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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温馨生辰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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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灯时分,贾母正领了宝玉与三春姊妹欲用晚饭,刑王二夫人及纨凤妯娌侍候在侧,便有周瑞家的进来回:“姨太太一家已于一盏茶时间前,举家搬出了梨香院。”

    贾母一听,不由心情大好,因点头说道:“早该这么着了,虽说名义上来讲是亲戚,到底身份门第儿上相差太远,老这么搅在一块儿,没的白惹人笑话儿。”又有意看向王夫人,“老二媳妇,你说呢?”

    王夫人心里虽气恨得要死,面儿却不敢表露出丝毫儿来,只是赔笑着说道:“到底是老太太有见识,先前是媳妇儿太目光短浅了。”

    倒是一旁宝玉一脸落寞的叹道:“宝姐姐去了,明儿又少一个玩得来的姊妹,府里更要寂寞了。”

    贾母听说,忙笑道:“少了你宝姐姐,不是还有林丫头和云丫头?过几日我便打发人去接了她们来,陪你一块儿玩笑,可好是不好?”宝钗如今已是彻底不可能再进他们荣府的门了,而太子府如今已挑中了迎春,一多半儿是不会再选中黛玉了,也是时候儿该让宝玉与黛玉湘云培养一下儿感情了,到时候不拘宝玉最终选中那一个,对她来讲,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那宝玉原是个“有了姐姐便忘了妹妹”的,反过来亦然,如今既闻得贾母要去接他素来最喜欢的林妹妹,且还有云妹妹回来陪他玩,立时便将宝钗抛到了脑后去,只顾着上前扑到贾母怀里,扭股儿糖的便要逼着贾母明儿打早便遣人去接。

    贾母沉吟了片刻,想着今儿个临行前太子府那句让她‘短时间内都不要去扰黛玉清静’的话儿,疑心太子妃是在侧面儿警告她不可以去打扰黛玉,一时倒有些个犹豫起来;又想着如今虽接了黛玉湘云来也重要,到底及不上迎接太子府的嬷嬷们前来调教迎春重要,且还要好生与迎春补补身子,准备些个头面衣衫首饰的,只怕短时间内都抽不出空儿来,因笑道:“眼见着你云妹妹父母的祭日将至,她那里有心情玩耍?倒是过了这一阵儿,再接了她来散淡不迟。至于你林妹妹,如今在太子府上,亦不是咱们说能接回来,便能接回来的,索性等到接你云妹妹时,一块儿接了她回来,你们姊妹都好生聚一聚,岂不更好?”

    黛玉已不在太子府上了的消息,在贾府不过贾母王夫人等有数的几个人知晓罢了,且知情的少数人还被贾母严厉警告过了不许外传的,宝玉平日里横事不管,竖事不理的,自然不曾留意到。

    一席话儿说得宝玉十分扫兴,争奈湘云那边儿是大孝胜于天,黛玉这边儿则是太子府的权势大于天,情知强求不得的,说不得点头闷闷道:“那等过了这一阵儿,老太太可一定要着人接了她们来才是。”贾母含笑点头应了。

    适逢丫头送了贾母专门命厨下与迎春炖的人参燕窝汤来,贾母亦无暇再哄劝宝玉,忙自凤姐儿手里亲自接过,笑得一脸亲切的向迎春道:“迎丫头,这是我特意吩咐厨下与你人参血燕汤,你尝尝看好是不好?倘不好了,明儿我再让她们改炖秋梨血燕或是牛乳血燕。”

    平日里迎春因着老实木讷,又不会说好话儿来逗贾母开心,一向是被贾母视为有她不多,无她不少的主儿,几时有过这样儿贾母亲自与她把盏的待遇?因怔了好半晌,还是坐在她下侧的探春轻轻碰了她一下儿,她方回过了神儿来,因忙起身不自然的笑道:“老太太爱惜孙女儿,原不该辞,只是血燕何其珍贵?几乎是有价无市的东西了,自是该与老太太好生补补身子才是,倘孙女儿吃了,倒没的白折了福。”

    贾母原以为迎春最是那不会说话儿之人,不想这会子却也算得上口齿伶俐了,不由看她越发顺眼,因慈爱一笑,道:“傻孩子,如今看来,咱们家除了宫里你大姐姐,也就你福气儿最大了,你都恐吃了折福,其他还有谁配吃的?你只放心吃罢。”

