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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兴一直坚持独守“烽火台”燃放“狼烟”,那座石崖仿佛成了他专属的领地,他拒绝任何人的陪同和代替,似乎也不欢迎任何人登临崖顶。
林天鸿和沈如月来石崖观望海景,被王兴劝退了:“别看了,这有什么好看的!柴灰把姑娘的衣服都弄脏了。”
有一次,“烽火台”上不冒烟了,大家都以为王兴睡着了,杜飞虎抱着搞恶作剧的心思,悄悄地逼近石崖,连续两个跳跃无声无息地登上了崖顶。看到背坐着的王兴盯着一大堆火苗闪动的余烬发呆,他踢起一块小石头打在了王兴的后脑勺,同时大喝一声:“干什么呢?”
王兴吓得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做了一阵小动作后,才摸着后脑勺回过身来,红着脸说:“没干什么。老杜你来也不打声招呼,吓我一跳!”
杜飞虎笑着走过去,往火堆上添加柴禾,说:“睡着了?闷坏了吧?其实大家都他娘的闷坏了!我来守着,你去吧,到那边跟姑娘套套近乎。”
王兴悻悻地笑了笑,说:“套什么近乎?人家哪会把我放在心上。你回去吧,你可是咱们大家的主心骨,哪能让你干这活?你去吧,磨好你的刀,防备着点儿。”
杜飞虎说:“我自己都没主心骨了,还他娘的为大家主心!不过,我的刀是该好好磨一磨了,都他娘的生锈了!”嘟囔着站起来,拍了拍王兴的肩头,表示亲切和鼓励,然后回去了。
······
“烽火台”上的火日夜不息,白天浓烟滚滚,晚上火光明亮,连续燃了十几天,既没引来渔船,也没引来倭寇。百无聊赖的人们都闷坏了。
几个带有利刃的男人一边磨牙斗嘴的说笑消磨时间,一边磨刀擦剑。已经是枪刃射寒光、宝剑闪青芒、虎头刀白光耀眼了,他们还砺刃不止。
沈如月应该是最为轻松愉快的,她童心大起,拉着林天鸿编织草笼、草筐挂到树枝上给鸟做窝,里面还铺了一层干草和花瓣。冷月影一开始取笑他们的行为幼稚,但后来也加入到这种幼稚的行列,而且更为荒唐的幼稚,她把孵化中的鸟蛋强行塞到人为的鸟窝里,说是帮鸟儿乔迁新居。
独孤冷月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强大耐心,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像固守莲台的观音一样默默打坐,如同沉静落寞的雕塑。
老船工如同任劳任怨的老牛,每日都兢兢业业地烧烤年轻人采获的食物。他的烧烤技能得以迅速提高,把鱼烤的外焦里嫩,把鲍鱼、海参靠的酥软滑润。众人大饱口福,对老船工交口称赞,表达敬意,由此而慨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吕会声还是不敢吃海参、鲍鱼,狼鼻子像狗一样嗅遍了岛上的每一个角落,弄回来许多龟、蛇、鼠、虫来烤着吃。独孤冷月师徒望着那些怪诞的食物,眼现鄙夷之色,心生恐惧之意,拒绝吃,也拒绝靠近,连烧烤的火堆也要求分开。林天鸿在沈如月的监督下也拒绝吃那些闻着味道不错的食物。王兴来拿食物时,眉开眼笑地拿起了一串烤蛇肉,看了看冷月影的脸色后,又放下了。其他人却“人以群分”,脾胃相投地围在一起津津有味地享受吕会声提供的野味。
一天中午,吕同章、杜飞虎、张新成在溪边切磋武艺,雷星作观众的同时也在模仿学习。又去寻觅野味的吕会声狼奔猴跳地跑来了,一边跑,一边大喊:“哎!有船来了!快看呢,那边有船来了!”
众人如疾风般跑向东面的海滩,果然看到有两片白帆浮晃而来,不禁欢呼雀跃了:“来了,终于来了!太好了!”
老船工忧悒的目光盯着远来的白帆看了一阵,脸上突然现出惊恐,说:“来了,倭寇妖人来了!他们终于还是来了,坏了,坏喽!”
众人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倭寇妖人?”
老船工说:“那是单帆小船,难以长途远航,不是中原的船,肯定是倭寇妖人。大家快跑吧,找个地儿藏起来。”他做出随时转身起跑的姿势,动作生硬有力地挥着手催促大家撤退。
杜飞虎却更加兴奋了,笑了笑,说:“老头你不用怕,他们来了倒好了!他奶奶的,这些日子闲的骨头都锈了,正好拿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也出出这口鸟气。”
“哎呀呀!”老船工摇头晃脑、咂嘴咋舌,急的双手拍腿,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啊。还是不要跟他们置气了,快跑吧。”
杜飞虎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说:“不用忍,也不用退,更不用跑,你不用害怕,我保你没事!”
