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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时日匆匆,匆匆又过数日。
一入四月,参加泰山大会的江湖人物就络绎不绝地到了泰安城,各帮会门派纷纷派人上泰山递交名帖。
四月十五日中午,白莲教莲社堂堂主白雪凝和霹雳堂堂主雷鸣率领着一批教众来到了泰安城外。在他们前面进城门的是宝相寺的和尚,是敬若方丈和另外还有两个“敬”字辈高僧带队的罗汉堂武僧。
看到宝相寺阵容,林内青尘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微一思忖,对白雪凝说:“历年来我教首次参加泰山大会,我想暂时留在城内查探查探,摸摸各路来人的底细,若是发生意外也方便应对。”
白雪凝眼中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喜悦,却故作深沉地说:“所言极是,还是林副堂主虑事周全。”
白雪凝让林青尘挑选几个干练的人跟在身边,林青尘指着王兴在内的四五个人,说:“有他们几个跑腿传送消息就可以了。”
林青尘在莲社堂的人中随便留了几个人,却又向霹雳堂堂主雷鸣要几个身带火器的人。
雷鸣就把亲侄儿雷星推荐给了林青尘,说:“星儿,你带几个像样的兄弟留下听候林副堂主调遣,可不许胡来,惹下了事我饶不了你。”
雷星一向仰慕林青尘的风采,很乐意与林青尘多些接触,说:“叔父您放心,我又不是小孩了,绝对不会给您丢脸,更不会拖了林副堂主的后腿。”
······
白雪凝和雷鸣进城后派人到泰山递交名帖,林青尘带着王兴、雷星等人在城里转悠。
······
距大会仅剩一天的时候,执事道长向掌教齐若冲作了汇报,然后说:“今届大会赴会人数远不及往届,武当、昆仑、神农三大帮派没有人来,也没有信到。漕帮虽有书信说会应时参会,到今天还不见有人来。以往参会的游侠散勇未到者也很多。宝相寺敬若方丈等人在城中住了一晚便返回了,不知所为何事?”
对此,齐若冲和张若虚也觉得奇怪,说:“再等等看吧。”
执事道长又说:“今年来参加泰山大会的门派中多出了冷月宫和白莲教。”
听到冷月宫和白莲教,张若虚心中顿然一悸,说:“恐怕来者不善啊!”
齐若冲则坦然悦色地说:“举办泰山大会旨在弘扬侠义,不限门庭派系,冷月宫和白莲教不请自来倒也不奇怪,以礼相待,不可怠慢。”
······
四月十八日,在龙吟般的钟声里,泰山弟子分赴各道口及封禅台,恭候江湖各路英雄。山路上已经有不少门派的人络绎而来。
白雪凝只在第一天收到了林青尘的消息,说城内敌多友少,行事要谨慎,后来就没再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该出发了,白雪凝找不到林青尘,就去和霹雳堂堂主雷鸣商议,是否会齐冷月宫以白莲教的名号参加大会。
雷鸣调侃地说:“我劝白堂主还是省了这份心吧。冷月宫一向受到教主特别对待,素来任她自由行事,投名帖时她就自作主张用的她冷月宫的名号,咱们还是别跟她搅到一块了。”
白雪凝不忿地说:“她就是狂妄自大,一向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不明白教主为什么对她如此迁就,照这样下去,她得陇望蜀,将来岂不是更无法无天!”
雷鸣倒是很看得开,笑了笑,说:“白堂主何必动气呢!教主的心思弄不明白就不要弄了嘛!这一节我们都能想的到,教主怎么会想不到呢?别杞人忧天了。其实独孤冷月自打旗号对我们有利无害。”
白雪凝思忖了片刻,面现喜色,说:“那就让冷月宫在大会上夺金匾,咱们去宝相寺。”
雷鸣说:“不妥,我的人发现宝相寺的和尚们又都突然消失了,他们一定是察觉到了风声,又回去了。宝相寺必会严密防控,现在去动手恐怕不易成功。再说了,我们的名帖都递交给泰山派了,若不到场,岂不是让人猜疑,好歹得去露个面!”
