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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心婢女再惩刁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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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不紧不慢、行驶得颇为平稳的马车里,瞧着两旁一闪而过的绿树青山,黛玉心里虽然更多的是对父母的哀思和怀念,却亦有几分松快与与惬意,自己终于再次呼吸到大自然新鲜的气息,感受到了短暂的自由。先前在扬州且贾敏犹在时,母女俩便经常换了一大一小两身儿男装,背着如海偷偷溜到外边儿去,吃玩儿个尽兴方回,每每都要弄得如海气笑不得,偏又抗不住一大一小两个他此生最爱女子的撒娇卖痴,以致母女二人当面儿答应得好好儿的,事后却是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可是自来了贾府,她有多久不曾如那般真正的快乐过了?贾府的姑娘们,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致她前后居于京城已是五六载,却连京城的街市都不曾真正见过!

    思及此,黛玉心里攸地一痛,若是父亲母亲犹在,她必定不会如今时今日这般,犹如困在金丝笼里的鸟儿罢?惟一让她感到庆幸的,便是父亲与母亲如今终于可以永远陪在彼此身边,不会再感到孤寂了……

    对面儿王嬷嬷紫鹃几个见黛玉忽然怔住,渐渐又红了眼圈儿,便知她必定又想起如海与贾敏了,因忙朝雪雁百灵两个使眼色儿,示意二人赶紧说点子逗乐的话儿来让黛玉无暇伤心。

    二人会意,忙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的互掐拌嘴起来,紫鹃与青冉又不时在旁插上两句,热闹的氛围,霎时布满了小小车厢内的每一个角落,倒亦真让黛玉稍稍舒展开了紧蹙着的眉头儿。

    正热闹之际,便听得外面儿随行的婆子道:“二爷让问姑娘,前面儿有下处,姑娘是否要歇息更衣的?”

    黛玉听说,沉吟了片刻,命紫鹃,“问她还有多会儿能到铁槛寺的?”

    紫鹃忙掀起纱窗的一角儿,原话儿问了那婆子,婆子忙又往前面儿问贾琏去了。

    少时婆子回来,道:“二爷说还有两个多时辰方能到,姑娘身娇体贵的,倒是歇息一会子的好,免得累坏了。”

    “很不必,早些儿赶到那里安置妥了,明儿就好作法事的。”黛玉想了一下儿,因命紫鹃道。

    紫鹃忙说与了那婆子。队伍遂仍如方才那般继续行进起来。

    到得铁槛寺时,早有一众寺里原有的和尚,并昨日贾琏赶着去请了来的道士们接了出来。荣府内一直打发在此掌事的同族子弟贾芹亦领着小子们接了出来,行礼问安完毕,道:“闻得叔叔与林姑姑今儿个要来,已连夜命人洒扫布置了净室出来,叔叔与姑姑且先梳洗歇息一会子,侄儿也好命人现准备斋菜去的。”

    贾琏骑在马背上四下扫视了一番,见到处果然皆已焕然一新,因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很好。”旋即跳下马背,将缰绳儿扔给小子,方往后面儿马车下原话儿学与黛玉。黛玉自是无甚不满的,马车便经侧面儿甬道,缓缓使进了寺里。

    下了马车,同了知客的小和尚进得早已备好的内院净室,黛玉方摘下面纱,四下里打量起来。

    就见屋子虽不若荣府内那般富丽奢华,却亦布置得颇为清新,于简单干净中透着一股子令人爽心的感觉,遂点头道:“倒是难为师父们费心了。”因命王嬷嬷,“明儿离去时,与寺里添二百银子作香火钱。”

    王嬷嬷忙点头应了,旋即瞧着紫鹃雪雁几个打热水、收拾屋子、准备黛玉的被子妆奁去了。

    一时更衣盥洗毕,便有婆子在外面儿回:“回姑娘,芹大爷打发人送斋饭来了。”

    紫鹃百灵忙推门接了出去,少时果然领着两个婆子抬回来一桌素席。黛玉见都是些儿青菜豆腐的,倒比往日里贾府大鱼大肉的好,不觉多吃了半碗粥,直把王嬷嬷喜了个了不得,因道:“姑娘既爱吃清淡的,明儿回去后,咱们便吩咐厨房时常作了来。”

    黛玉漱了口,苦笑一声儿,道:“饶是如此,已有人不满我吃穿用度皆比照老太太的例了,明儿再要想这样要那样的,岂不是更有人要说嘴了?”

    一旁青冉接道:“姑娘理那些个混人作甚?只要不当着咱们的面儿说,咱们就当没听见。”

    “那要是当着咱们的面儿说呢?”黛玉听说,不觉好笑,因问道。

    青冉挑了挑娥眉,道:“要真敢当着咱们的面儿说,大可当是狗吠,然后用打疯狗的法子,劈头便与它一顿棍子,看它以后还敢说不敢说的!”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道:“当咱们都与你一样,是个泼皮儿破落户呢!”

