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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杨若怀追赶着魏荆天跑下山去了,齐若冲、张若虚等人还得继续主持泰山大会,所以不能因为这事而乱了分寸,更何况他们根本不担心杨若怀会有危险。他们认为,杨若怀和魏荆天是为徒弟而动手,不会以命相博,即便是以命相博,杨若怀打不过,逃跑还是绰绰有余的。
魏荆天一向引人瞩目,他虽然走了,但关于他和金若谷的话题却引起了参会人士们经久不息的窃窃私语。
独孤冷月看着金若谷,脸上带着似苦笑也像是冷笑的表情,似乎哀其不幸,也似乎幸灾乐祸。而金若谷始终保持着雍容肃穆的姿态不理会任何人诽议和含义复杂的目光。
张若虚颇觉尴尬,眼观四下,正色宣布:“稍安勿躁,漕帮的朋友马上就到,请诸位耐心等等。”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个粗犷雄浑的声音传来:“不用等了,我们漕帮到了!”
人群让开处,漕帮帮主罗威带领百余人的队伍走进场来。
罗威并无友好之色,身后的人也都脸色阴沉,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林天鸿看到青龙堂堂主王江龙竟然混迹在四大堂主之列,不由得大吃一惊,心头立刻弥漫恐惧的阴云,不由得转头去看沈如月。
沈如月和灵儿也格外敏感地先发现了右袖空荡荡的王江龙,不禁瞠目结舌花容失色。
而此时,独孤冷月却面不改色地催动了内力,宽大的裙裾在短暂的时间里飞扬了起来,挡住了身后的很大一片空间。沈如月在师父营造的有利时机里,闪身躲到了后面,灵儿又特意往前站了站,完全挡住了沈如月。
“各位,久违了!” 漕帮帮主罗威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齐若冲笑着点头回应,说:“罗帮主请入座。”
罗威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去坐,而是闪身向旁边一让,对王江龙说:“王堂主,那天你见到的是谁?指认吧,如果真是他们干的,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王江龙面如死灰,神情萎顿,腿如灌铅似的慢慢走上前来,涣散的目光逐一扫过泰山派弟子。
王克勉讶然地看着王江龙,走出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王江龙悲催地抽动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然后看向惊疑不定的林天鸿,目光变得灼烈,说:“你······你······”
漕帮飞虎堂堂主杜飞虎只听到王江龙吞吞吐吐的两个字,立刻抢身而出,抡起虎头大刀就向林天鸿砍去。
众人见状,惊惑出声。
只见林天鸿迅速侧身避开刀锋,用还在鞘中的剑搭在虎头刀背上旁牵侧引,双脚左蹬右跨,拔身而起,从杜飞虎头顶上翻了过去,落身在丈外,惊愕地望着杜飞虎。
杜飞虎冷冷一笑,说:“果真有两下子!”然后,挥刀又要进攻。
“住手!”张若虚掠过去拦住杜飞虎,问道:“杜堂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句话不说就动手?”
杜飞虎说:“道长不用紧张,我只是想探探这小兄弟的招式,不会伤他。”
王江龙沙哑着嗓子说:“不用试了,这身法和手法都不像。”
杜飞虎愣了愣,对林天鸿歉意地点了点头,说:“得罪了兄弟。刚才你这一手既快又巧,可俊的很呢!”
林天鸿心中暗呼“侥幸。”刻意掩饰窘迫之色,说:“你的刀可也够快的!不但快,而且突然,如果我慢一点的话,恐怕此刻就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吧。”
杜飞虎笑着打哈哈,说:“不好意思,兄弟,老哥我是冲动了些,但手底下的分寸还是有的。今天不得闲,改天再见我请你喝酒。”然后回头对王江龙说:“王兄,那日在岔路口不是还有一位道兄嘛!那就请出来过两招吧!”
王克勉完全不知道因由,不明白漕帮的意图,听到杜飞虎的话,认为是在挑衅,说:“杜堂主是要考校在下的武功吗?要动手可以,但话得先说明白。那日在岔路口我的确和王堂主说过几句话,但不知如何得罪了,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地问罪?”
看到漕帮这种做派,张若虚感到莫名其妙,心里有些恼火,碍于主场身份,没有表现在面上,王克勉的话正合了他的心意,他对罗威拱了拱手,说:“罗帮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请言明。今日有众多久负盛名的宗师门主在场,是非对错定能公正裁夺。”
张若虚的话引起了众多的附和。
丐帮的执法长老调侃道:“一上来就对年轻人动手,难道是想先给天下英雄来个下马威?”