    迎春听说,心里虽有几分不舒服,亦只得双手接过,埋头小口小口儿的吃将起来。

    又听贾母关切的问道,“可吃着好是不好?倘吃着好了,以后便是顿顿吃亦使得。”

    满屋子人见贾母忽然待迎春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得意者有之,譬如邢夫人;艳羡者有之,譬如凤姐儿及贾母屋里众贴身伺候之人;不屑忿忿者亦有之,不用说,自然是王夫人了。

    王夫人原本在闻得太子妃竟选中样样儿皆不出众的迎春,而非才情样貌儿皆属三春中最出众的探春时,已是满肚子的酸水儿,又气又恨又不甘了,不想事后又被贾母逼着将薛姨妈一家撵了出去,如今又见贾母这般近乎于讨好的对待迎春,且待邢夫人亦较以前和颜悦色得多,大有灭过他们二房去的趋势,不由越发恨得半死,衣袖下的指甲,亦几乎不曾嵌进了肉里,只是面儿上终究不敢表露出分毫儿来罢了。

    翌日上午,果真有太子府打发了八个教引嬷嬷上门来,说是要先在贾府小住一月,集中调教一番迎春的仪态言行。

    贾母听说,喜得立时着人去将昨儿个才空出来的梨香院又细细洒扫规整了一番,又好酒好肉招待了太子府的嬷嬷们一通儿,方亲自领了她们过去住下,又拔了十来个丫头婆子跟过去伺候。

    自此,搬至了贾母房中居住,由贾母亲自照管的迎春,每日一早便由贾母亲自带着,过梨香院这边儿来,接受太子府嬷嬷们的教导;至下午,则又要忙于试新衣衫新首饰,以致她虽天天有贾母吩咐炖的各式补品进补,人倒反而瘦了一圈儿,幸得气色还好,人也比先瞧着更漂亮了几分,太子府的嬷嬷们亦一日满意胜一日,贾母邢夫人等也就浑不在意了。

    连日来太子府与贾府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居住在被自己下令改作了“林府”里的黛玉都一无所知,她只是纳罕缘何在她作好了贾府人下次再上门的应对之策后,贾府人却忽然不再登门了?以他们的性子,不是该一而再再而三上门,直至她终于受不了,跟着他们回去的吗?

    不过他们不来,黛玉自然更是乐得清闲,且因不用再顾及是否会被贾府人或是太子府的发现行藏,——之后水溶告诉过她,他已和太子夫妇谈妥,让他们不可以来打扰到她那怕丝毫儿生活,故黛玉还会时常坐了车去城里城外的寺庙庵观上上香,顺道儿散淡散淡;亦或是乔装了,再拉上青冉一块儿偷偷溜出去逛上半日,日子倒比先时更快活惬意了几分。

    这一日午后,趁着众人午睡之际,黛玉又欲乔装了出去散淡散淡,因命今儿个该班的百灵去唤青冉来。

    一时青冉来了,她忙屏退百灵,又轻轻掩上了门,方行至床前一行拿她藏在床后的男装,一行压低声音向青冉道:“嬷嬷紫鹃她们几个没有动疑罢?”又问,“你没有在你爷儿面前走漏丝毫儿风声罢?”

    青冉见问,暗自好笑,水溶那里,何须她告诉?林府周围的暗卫们自然知道告诉他的;况依她看来,她家爷儿反而很乐意见着黛玉这般像个小狐狸一样儿偷偷开心呢,不然也不会自第二次起,便打发了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儿暗中保护,却一直在黛玉跟前儿装作不知道此事儿了!