    “我就泼皮儿破落户了,怎么着?”青冉一翻白眼,道,“若有那个胆敢对姑娘不好,我就一定让她好生尝尝‘泼皮儿破落户’的手段与厉害!”譬如贾琏。至于荣府其他人,如今还未表现出要对黛玉怎么样,至多只是口头上悄悄儿的抱怨几句,她也就暂时饶过了。

    当下主仆几个又说笑了一会子,便拥着薄衾,各自睡下了。一宿无话。

    次日清晨起来,王嬷嬷便拿了一身素色衣衫来与黛玉换上,又命紫鹃雪雁等人及跟来的婆子们都换了素衣,自己亦换上了,方命婆子去前面儿问贾琏什么时候法事儿能开始的?

    婆子很快回来了,道:“琏二爷说昨儿个舟车劳顿的,大家伙儿都累了,倒是请姑娘先歇息一日,明儿再开始作法事的好。”

    黛玉一听,立时蹙起了眉头儿,“不过百十里路,我都未觉着累想歇息,他一个爷们儿家,竟会觉着累了!”便要径自往前面儿去。

    慌得婆子忙拦住,道:“满寺都是和尚道士的,姑娘贸贸然出去,冲撞了可怎么样儿呢?倒是让奴才再去回二爷一遭儿的好。”便要再往外面儿去。

    却听后面儿一个声音道:“慢着!”不是别个,正是青冉。

    “让我与嬷嬷一块儿去罢。”青冉道,一面在心里发狠,这贾琏果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这么快便敢将她姑娘的话儿当耳旁风了,看她今儿个怎么收拾他!

    青冉很快便回来了,向黛玉道:“琏二爷说他随后就到,请姑娘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就见贾琏慌慌张张,发梢甚至还滴着小水珠儿,便小跑着进来了。进来便急声儿向黛玉道:“昨儿个与芹儿说事儿,忘了时辰,故今儿个起晚了,还请妹妹勿怪。”又道,“作法事道场的和尚道士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只些微细枝末节儿需我先瞧过的,请妹妹稍等片刻,过会子再打发人来请,未知妹妹意向如何?”说完忙拿讨好的眼神儿看向黛玉。

    黛玉见他忽然如此,心里虽纳罕,却因原就对其无好感,自然不愿过多关心他的言行举止,因点头道:“如此便有劳二哥哥费心了。”扭身儿进了里屋。

    余下贾琏见黛玉进去了,虽巴不得能立时回自己屋里换下里面儿湿搭搭的中衣,却不敢就走,只拿眼瞧青冉。

    青冉瞧得众人都跟黛玉进了里屋,方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道:“明儿再要敢慢待咱们姑娘,就没有今儿个这么便宜了,到时我可是会直接将你扔到护城河里去的!”又低喝道,“还不快去准备?”

    贾琏听说,如蒙大赦,忙扭身儿一溜烟儿去了。

    这里青冉瞧着他已湿了大半儿的外衫,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原来方才她同了那婆子,径自去到贾琏屋外,却被小子告知贾琏昨儿个与贾芹多吃了两钟酒,还在睡觉。青冉一听,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因命婆子与小子立时去拎了几桶水过来,旋即命他们退到院外。

    二人虽惊疑不定,却在见到青冉狠厉的眼神后,忙不迭退了出去。余下她方一手拎了一桶水,抬脚踢开贾琏的房门,便将桶中的水往其身上倾倒了去。

    其时贾琏好梦正酣,冷不防被浇了个透心凉儿,跳起来便欲骂人,却见面前站着的竟是青冉,登时吓得骨软筋酥,以为自己又是那里不对,惹恼了眼前的姑奶奶,忙忙便跪下磕头求饶不迭。

    幸得青冉只是为黛玉今日便要作法事而来,他方暗自松了一口气,因忙保证很快便可以开始,好说歹说求得了青冉先出去。也不敢先换了干爽衣衫再过去,生恐一个不慎又惹恼了青冉,让自己没好果子吃,遂忙忙在湿透了的中衣外面,胡乱罩了一件衫子,便往黛玉院里去了,于是方有了才刚那一出儿。

    不提贾琏,如今黛玉进了里间,只等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便有婆子进来道:“回姑娘,琏二爷才打发人来说,万事都齐备了,请姑娘过去。”

    黛玉听说,忙命王嬷嬷等人捧了自己先前便已写好的祭文与准备好的供品纸马香烛等,同了那婆子到前面儿正殿去。

    一时到得正殿,就见那里早已经是香烛环绕,布置得庄严肃穆了,两旁则分别是七七四十九名有年纪了的和尚与道士分坐着,正念经的念经,祝祷的祝祷,一幅忙而不乱的样子。当中香案上,则早已摆好了如海与贾敏的牌位,其下有香炉与供果祭品儿等。

    一见父母的牌位,黛玉便先红了眼圈儿,忍不住几步上前跪到香案前的蒲团儿上,低低道:“爹爹,娘亲,玉儿不孝,直至今时今日才来祭奠你们……”一语未了,已是泪如雨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