漕帮朱雀堂堂主武金凤气鼓鼓地与丐帮执法长老争论:“你这老叫花的臭嘴可真会借题发挥啊!对泰山派的一个晚辈考校几招功夫,关天下英雄什么事了!”
漕帮玄武堂堂主朱清玄扭扭捏捏地剔着指甲阴阳怪气地说:“跟天下英雄来下马威我们漕帮可不敢,不过跟叫花子来那么几下还是可以的!”
朱清玄的挑衅立即让丐帮的人炸开了锅,都站起来敲着棍棒要动手。
见丐帮的人起哄,武金凤顿时精神抖擞起来,拔出了剑,带着漕帮的帮众准备干架。
在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刻,齐若冲站起来干预了,他的声音低沉而颇具威严:“这里是泰山,今日是武林大会,诸位可不可以看在贫道的面子上按规矩解决。”
罗威也沉声说:“好,按规矩,当然得按规矩。不过我们今天不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我们是来追查杀害我漕帮弟兄的凶手的。我们今天不想节外生枝,请丐帮诸位英雄不要误会。”他挥手命令自己的属下退后。
丐帮掌钵长老也借坡下驴挥手示意自己的人退后,说:“我们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按规矩办事,私人恩怨以后再找机会清算。”
罗威对杜飞虎说:“杜堂主,你就把那天晚上卧虎赌坊的事跟在座各位说一说,免得让人以为我们无理取闹。”
杜飞虎根据王江龙的描述和自己的分析判断作了入情入理的讲述:“······卧虎赌坊十几人被杀,其中有赌坊掌柜和六个人是我漕帮青龙堂的兄弟,王堂主被斩断一条手臂,折了数根肋骨昏死过去才侥幸免于一死······”
杜飞虎说到此处,在场群雄无不动容,当时身在现场的林天鸿、沈如月、灵儿都亲眼目睹了林青尘对王江龙造成的重创,竟然只是昏死过去,不禁惊叹他真是个咬钉嚼铁的硬汉。
杜飞虎接着又说:“也幸好王堂主大难不死,我们才有迹可循追查凶手。”
听到此处,独孤冷月也忍不住变了脸色,问道:“那你们追查到凶手了吗?”
杜飞虎看了一眼独孤冷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说:“其实,那伙凶手武功不过尔尔,只不过徒仗着古怪的剑法和诡异的轻功偷袭暗算,才至得手的。王堂主曾与其中一名凶手对过掌力,从力道上判断与泰山派内功力道相像。而事发当日,王堂主也曾亲见有泰山派两人在卧虎镇附近出现过。这两人就是王克勉道兄和这位小兄弟。”
听到此处,王克勉惊疑地想:难道林师弟离开那一整晚不只是约会沈如月,还参与了杀人?他皱着眉去看林天鸿,想得到确认,更想得到否认。
林天鸿怔了怔看着王克勉,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在说:“我没杀人!”可是却感觉心虚。他虽没有亲手杀人,可有些人是因为被他点了穴道才被杀的,这和亲手杀也没多大区别,可当时的情况,如果他不去点那些人的穴道,自己的朋友就有可能被杀。他决定只能隐瞒了,能拖多久算多久。
张若虚突然喝问:“克勉、天鸿,你们去过卧虎赌坊吗?”
王克勉回答:“没有,弟子都不曾进入卧虎镇。”
林天鸿则说:“我也没杀人。天下武功万变不离其宗,有些相像也是情理之中,不知姓名,未见容貌,单凭几招武功断定凶手,太牵强了吧!”他这是引用了林青尘的话作辩护,说的似乎也合情合理,但他心里却七上八下实在没有底气。
张若虚听完林天鸿的话,脸上的表情舒缓了,转身对罗威说:“贫道深信这两个弟子品性,绝不会背着师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更不敢欺瞒师长,望罗帮主谨慎追查凶手。”
周围一些与泰山派交情厚的人附和说:“是啊!泰山派弟子怎么会做行刺暗杀的事呢?你们不要弄错了,人命关天,可马虎不得!”有人说:“仅凭几招武功定论凶手,是有点草率。”与漕帮有矛盾的人接过话茬说:“什么草率?我看是处心积虑,是眼红泰山派连年掌管‘侠冠九州’金匾,故意来泼脏水吧!”
听到众人的言语攻击,漕帮的人叫嚣起来。罗威也勃然大怒,喝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我刚才说过,我们不参加今届泰山大会,我们只来追查凶手。”
被别人找到门上口口声声地说着追查凶手,实在有损颜面,张若虚的解释也不能打消对方的疑虑,齐若冲的修养再好也有点耐不下去了,问道:“罗帮主,你到底想要怎么个查法?”