说话间,小船很快逼近了,可以隐约看到每只船上有五六个人,都戴着尖顶斗笠,腰间的兵刃闪动着光明。
“没错,是倭寇!”陆同章让老船工先避一避,然后吩咐大家:“初次谋面,还摸不清他们的底细,大家随机应变,一定不要莽撞。”
只见那两条船逼近浅滩,拖着底停住了,十几个灰衣汉子抽出腰间的倭刀,呜哩哇啦地叫喊着冲了过来。水花飞溅中,他们的宽袍肥裤随风招展,像是顶风冒雨的大蝴蝶。不!说他们像蝴蝶简直是对蝴蝶是侮辱。他们像一群丑陋的灰蛾子,像一群令人恶心的黑蝙蝠,张牙舞爪,吱哇乱叫,随着一道靓丽的波浪拥到了岸上。
十二只“大蝙蝠”一字排开,罗圈着短腿,倭刀拄着地面,双手齐齐抓着长长的刀柄,望着中原诸人,眼中闪射着疑惑和亢奋凶芒。中间一个比较庞大些的“蝙蝠”用力抽动翻天的鼻孔,嘴唇上的一小片胡须似乎弹跳欲落,气焰嚣张地说了一大通叽里呱啦的话。
中原诸人完全听不懂他的话,蹙眉瞪眼,相视对望,几乎异口同声问:“他说什么?”然后又同时摇头说:“不知道!”
杜飞虎一手叉腰,一手提着明晃晃的虎头刀,往前迈了一大步,扯开嗓门喝道:“你们他奶奶的到底是什么人?叽里呱啦放什么鸟屁?是不是倭寇人妖?报上名来,爷爷刀下不记无名之鬼。”
那十二只“蝙蝠”显然也没听懂杜飞虎的话,但从杜飞虎的气势上断定其言不善,也断定他们不会束手就擒或跪地求饶。他们彼此也相视对望,然后齐齐怒目瞪视着杜飞虎,目露凶光,面孔狰狞,更像极了丑陋的蝙蝠。
这时,王兴像野牛一样飞奔而来。他一边飞奔,一边挥拳大喊:“倭狗人妖不要猖狂,你兴爷爷来也!”他的光脚板子践踏起一溜烟尘,来势凶猛,到了跟前收势不住,好像要对着“蝙蝠”队列撞上去。被杜飞虎及时拉了一把,他才坉着地刹住了脚步,坉出了两条沟和两堆沙。
王兴盛气凌人的气势先声夺人,“蝙蝠”们齐齐退后一步,紧张地举起了刀。
一来到就把对方吓得后退了,王兴有些得意,转着眼珠把他们扫望了一遍,更加得意,大笑了两声,指着“蝙蝠”们对中原诸人说:“原来倭狗人妖长这个熊样!还远没我耐看,是不是?呵呵······”
大家点点头,笑了起来。
年轻公子雷星没有笑。他面色凝重冷峻,严肃地指正王兴的口误:“他们是倭寇妖人,不是倭狗人妖。”
王兴愣了一下,说:“都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嘛!”
大家又忍俊不禁地笑了。
有个倭寇挤眉弄眼地喊了声“巴嘎”,举刀就要往前冲,但被小胡子倭寇拦住了。小胡子阴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雷星紧捂着的鼓囊囊的胸脯,又斜眼往独孤冷月师徒身上瞟,然后又与同伴眼神交流、神传意会。他们似乎瞬间达成了某种默契,眼睛同时呈现出奸诈和下流。
独孤冷月被激怒了,冷面瞬间笼罩起一层寒霜,眉头一蹙,喉咙里哼出两个字“找死!”同时飞身跃起,打出了那条势若匹练的锦带。
倭寇们立即有序地散开队列,两个联手截击独孤冷月,两个分别扑向冷月影和沈如月,小胡子欺身直逼雷星,别的倭寇则围上来防备其他人。真正的交锋开始了。
懂行的看门道,不懂行的看热闹。中原诸豪杰虽然武功有高有弱,参差不齐,但都比较谨慎,旨在先探探路,摸摸倭寇的武功套路。而远远躲开的老船工只能是看热闹了。晓是如此,没多大一会儿,连完全不懂武功的老船工也明白了:倭寇们虽然面目凶狠,叫嚣的响亮,但武功稀松平常,根本无法与泱泱中原武学相提并论。
面对这样的草包对手,中原豪杰们很快失去了兴趣,也失去了耐心,甚至感到失望。杜飞虎率先按耐不住了,不再含蓄,虎头刀左右各斩一下,两颗头颅落地,他被溅了两脸黑血,吐了一口,骂道:“他娘的,血也是臭的!”