    因忍笑回道:“姑娘只管放心,青冉绝对未在爷儿跟前儿提过半个字儿!”她的确没有提过,至于水溶缘何会知晓,那就与她无关了,呵呵……

    黛玉听说,方抚着胸口轻轻舒了一口长气儿,道:“既是如此,快服侍我更衣罢,咱们趁着嬷嬷她们几个午睡,赶紧去‘泥人张’那里走一遭儿。”

    “泥人张”是京城有名的民间手艺人,专门靠用泥巴捏各种人像或是其他各类物品,样样儿皆捏得栩栩如生,黛玉自先前有一次出去时无意撞见,便彻底迷上了,暗自在心里立誓要学会这门手艺,至少,要学会捏水溶的人像儿,毕了好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待回来后,她便背着所有人,包括青冉,悄悄儿的捏了起来。只是她虽聪明绝伦,到底学艺尚浅,捏出来的人像,难免不尽如人意,故她才会这般迫切的想去一遭儿泥人儿张那里,好生习学一番,再回来继续她那未竟的“事业”。

    青冉见黛玉果真如她所料的那般是要去“泥人张”那里,虽有几分想不明白自家姑娘缘何会迷上了那样儿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民间手艺,却仍是依言上前服侍她更衣换装起来。毕了她忙又自己换好了小厮的衣妆,方同着黛玉一块儿,自后门儿悄悄儿的溜出了府去。

    因记挂着王嬷嬷几个随时都有可能醒来,故黛玉此番出去,只是径自去“泥人张”那里逗留了半个时辰,便原路返回了。且喜王嬷嬷等人犹未醒来,她方松了一口气儿,忙又换回衣妆,又命青冉亦出去,不叫不要进来后,便开始悄悄忙活儿起自己的来。

    傍晚,水溶并未若往日那般准时回来,又等了半晌,犹不见他回来,黛玉不由有些个着急了,正欲遣人沿路瞧瞧去,水溶却忽然回来了,只是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疲惫之色,黛玉见了,忙迎上前关切的问道:“今儿个怎么这么晚,可是遇上什么为难事儿了?”

    水溶忙扯唇一笑,道:“因为一点子事情耽搁了,不过倒并不是什么为难事儿。”顿了一顿,方玩味儿一笑,继续道,“不止不是为难事儿,对咱们来讲,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好事儿。”

    遂将日前太子妃如何替太子选了贾府二姑娘作妾;之后宫里贤贵嫔又是如何请了太子妃进宫说话儿;二人又是如何达成了共同抗衡淑贵妃的口头儿协议……等前因后事儿,都细细与黛玉说道了一遍,末了又道:“倘贤贵嫔以后真能如她所承诺的那般,凡事儿依照咱们的安排来,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局势便会得以大为改观,到时候咱们离开京城的日子,自然又可以随之有所提前,玉儿说对咱们来讲,算得上算不上好事儿呢?”

    一席话儿说得黛玉怔了半晌,方缓缓摇头叹道:“以二姐姐那绵软的性子,果真进了太子府,将来再跟着进宫,只怕应付不过来呢,倒是换了三妹妹去,只怕还能活得如鱼得水一般。”经过前一段儿的相处,太子妃的性子,她算是有了大概的了解了,绝对是较之凤姐儿而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如今只是为了所谓‘大局’,她方强行委屈着自己罢了,一旦明儿太子真登了基,她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天地间最尊贵的女人,到那时,只怕她是再难做到委屈自己了!

    王嬷嬷忙在一旁接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姑娘担心那么多作什么?六爷累了一整日,这会子必定饿坏了,倒是先用晚饭是正经。”

    黛玉听说,方回过了神儿来,又思及王嬷嬷说的原在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人生路要走,是其他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迎春的人生路,自然亦只能由她自个儿去走,她便是再如何在一旁着急,亦是帮不上半点子忙的,遂释然了几分,因向水溶莞尔一笑,道:“管它算不算好事儿,嬷嬷说的对,且先吃饭是正经。”

    对面儿水溶见她虽释然了几分,一双黛眉仍微微蹙着,不由有些个后悔起方才与她说那番话儿,徒自与她增添烦恼来;然一思及当日自己曾暗自在心里起过誓,以后不论遇上什么事情,一定不会再对黛玉有所隐瞒,那怕是最凶险艰难之事,只因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尽全力护得她的周全,他又微微释然了几分,毕竟黛玉不是那等寻常闺阁弱女,他将这些军国朝堂大事如实告诉于她,原本便是对她最大的信任与尊重!他相信她会理解他,也相信她会很快想通的!

