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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曦几人不禁疑惑地走到床前仔细观察,但终是未发现什么不妥。这床自打来时便一直是这般模样,甚至连窗幔都与未曾换过。
却听梧璃突然提了音调惊讶道:“小姐!这床的颜色与以前不一样了!”
程曦听言仔细观察一番之后,才发觉似真的有所差别,以前这床的颜色深红,乃是上品红木,现在这床虽外观相同,但颜色却略浅一些,确是被换过的,不禁向着碧菱疑惑问道:“你且说来,这床有什么古怪?”
碧菱的面色极为难看:“我也是刚刚帮小姐拿玉镯的时候,偶然之间发现的,小姐闻闻,这木质是不是有种异香?”
程曦与梧璃皆凑上近闻,果然隐隐有种异香,但极其甚微,如果不甚仔细,是不会察觉的。
只听碧菱继续说道:“我不能十分确认,毕竟是涂了漆色,所以不敢贸然断定,但凭直觉,亦觉这和一种名叫牧拉树的木材极为相似。这牧拉树极为稀少,因含剧毒,乃是入药佳品,而其质地坚硬,富贵人家还用于制作棺木,更能久年不腐。如果这床真是牧拉树所做,虽不服食,但人体长时间近距离接触,亦会慢慢中毒,如像这般大面积用于睡床,怕是不出一年就会觉得嗜睡、头昏、倦怠,心跳变缓,两年内即可瘫痪在床,如是超过三年,怕是性命难保。”
众人听此,不禁皆是骇然。
牧拉树?程曦闻所未闻,倒是知道一种库拉树,其一遇阳光便会放射剧毒物质,顷刻间就能使人毙命。据说有人用其木制造了一面镜子,历年便夺无数人性命。听来,这牧拉树毒性倒是缓和许多,但同含剧毒之性、无息之间便能致人死亡这点来看,与库拉树倒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好深的算计,好毒的心肠!
程曦不禁暗想,他们之所以想害死自己,便是因为贺家极为看中香火传承,深信自己身有煞气会影响贺家子嗣繁衍,虽然有血玉手镯镇压,但他们依旧不敢冒般点风险,宁肯错杀,也不予放过。
而他们没有直接杀死自己,便是因为自己有幸遇到身份高贵的七王妃,还被她认作义妹,这才被贺府加以忌惮,于是便想用毒床慢慢的让自己死去,不知情的外人只会觉得自己是身患重疾而亡,不会对贺府家以诟病,这招数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程曦不禁后怕,这贺家人真是歹毒,如若今日的自己真是无依无靠,还不知道会是何般下场!
程曦凝眉冷道:“安儿回来了么?”
“回来了,在外面候着呢,我去叫她进来。”梧璃说罢,转身出了去。
程曦来到正厅,接过碧菱递来的汤婆子,端坐在榻上。
不消会儿,便见安儿进来,行了一礼,道:“回禀五少夫人,首饰已经送到,六少夫人还回礼一幅大家字画。”说着便双手将那幅字画卷轴端送给程曦。
程曦打开卷轴,但见满篇龙飞凤舞,气势磅礴,好一番程曦才认出上头的诗句:
玉壶系青丝,沽酒来何迟。
山花向我笑,正好衔杯时。
晚酌东窗下,流莺复在兹。
春风与醉客,今日乃相宜。
字是好字,礼算好礼,但程曦却意不在此,收好字卷,凛声说道:“安儿,我且问你,你可还把我当主子!”
安儿见此一问,面色一慌,扑通跪下:“五少夫人当然是奴婢的主子!”安儿不知道程曦怎会突然变脸,但是五少夫人很少这样这般对下人说话,不禁满面惶然问道:“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惹得五少夫人生气?”
程曦更是声色俱厉:“你当然有错!而且错在不小,但念你跟我多时,我给你这一次机会!你且自己想个明白,是否该对我坦白!”
安儿素来胆小,此时不禁吓的涕泪纵横,哭道:“奴婢坦白,奴婢以前打破过厨房的一个瓷盘,怕受责罚,所以用自己的月钱偷偷从采办处买来一个悄悄换上,可、可奴婢都是用的自己的月钱啊!”
碧菱在旁不禁呵道:“听你废话,让你如实坦白,装什么糊涂!”
安儿面色惨白,抖如糠筛,颤声道:“奴婢坦白,奴婢都招,奴、奴婢不该趁五少夫人不在的时候,偷溜出府探望家人,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说着‘砰砰’磕起头来,不瞬间,已见额头浸出血来。
程曦凝眉:“没有了么?”
安儿急切道:“没了,真的没了。”
程曦终是忍不住怒气:“我要听的可不只是这些,我问你,我房间的床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不与我说实话!这么大件东西被换掉,别说你不知道!”