不知吕会声什么时候捡了一根被浸泡的发黑的滑溜溜的木棒,用来施展剑法不太顺手,但硬是被他棒底生花,施展出讽刺戏谑的把戏,把一个倭寇拨弄的手忙脚乱团团转。他像顽皮的老孩子似的用木棒抽打对手的手脚和两坨肉嘟嘟的脸,就是不下重手进攻要害。
独孤冷月“锦带柔肠”打爆了三个倭寇的脑袋,还怒气未平,看到吕会声一手捂着腰间盘,一手浮皮潦草地戏弄倭寇,就说:“吕道长,你是耍猴还是逗鸟啊!”脚尖一挑,一柄线条流畅的倭刀飞起来刺入了那个倭寇的后心。
吕会声这才在那倭寇头顶重重打了一棒,回头说:“独孤宫主,对付这种货色,我用得着你帮忙吗?”
独孤冷月说:“我要杀他,你拦得住吗?”
吕会声愣了愣,笑了,说:“说的好!独孤宫主的霸气,现在最令我佩服。咱们的过结就此一笔勾销了!”
沈如月根本没用出手,那个倭寇接近她之前,被林天鸿抢上去拦住了,而且还截住了另两个试图接近她的倭寇。林天鸿左手施展“捕风捉影手”,右手中的笛子施展泰山剑法,十几招试探之后,就很利索地把三个倭寇打发了。
冷月影也基本上没出手,那个倭寇伸着爪子扑向她时,她只微微作势挡了一下,反手一带,那倭寇就转向扑向了陆同章,撞上了陆同章后撤的枪杆,被顶到了张新成用太极拳粘连缠住的几个倭寇的圈子。面对奇妙的超乎想象的太极劲道,几个倭寇都被弄的晕头转向,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直到被震飞打翻、筋断骨折,都还保持着死不瞑目的困惑。
王兴此时表现不俗,非同以往。他的武功原本不如雷星,与这些倭寇们也顶多是不相上下的水平,但一开始打的时候,他竟然以迅疾的身法抢在雷星前面拦住了小胡子倭寇。他以快速进攻的威猛重拳把小胡子打的鼻孔朝天,鲜血崩流。满脸血污的小胡子倭寇哇哇吼叫着乱打了一阵,转身就要逃跑,被王兴追上去,按到没过膝盖的海水里捶打了起来:“该死的人妖,想抢舍利,还敢打中原女人的主意,混蛋,王八蛋!”小胡子倭寇已经没有了任何挣扎迹象,王兴还在捶打,激起一片片艳丽的红色水花。
大家的目光被王兴吸引,完全忽略了倭寇开来的船。那两只船上的倭寇早已把船推到深水里,一边划船一边吹响了尖利的口哨。
这时,一个被雷星打倒的倭寇突然跳了起来,纵身扑向海里。威风凛凛的王兴已经等在前头了。
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王兴大吼一声:“往哪儿跑?”抡起胳膊,一记铁拳扫向了那家伙的心窝。那倭寇就由飞窜的“蝙蝠”变成了落水的耗子,重重地砸在了海水里,溅起的水花迷了王兴的眼。王兴闭着眼睛伸手一摸,正好摸着了那倭寇挣扎抬起来的脚,就抓紧了那脚腕拎了起来。“我叫你逃!你往哪里逃?”他嘴里喊着,运足力气,拎着倭寇的脚腕甩了一个圈,突然松手,那倭寇就又起飞了,像死蝙蝠一样飞到了空中。
这时,冷月影一声喝叱,纵身而起,优美的双脚像擂鼓一样密集地踢打在那倭寇身上,一直踢到降落下来,足足踢了十几脚,把倭寇几乎踹进了沙滩里。海浪逐涌,滚拍上岸,冲击的细沙立刻把那倭寇的身体掩住了。
王兴大显身手,大舒了胸中恶气、怨气、窝囊气,挺直了厚实的虎背熊腰,昂首阔步地走上岸来,对着冷月影竖起大拇指:“姑娘好脚法!踢死倭寇连坑也埋好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