    黛玉果真如水溶所预料的那般,不过略郁结了几日,便彻底想通了,因又如先时那般,快乐惬意的过活儿起自个儿的来。

    这一日,水溶前脚儿上朝刚后,后脚儿青冉便拉了黛玉至卧室里间,又瞧得四下并无第三个人后,方悄声儿与黛玉笑道:“姑娘,昨儿我无意闻得每日里与咱们厨房送时鲜蔬果来的武大婶儿说,近日天桥下来了一群耍杂耍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耍不出来的,可好看了,不如咱们今儿个瞧瞧去?”

    黛玉原爱清静,虽近来常悄悄儿出去,多去的那等颇为清静的古玩字画儿店之类,这会子闻得青冉这般说,不由摇头笑道:“闹哄哄的,什么意思?仔细花子拐了去。果真的你想看了,明儿让林大哥去请了他们来家,单另演给咱们看,岂不更好?”

    青冉今儿个之所以主动撺掇黛玉出去,原是领了水溶之命的,自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因又巴着黛玉把那杂耍的绝技譬如“扯顺风旗”、“倒立”、“站竿”等等,一一与黛玉说道了一遍,到底说得她心动了起来,终于点头任青冉服侍着换了衣衫,如往常般自后门儿出去了。

    一时到得天桥下,远远儿的果见一处空地上围满了人,不时还传来一阵阵儿叫好声和呐喊声,想来便是青冉所说的那个杂耍班子在表演了。黛玉见众人都瞧得如痴如醉,心下好奇,便欲靠近些儿仔细看。

    慌得青冉忙一把拉住,道:“这里人多,没的白挤坏了公子,倒是去前面儿楼上要个厢房,一行吃茶,一行居高临下的看,公子以为好是不好?”说着一指前面儿一所几层高的茶楼。

    黛玉听说,沉吟了片刻,点头道:“你说得有理,咱们楼上瞧去罢。”

    当下主仆二人果真上了楼,要了一个临街的厢房,又命店小二沏了一壶上好的龙井来之后,便关上了房门,同时亦隔断了外面儿众人因瞧见黛玉素脸厚,不时投来的满是惊艳的探询目光,顾自看起自个儿的来。

    青冉说得一点儿不错,那个杂耍班子确实技艺高超,连黛玉这样儿素来爱清静的人,亦不自觉看住了,最后甚至不停的拍起手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分外显得短暂,眨眼间已是午时时分,黛玉正看得兴起,却听得青冉在一旁道:“姑娘,是时候儿该家去了,不然嬷嬷她们又该着急了。”

    虽则黛玉犹欲再看,奈何青冉说的亦有道理,确是不好让王嬷嬷太着急,以后再不愿意让她出来,说不得命青冉去结了茶钱,意犹未尽的回去了。

    远远儿的瞧见家门口了,黛玉方觉着疲惫得紧,因有气无力向青冉道:“过会子用罢午饭,我可得睡上半日,好生解解乏才是。”

    青冉听说,忙上前搀住她,让她将全身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方一行往前走,一行笑道:“最好是先沐浴了再歇下,管保姑娘一觉醒来时,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黛玉闻言,微皱起俏鼻,道:“希望真能如你所说了。”

    回至屋里,刚换好衣妆,便有王嬷嬷前来问黛玉午饭摆在那里?黛玉不由暗道了一声儿“好险”,方命青冉开了门,笑道:“就摆在外面儿罢。”又命,“吩咐人准备浴汤,我要沐浴。”王嬷嬷忙答应着去了。

    一时饭来,黛玉草草吃过,便说要沐浴,青冉忙忙吃过了自己的饭,便绕至里间屏风后,体贴的与黛玉按摩解乏起来。

    好容易沐浴完,黛玉已是半睡半醒了,也顾不得其他,便躺至床上,沉沉进入了梦乡。余下王嬷嬷青冉等人,瞧得她确是睡熟了,方彼此一点头,按原计划各自忙活儿了起来……黑甜一觉醒来,天已经黑透了,黛玉望着帐顶发了一回怔儿,方回想起白日里的事儿来,不由为自己的离经叛道羞红了脸子,然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愉悦。

    翻身坐起,又以手遮口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黛玉方扬声儿向外唤道:“紫鹃——,紫鹃——”无人应答。她忙又唤了几遍雪雁百灵青冉几个的名字,犹是无人应声儿,她心下不由有几分纳罕又有几分慌张起来。

