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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李靖才感觉到一束光芒仿佛撬开了自己的眼睛,他努力睁开双眼,但是首先感觉到的还是腹部的一阵阵疼痛。
“不用怕,醒了就没事了,你刚才是中毒了。”李靖惊异地看见一位绿衫公子站在自己的身侧,那俊朗的面容之中又带有几分华贵之气。
李靖的脑海在电光火石一般回忆自己倒下之前发生的一切,可是回忆似乎也好消耗不少的精力,这时候他的头又开始疼痛了起来。
“不用紧张,你中的毒虽然很是厉害,但好在我这里有比这毒更厉害的医师,现在你的性命是无碍了,只是还需要静养几天。”绿衫公子又笑着说道。
李靖缓缓问道:“你......你是谁?”
绿衫公子一笑,他旁边一个庞大的力士很是不满,瓮声瓮气说道:“你这家伙真是可恶,俺们公子救了你,你不磕头谢恩,还在这里疑神疑鬼的,真是气煞俺了!若是照我的话,本就不该救你!”
绿衫公子瞪了那力士一眼,那力士脸一红,低垂下头去不再说话。这绿衫公子却是转回身来笑着对李靖说道:“这位壮士,不知你可否先告知我你的姓名呢?”
“我姓李。”
李靖并不加思索,脱口而出道。
但是李靖却没想到,眼前的这位绿衫公子听到了自己的话竟然抚掌笑道:“哈哈,真是巧了,你姓李,我也姓李,在下李世民,就此见过了!”
“李世民!”若不是身体极度的虚弱,此时的李靖早已经一跃而起了,他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让自己碰到了大隋的敌人,太原的叛军。
他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少年,不由感慨这样一个少年竟然就是大隋军队之中闻风丧胆的李渊的二公子,李世民。
“怎么?壮士似乎听说过我?还是在哪里见过我?”李世民善于察言观色,见到李靖的神情阴晴不定,似乎很是紧张局促,不由得笑着问道。
“你不该救我的。”李靖此时也不想隐瞒什么,于是冷冷说道。
“哦?这倒是奇怪了,我只听说过人们说不要害他,却没有听说过有人说不要救他的,这是为何呢?难道被世民救了,比死了都可怕吗?”李世民笑嘻嘻问道。
“不是可怕,而是可耻!一个堂堂大隋的将军,岂能被一个叛贼所救?”李靖正色道。
“你他娘的说谁是贼呢?白眼狼,看我不一锤锤死你!”那个胖大的力士这时候暴跳如雷,说着就要抢身近前,却被李世民挥手拦住。
“天信!不可造次!”李世民的话声音不大,却有一股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在其中。
“这位壮士,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朝廷的人,也是这悬泉关上的人?”李世民也不再嬉笑,而是郑重问道。
“不错,现在在你眼前的正是悬泉关的先锋李靖,你的弟弟李元吉就是被我打的溃不成军的!”李靖故意加重了语气,似乎是要激怒对方,但是没想到的是不仅李世民没有恼怒,他旁边的那个刚才气冲冲,恶狠狠的天信也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李靖问道。
“哈哈哈!痛快,痛快!原来你就是那个三原李靖啊!哈哈哈,你小子虽然不怎么招人喜欢,但是这件事情却是做的极对的!那个臭小子就是应该被人收拾收拾,真是大快人心啊!”天信抚掌大笑道。
“你希望看见你的弟弟被打败?”李靖冷冷问道。
“别听他胡说。”李世民微微一笑,但是似乎并没有极力想要辩驳的意思。
此时的李靖已经打定了主意,心中不由感慨自己时运不济,竟然会落入敌人之手,还偏偏就是自己最想好好大战一场的李世民之手,此时他只求速死,不想受到屈辱。
但是李世民却并没有半点想要加害于李靖的意思,相反他对李靖却有些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呢。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上,除了你之外,我还佩服过两个姓李的人。”李世民竟然搬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此时大帐之中就只有他、壮士天信与这李靖了。
李靖冷冷看着他,他心中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是李世民钦佩的人。
李世民没有指望着李靖回答,而是自顾自说道:“这另外两个姓李的,一个就是我的父亲李渊,而另一个叫做李白衣,他是个法师,年纪比我小,却一身是胆,正气凌然,心怀天下,我想如果他要是在的话,你也会喜欢上他的。”
李世民并不知道,李靖不仅见过李白衣,还曾经救过他的性命呢。
“好了,承蒙你看得起,李靖却是担待不起,还请李公子给我来个痛快的吧,莫要耽搁时间!”李靖慨然说道。
“你真的想死?”李世民笑着问道。
李靖闭上了眼睛,用沉默来代替回答。这世上当然不会有人故意想去死,但确实有些人把自己的名誉与操守看得比性命重要,他们随时可以为了这些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李世民见状,不由嘿然一笑道:“李将军视死如归,是条汉子,世民很是佩服,只是李将军可以不交在下这个朋友,也可以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但总要为天下苍生的安危着想吧?”