罗威微一思忖,转头问王江龙:“王兄弟,你现在还能用几分力?”
王江龙说:“三成应该还可以。”
罗威说:“三成够了。剑法招式可触类旁通,易于模仿,但内力劲道却隐藏不得,你就去跟他们两位印证一下掌力,把事情弄清楚,若不是他们,也就还了他们清白,如果是他们,谁也袒护不得!”
罗威最后一句话说的语气很重,金若谷也心生怒意了,问道:“罗帮主,凶手若不是我们泰山派的弟子,这清白如何还法?”
罗威一时语塞,说:“不是······就不是,不是,我们立马走人就是了,你们还能怎样?”
王江龙黯然地说:“如果不是,等查出真凶,我来以死谢罪。”
张若虚说:“严重了,王堂主的话太偏激了。我们泰山派没有凶手,那就是误会一场,咱们大家还是朋友嘛!”
王江龙的心已经绝望,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好像是在笑,也好像不是笑,说:“我已经成了废人,还配跟你们做朋友吗?”然后他走到王克勉面前,抬起独臂,说:“兄弟,得罪了!”
王克勉说:“无妨,尽管印证。”他也举起一掌迎了上去。
双掌相交,王江龙的身体晃了一晃,便分开了手掌。
王江龙似乎颇感欣慰,说:“不是,力道虽像,但那人远不及兄弟你纯厚中正。”
杜飞虎说:“凶手故意隐力藏巧,以乱人耳目,有没有这种可能?”
王江龙摇头说:“不会,那晚是以命相博,凶手自顾不暇,怎么会不出全力!我可以肯定不是克勉兄弟。”
王克勉拱了拱手,说:“多谢哥哥还我清白。”转身回到队列,忽然想起那晚试探自己的黑衣人,他明白了,断定凶手和那黑衣人是同一人。
王江龙对上林天鸿的掌后,肩头一颤,脸上现出奇怪的表情,眉抖目闪,嘴里说着:“咦······哎······奇怪!”
王江龙的含糊其词令泰山派和漕帮的人都紧张起来,发出了一阵兵器抖动的声音。在另一拨人群里,沈如月和灵儿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幸亏王江龙及时收掌,摇摇头说:“也不是你。”否则,极有可能有力求先发制人的人要出手了。
王江龙看着林天鸿,没落的眼中充满疑惑,说:“这位兄弟,你年纪尚轻,竟有如此功力,真是难得!只是你体内的力道虽与那凶手大不相同,但与泰山派的也不大一样,在下眼拙,实在分不出路数。”
杜飞虎正愁找不到话化解刚才和泰山派闹下的不愉快,看到王江龙夸赞林天鸿,他也就锦上添花,往更大的层面上夸:“泰山派武学博大精深,这位小兄弟学得当然是泰山派的武功,我们毕竟是外人,怎么可能把泰山派武功了解的透彻!误会小兄弟了,不是敌人,就是朋友。俺杜飞虎比你年长,就管你叫兄弟了,敢问兄弟尊姓大名?”
林天鸿拱了拱手,说:“林天鸿,愿结交杜大哥这个朋友。”
罗威看到这种结局,虽然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心里却轻松下来。他可不愿与泰山派为敌,幸好排除了泰山派的嫌疑,否则当着自己帮中兄弟的面,当着这么多江湖人物的面,他只能挺到底了。他的脸上露出尴尬的歉意笑容,抱拳拱手,真诚地对泰山掌教和张若虚、金若谷躬身道歉:“冒犯了,实在抱歉!告辞,告辞。”
王江龙临走前走到张若虚的身旁,说:“道长,在下鲁莽了,请您见谅。但我提醒一句,那凶手即便不是你们泰山派弟子,也必定会和你们泰山派有关系,他的确会不太正宗的泰山派内功。”
漕帮的人很快走的不见人影,张若虚心里考虑着王江龙提醒的话,久久不能平静。
······
此时,日已西斜,时间早已过了正午。有人嚷嚷道:“今年泰山大会人数虽不及往年,可热闹却是空前,光暖场的就来了好几拨,只可惜被他们搅得乱七八糟,倒把正事耽误了。看来今天没戏了,不如就此散了,明日再比武吧。”
齐若冲也只能曲中求全了,说:“今日意外频发,实难预料,那就依这位朋友提议,今日先抽签取对,明日再比武较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