    借着窗外廊下悬着的灯笼透进来的的淡淡光芒,黛玉动手自己穿好了衣衫,又随意理了理头发,便披散着一头青丝,行至外间门边儿,轻轻拉开了门,欲前面儿寻众人去。

    不想她才一拉开门,便登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久久回不过神儿来。

    只见偌大的院子里,以水溶为首,其余包括王嬷嬷紫鹃雪雁青冉百灵,林文林武兄弟夫妇在内的所有她近身之人,都双手捧着一盏忽明忽暗的孔明灯,围成了一个半圆,正满脸欣喜的看着推门出来的她,旋即除过水溶以外的众人都就地跪下了,齐声儿道:“祝姑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当下黛玉方忆起今儿个系二月十二日花朝节,乃自己十三岁的生辰,倒不想她自己尚且忘记了,他们却都记得,不由攸地红了眼圈儿,因忙哽声儿鞠躬还了半礼,又一叠声儿的招呼众人起来。

    众人起来后,水溶方上前柔声问道:“可吓着玉儿你了?原是我想与你一个意外的惊喜,才命他们都瞒着你的。”不止如此,连上午青冉撺掇黛玉出去玩,以致累得她来家后倒头便睡,待她沐浴时,又微微按了她睡穴,使得她一觉便睡至天黑等事儿,亦是水溶一力安排的,为的自然要与黛玉过一个难忘的生辰。

    黛玉美目里浸着喜悦感动的泪水儿听水溶说完,方摇头含泪笑道:“我没有被吓着,我只是太高兴了。”水溶听说,一直高悬着的心,方攸地落回了原位,因又笑道:“还有一个人,你见了定然会更喜欢的。”

    众人忙应声儿往两侧让出了一个空位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儿,便霎时映入了黛玉的眼帘中,不是别个,却是同样双手托着一盏孔明灯的湘云!

    缓缓行至黛玉跟前儿,湘云先笑道:“今儿姐姐芳诞,妹妹没有什么希珍寿礼好送的,就借花献佛,祝姐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罢。”说着已是红了眼圈儿,半晌,她方放低了声音,哽咽着继续道:“姐姐,不拘你心中信是不信,今儿个我都要告诉你,当日泄露了姐姐行藏的人并不是我,而是翠缕在与袭人说话儿时,无意说与了她知晓,被她有心记下,回到了老太太那里。”

    “事后她因想起我曾再四叮嘱过她,切莫将姐姐的行藏泄露与任何人知道,情知自己闯下了大祸,终于没忍住告诉了我,我方知道她竟犯了那样大错儿!虽则事后我已回过二婶婶,将她送回了老太太家去,到底是因为我管教无方,才会与姐姐带了这样儿大麻烦来,还请姐姐原谅这一遭儿罢。”

    原来当日水溶见黛玉虽在贾母离开后,未曾表现出什么情绪来,凭他对她的了解,却明白她心里终归是纠结于湘云到究会不会背叛于她的,只是她不愿意表现出来让任何一个人知晓罢了。因遣青冉去小史侯家问过了湘云,方得知并非是湘云出卖了黛玉,而是她的丫头无意中泄了秘。

    水溶知道黛玉心中十分看重湘云这个妹子,不然亦不会自那日起再未提及过湘云的名字,须知太过自然的显示,本身便是最大的掩饰。因自得知并非是湘云出卖了黛玉后,便在心里开始策划起要寻个合适的机会,让她姊妹两个把话儿说明,消去黛玉心中的芥蒂来。

    适逢黛玉的生辰已近在眼前了,水溶一想,这倒未尝不是好机会,因悄悄儿与王嬷嬷等人如此这般商量了一番,于是方有了才刚这一出儿。

    黛玉听完湘云一席话儿,一直卡在她心底最深处那根刺儿,霎时便消失于无形当中了,因上前轻轻拿了她托着的孔明灯放到就近的王嬷嬷手里,方一把抓过她的手,道:“说来我比妹妹还要错得离谱儿,竟然对妹妹有所怀疑,不相信妹妹,实在不配作妹妹的姐姐与知己,该请求原谅的人是我才对。”

    湘云忙摆手急道:“姐姐这样儿说,妹妹我更要无地自容了。”

    黛玉还待再说,一旁王嬷嬷笑着插言道:“二位姑娘再要这样儿你怪我我怪你下去,只怕到天亮都没个尽头儿了。”

    说得众人都掌不住笑了起来,黛玉与湘云对视一眼,亦是会心的微笑起来,姐妹二人之间的感情,因为误会的冰释,而更加深切了几分,两颗心亦靠得更紧了!