安儿不禁含泪怔住,好一番才回过神道:“五少夫人明察,那床是大夫人安排人送来的,还吩咐奴婢不要外说,更不要告诉小姐,说是原先那床不吉利,是好意替五少夫人换掉的,与奴婢无关啊!”
众人这才解惑,竟是大夫人!
程曦凝思一番,却还有不解之处,于是继续问道:“我记得以前老夫人买来一种极贵重的木材,以用于提前备棺积寿,可与这床有关?”
安儿哪还敢有隐瞒,回到:“听大夫人园里的小圆子说,正式大夫人跟老夫人讨来的,说是那棺木能够…能够镇邪安枕,遂才特意用来制作五少夫人寝床。”安儿知道煞气之说可能触及主子忌讳,便已是极力婉转。
程曦不禁心下冷笑,这才对了,国公与老夫人怎会不知这其中巧妙,大夫人用意怕是极合二老心思,这才不惜把棺材本都拿了出来,还当真是看得起自己!
但程曦面上却未有表露,淡然说道:“大夫人和老夫人这般自是对我极好,更是为我百般考虑。今日我生气,乃因你是我园中之人,却听外人之言对我加以隐瞒,你要弄得清楚,谁才是你正经主子。”
安儿听言,慌声答道:“奴婢以后再不会了,五少夫人您大人大量,饶过奴婢这次吧!。”
程曦对这个丫头倒不是真的生气,相比较一般丫鬟而言,她算老实的了。就换床一事,怕也是无心隐瞒,毕竟她不知实情,充其量算是抱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里,不问不言罢了。只是那位尊贵的大夫人么,估计打死她也不会想到身份低微、见识甚少的自己竟能够识破这其中关窍。
突然间,程曦又想起安儿之前说的一番话,于是问道:“贺府门禁森严,你是如何出府的?”
安儿更是不敢隐瞒,统统如实招来:“咱们园里的东南角墙边,有一处残破洞口,里外皆因掩在的树丛里,所以常人根本看不到。奴婢得以发现,是因为园里一天偶然来了一只野猫,奴婢怕其偷吃厨房食物,本想把它抓住丢出去,谁料那猫竟然从墙根消失不见,奴婢寻它半天,这才无意发现那洞口,于是便起了偷溜回家探望父母亲的心思......五少夫人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程曦华袖一挥,道:“罢了,看在你实话实说的份上,且饶了你这次。我只当今日没听过这些事,你也莫对外人说起,否则我亦不保你!”
安儿连忙称是。
程曦继续道:“以后好好当差,我必不会亏待于你,如若想回家,光明正大与我说,我会准你出府令牌,切不得再行偷摸之事!”程曦站起身来:“行了,你且退下吧。”
安儿不禁涕泪感恩,叩谢不止,好一番之后才抹干了眼泪,放心退下。
见安儿走远,梧璃不禁相问:“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碧菱气说道:“当然是要给她们回以颜色!”
程曦却摇了摇头,道:“时机还不够成熟,大夫人没那么好对付。老爷众多的妻妾中,唯有她生育了孩子,其地位可见非同一般,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撼动她。况且现在贺将军还在府上,贺家可谓备受瞩目,我们不可贸然出手,只能安静等待时机,暂时能做到见招拆招,不被牵着走,便已然不错了。”
碧菱不禁有些颓然,但还是问道:“那毒床呢?”
程曦面露一笑,早在与安儿对话时,便已想到了主意,于是吩咐梧璃拿来纸墨,细细的动起手来。盏香过后,碧菱和程曦但见那床身极其生动的映于纸上,画的可谓不能再过仔细,只见床身的正面、侧面、乃至雕刻的花样都与真物如出一辙。
程曦无意理会二人赞叹,直说道:“梧璃你去把床身里面不起眼的地方削下一块。”
梧璃身手极快,转瞬便割下一块木条拿给程曦。
只见程曦拿了布袋,将木条和画纸收好,交与梧璃手上,说道:“你脚程最快,这便拿了这布袋,从安儿所说的墙洞出去,火速赶往七王府,让姐姐尽快按图制造一模一样的木床,且色泽亦要与袋中木块半分不差。只是有个要求别忘了跟姐姐说,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将床抬进贺府,所以只能将床身拆分开来,一块块由洞口偷偷运入,最后由我们自己动手拼装。对了,还要记得与姐姐说,每日丑时三刻,贺府侍卫对这片巡逻不严,七日之后,我们就在丑时三刻与她在洞□□接,可明白了么?”
梧璃自是听得仔细,见她郑重的点了点头,程曦继续说道:“你这便动身吧,切记不要被人发现,速去速回。”
梧璃这才转身偷偷溜出贺府。
程曦看着那床,不禁冷笑一声:“大夫人好歹毒的心计,也不怕牵累了儿子!”
“若只是偶尔几日,也不碍事的。”碧菱回道。
呵,看来她是笃定我会失宠,怕是做足了贺铭泰工作,既是如此,想那贺铭泰应是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