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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会了。”陆潇这才说了一句,沈母说什么,他都是这一句回答。这时之城走过来,递过一瓶矿泉水,“阿姨,喝点水吧。”
沈母只好压下怨气,接过水,“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我们什么也不懂,不过幸亏沈绵没事。阿姨你不知道,陆潇当时急坏了。”之城夸张地做了个表情,陆潇看着他,无奈地动了动嘴角。
沈母的气这才消了些,忽然想起了什么,碰了碰陆潇的手臂,低声埋怨道:“沈绵是病人,才做完手术,你怎么还……这些你应该是知道的。”
陆潇涨红了脸,哭笑不得地直起身,“我没有……我以为是手术前……”
沈母怀疑地瞄了他一眼,自有主张,“今天开始沈绵和我睡,我晚上也能照应她。”
“不是,我怎么可能……我们本来就是分房睡的。”陆潇冤枉地摊开手解释着,声音刚一提高,就马上压了下去。
沈母不满地站起身,晃了晃纸袋里的大衣,“我去给沈绵穿毛衣,下次再带她来医院,别忘了让她穿好了衣服。女孩子这时候最怕着凉。”说罢推门走进了诊室,医生认得她,“您来了,沈绵在里面坐着呢,有护士看着。”
门合上,里面的说话声湮没了。之城走到陆潇身边坐下,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他被教训得不轻。之城膝盖碰了碰陆潇,“嗨,这才哪到哪啊,要是满正钟,早指着我的鼻子痛骂了。”
陆潇苦笑了一下,“你还嫌我被骂得不够啊。”
之城低下头自嘲地笑笑,两个大男人坐在墙边的凳子上,拧开纯净水喝了起来。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嘈杂的人声,让这个角落加倍的冷清。
晚上陆潇回家,新来的保姆已经跟沈母报到了,餐桌上摆着美味的菜肴,房里的灯光也亮了起来,之城坐在沙发上和沈绵一起拼图。
“陆先生。”保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着陆潇局促地笑了笑。她五十多岁的样子,虽然有些手足无措,还是过来拿过陆潇的包。
沈母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盘红烧鱼。早上的气消了,回想起来她也有些心疼这个女婿,她招呼着陆潇,“听沈绵说你喜欢吃鱼,来尝尝。”
陆潇愣了一下,看着屋里的大家,这房子什么时候开始热闹了起来,什么时候,他回家再不用独自面对冰冷的墙壁,什么时候,这里真正变成了家。
“哦,我尝尝。”陆潇低头掩饰着脸上的一丝惊讶与笑意,进屋洗了手,出来拿起筷子。
这时之城手机振了,他走到一边看了看,盯着屏幕看了半晌,终于他接起电话,“喂。”低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一如窗外的月色般清冷,“好。”短短两个字,他就挂了电话。
“我出去一下。”之城拿起外衣,对大家打了个招呼。陆潇有些担心地想说什么,之城拍了拍他的手臂,匆匆打开门走了出去。
沈母叹了口气,“唉,他这一天心不在焉的,连我都看得出来。现在的夫妻,怎么就不知道惜福呢。”
电梯门打开,辉煌的灯火随着打开的门呈现在眼前。明亮的玄色大理石地面,璀璨的水晶吊灯,中央乐池里是钢琴和小提琴的现场演奏,餐桌上的玫瑰娇艳地盛开着,洁白的瓷器映着灯光。
这里C市最高的旋转餐厅。晚上出来约会的男女轻声私语,空气里是雍容的暧昧。
连之城径自走向窗边的桌子,满心然正安静地坐在那里,转头望着窗外出神。几天不见,她清瘦了许多,一点没有产后女人的臃肿,一身黑色简洁的裙装,领口镶钻,明亮的钻石衬得她的眼神有些枯萎。
之城拉开椅子坐下,满心然回过头来,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眼底都有些湿意。
“我把霍伊繁解雇了。”满心然的目光落在杯中的清水上,不等之城回答,回头抬手叫来侍者,“干邑白兰地。”
连之城没有说话,默默地看了满心然一眼。满心然轻叹了一声,“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这么做很不明智,可我没有心情在乎别人的看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侍者端着酒上来,刚要为两人倒酒,满心然一把抢过酒瓶,到水似地到满了一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侍者目瞪口呆,吞咽了一下才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之城摇摇头,侍者看了看他们,犹豫地走开。满心然拿起旁边的文件夹,递到之城面前,顿了顿,才勉强说出几个字,“签字离婚吧。”
之城看了她一眼,满心然定定地迎着他的目光,之城伸手接过文件夹,满心然只觉手上一轻,好像有什么就这样飞走了。
“好。”之城垂下眼帘打开文件夹,他似乎认真地看着协议书,又好像神游别处。
“孩子归我,其他没什么好说的。”满心然将笔推到之城面前,钱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之城拿过笔,也不问什么,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她要他做什么,他都照做,这是他从开始就为她养成的习惯。
连之城签完字,合上文件夹的瞬间,两人都感到了一阵酸涩的轻松,心底空落落的,一起走过八年的时光,在最美的时候,一切到粉碎了,分道扬镳。
满心然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亲人,是她女儿的父亲。可是他们的余生将不再有任何关系。
八年里,他们无数次地来过这间餐厅,此刻面对他,仿佛又回到了某一个宁静而快乐的夜晚,他们看完电影,来到这里伴着华丽的夜色用餐。
只是现在,他再也不会讲笑话逗她了,再也不会关切为她皱一下眉了,她也再也不会为他笑了。
之城拿起酒瓶倒了酒,一口气喝了下去,辛辣的味道让他泪往上涌。他紧咬牙关,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重新为满心然和自己倒酒,举起杯敬满心然,“来,为你我终于解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