    就见水溶忽然上前低低道:“我幼时曾听我母妃说过,生辰当日的夜间放写有自己心愿的孔明灯,来年心愿便一定会实现,这会子时辰正好,玉儿你有什么心愿,都写在这盏灯上,让它随风飘到天上去罢。”一面说,一面递上了他手里的孔明灯。一旁紫鹃与雪雁则分别奉了笔和砚台上来。

    黛玉被水溶的体贴与周到弄得心下一热,因忙接过笔,饱饱的浸满了墨,便于纸做的灯面儿上,快速走起笔来。

    一时黛玉写完,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祷告了一番,方睁开眼睛,放飞了手里的孔明灯,后面儿众人见状,忙亦争相放飞了自己手里的,漆黑的天空,霎时被渐次升起的孔明灯,点缀得星星点点起来。

    放完灯,众人又移至厅里,那里早已摆好了几桌上好的席面儿。吃喝说笑了一阵儿,众人知道水溶必定还有话儿要单独与黛玉说,因送完各自的礼物后,不待黛玉反应过来,便先后找借口回避了,偌大的厅里,攸然间便只剩下了黛玉与水溶二人。见此状,黛玉不由攸地红透了一张俏脸,低垂下了头去。

    半晌,还是水溶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不会嫌今儿个与你过生辰过得太过简慢罢?”不待黛玉答话儿,他又道,“其实事先我亦曾想过要与你好生操办一番,再好生搜罗几样儿奇珍异宝,与你作生辰礼物的,只是后来一想,果真我那样儿做了的话,反而显得咱们之间生分了,倒不如就这样儿简简单单,温馨平淡的度过,你可怪我不怪我?”

    黛玉听罢,沉默了半晌,方抬头幽幽叹道:“难道你还不了解我最想要的生活,从来便是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果真你今儿个为了我的生辰大操大办,又送我一些个所谓的奇珍异宝的话,我才真个要怪你呢!”

    一席话儿说得水溶暗自在心底庆幸不已,幸得他未若其他男人一般,拿对待寻常女子的法子来对待黛玉,不然,可就实实是亵渎了她了!因又犹豫了片刻,方有些个不自然的道:“虽说你可能不会喜欢我的礼物,终究是我的一份心意,你瞧过之后,不拘怎样儿,可一定要收下才是。”

    完顶着黛玉好奇探询的目光,硬着头皮儿自袖间掏出了一样儿物事,又背过一张微红的俊脸,只用双手捧至了黛玉跟前儿。

    黛玉见一向称得上泰山压顶尚且面不改色的水溶竟忽然红了脸子,心下越发好奇,因往他手上瞧去。这一瞧,却瞧得黛玉心里,攸地百感交集起来。原来水溶手里捧着的,竟是一个憨态可掬的泥人儿,虽则捏得有些个粗糙,却一眼便能够瞧出,是比照着着黛玉模样儿而捏成的,

    又听水溶略显不好意思的道:“我知道自己捏得有些个难看,只是我成日价琐事繁多,实在抽不出多余的时间来习学,偏时间又仓促,玉儿且先能着收下,明儿待我手艺精纯点子了,再好生捏你一个与你。”

    未料到水溶竟会于百忙当中,还抽时间亲手捏了一个泥像与自己作意外的惊喜,黛玉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感动,再想着自己亦欲悄悄儿做一个他的泥像,与他作意外的惊喜,霎时心下更又多了几分与他心有灵犀的喜悦来,因忙双手接过,小心翼翼放于胸前,方笑靥如花的道:“这是我活至这么大,所收到的最珍贵的生辰礼物了!”

    因鼓起勇气,拉过水溶的大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又说了一句:“谢谢你,无尘哥哥。”后,方满足而幸福的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