“我的性命就是我的性命,与天下苍生又有何干?”李靖不由问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下毒之人一定就是你们悬泉关的人,也只有这些人会让你疏于防备,才让他们的奸计得逞。难道李将军就不想想,这样一帮蛇蝎心肠的人,会对黎民百姓好吗?”李世民突然正色问道。
此言如同一只利箭,插入了李靖的胸膛,李靖突然间恍然大悟,他想起来自己是喝了酒才会口吐鲜血不省人事的,而那些酒正是彭不伤的心腹安大同带去的。所以想要害死自己的人,难道就是安大同?
“不,不会的!他们为何会这样做呢?此时不正是需要自己对抗太原叛军的时候吗?他们为何要害我?”李靖喃喃自语,不能相信李世民的猜测。
李世民微微一笑,轻轻拍了两下手掌,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营帐的帘子被挑开,进来了四名军士,他们每两个人的中间,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士卒。李靖一看之下不由心中一惊,他当然认识这些士卒的服饰,那不正是安大同的手下吗?
“我喜欢猜测,但是所有的猜测也都应该有据可查,这两个人是我们在林中捉住的,当你倒下后,他们正在不远处尾随着,手中都拿着利刃,我想他们不是来打猎的吧?”李世民一笑说道。
“那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李靖冷冷问道。
“是啊,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呢?我想这个问题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了,咱们还是问问他们是怎么回答的吧?”李世民指着这两个俘虏说道。
当这两人说出真相之后,李靖一开始说什么都不敢相信,但是慢慢的他却相信了,他感觉到此时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一般,因为这个真相对于他来说实在不啻为一种嘲讽,更是一种残酷的现实。
在李靖昏迷之初,这两人还算是强硬的,颇有一番视死如归的劲头,但是在天信的大锤之下,两人终于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的恐怖,人有时候表现的并不怕死,那不是真的不怕死,而是因为两种情况,一种是不得不死,第二种就是根本不了解死亡的恐惧。
很显然这两个隋兵就属于后者。
天信有姓,但是却并非自己原来的姓,当他被李世民在村中一处角落找到时,他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姓。他每日如同一只不知疲倦的骡子一般给一户地主放牛,以及在放牛之外几乎一切的劳作,他没有怨言,只求有一口饱饭吃,但即便如此,地主依然时常克扣,让他饥一顿饱一顿。
他如同一只在铁笼中被关了几十年的野兽一般,早已经忘记了反抗的本能,即便当李世民帮他打开这扇“铁笼”的时候,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能够逃出去。
但是李世民帮助他走了出来,李世民告诉他,他从此以后也可以拥有一个姓氏,也可以像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一样生活。
天信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的母亲姓罗,所以李世民就将罗姓给了他,从此以后,罗天信就如同曹操身边的典韦、许褚一般,成了李世民最为信赖的护卫。
当两个隋兵在罗天信的大锤下跪伏之后,他们终于道出了实情,原来这一切都是个事先安排好的阴谋,安大同之所以要同行,就是为了借助李靖和卫世宰找到神泉村,然后控制整个村落,直到让那些村民帮助自己找到神泉。只不过毒死李靖似乎并不在计划之中,而仅仅是因为安大同临时起意而已。
李靖听完这两人的话之后木呐地睁着双眼,一股说不出是委屈还是愤怒的神情似乎堵在了他的心口,让他感觉到比中毒时还要难受。
李世民挥挥手,两个隋兵被拖出去就地斩首,李靖想要阻止,但是没有来得及。
“你不必这样做的。”李靖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