白雪凝心里惦念着林青尘,也就没再与雷鸣多言,带着人一起前往会场。
······
白莲教的人一到场,群雄一片哗然,虽然有不少人跟白莲教相交不睦,但在此盛大场合,泰山派都以礼相待,他们也不敢先挑起事端。
白莲教的人威武入场,潇洒入座,好像一群优雅的看客,与在其后而来的丐帮帮众形成了格外分明的对比。丐帮的人虽然很有起势,但大多衣衫破烂,蓬头垢面,显得上不得台面。紧接着入场的是冷月宫,她们像一团白云一样涌现出来,纯粹的白,让人耳目一新,带给了人们强烈的视觉震憾。
林天鸿一眼就看到了一群白衣女子中的身穿白衣的沈如月和灵儿,第二眼就看到了冷月影,他吃了一惊,感觉好像明白了很多事,但脑海中却混乱了。他的眼睛盯着沈如月,希望能得到些安慰的信息。
王克勉认出沈如月、灵儿和冷月影后也吃惊不小,在张若虚身旁耳语了几句。
张若虚微一动容,细看那二十多年前就创下威名的独孤冷月,难以相信她还能保持如此容貌,但想起四年前与她对的一掌,那功力也的确有几十年的修为。他心中暗道:“难道冷月宫也有白莲教的信徒?若以传闻所说,凭独孤冷月的心性,怎么会容忍弟子去做别的教派信徒?看来白莲教远比想象中的要复杂。”
独孤冷月完全是一副欢欣愉悦的姿态,被引领着走到划分的席位落座后,逐一扫望众人,威严的目光泛起温和友好的光彩。
丐帮四大长老气场强硬,神色庄重,对着迎面望来的独孤冷月,毫不掉架地点头笑了笑。
独孤冷月又把目光转向白雪凝和雷鸣,白雪凝和雷鸣却读到了独孤冷月眼神中的轻蔑含义,也投以不屑的目光。但在无声的目光交锋之中,白雪凝和雷鸣很快就没了气势,招架不住了。白雪凝故作无意似的转头迎着山风拂了拂头发,而雷鸣则微微点了点头,把目光落下看自己的脚面。
雷鸣目光一垂,竟然斜睨到了白雪凝那双穿着蜀锦绣花鞋的小脚。他心中不禁怦然心动,想入非非了。想象着那绣花鞋里小巧玲珑的三寸莲足的样子,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抱过来脱掉鞋子细细欣赏的渴望。
白雪凝察觉到了雷鸣的诡异眼神,顿感受到亵渎,蹙眉瞪了雷鸣一眼,迅速把脚收到了裙摆底下。然而,她却想起了林青尘欣赏她的莲足时那别具一格的、每次令她想起都会脸红心跳的赞词:“状如莲瓣白如雪,玉笋尖尖胭脂扣。世间最为销魂物,玲珑沁香小脚丫。”想到这,她的脸红了,心跳的剧烈了,更加显得不自然了。
······
独孤冷月的目光转向主座泰山派,对齐若冲点头招呼:“掌教真人果真是一派道骨仙风,幸会,幸会!”
齐若尘谦和地点头微笑,说:“幸会,幸会!”
独孤冷月又对张若虚微笑点头,说:“数年不见,张真人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张若虚大方一笑,不卑不亢地说:“独孤宫主风采更胜当年,‘追星逐月’也应该百尺竿头更近一层喽!可喜可贺啊!”
独孤冷月和颜悦色地说:“客气,客气,‘捷步登云’犹有过之。”接着她把目光转向了杨若怀。
杨若怀见林天鸿盯着冷月宫的女子目不转睛,就估计那些女子里面一定有他的心上人,他嘴里叼着一根草棒,挨个儿打量那些女子,心里琢磨着:“到底是哪一个用‘情’夺走了我的徒弟呢?”他自己点头又摇头,对独孤冷月视而不见。
独孤冷月的目光在杨若怀身上一扫而过,望向了一旁的金若谷。定睛一看,心中大惊,不禁动容失色,暗道:“原来是她!当年令师兄神魂颠倒的金梦茵竟成了半老道姑,难怪多年找不到她!她老了,变丑了,可我还是和当年一样!呵呵······哈哈······”她心中油然升起一阵悲怆的快意,猛然站了起来,沉声说道:“金梦茵,二十多年不见,你可还认得我?”
独孤冷月这话令齐若冲和张若虚颇为震惊,他们虽知道金若谷出家前的名字,但从未听她说起过以前的恩恩怨怨,更想不到到她竟会和独孤冷月这个江湖上最神秘的女人有什么瓜葛。
只见金若谷神色淡然地说:“你还是你。贫道金若谷,见过独孤宫主。”
独孤冷月霸道的气势竟然被金若谷的淡漠给吞噬了,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即尔又温和从容了,点着头说:“好,很好!独孤冷月见过金真人!”
金若谷依然面无表情,微微抬了抬手,说:“独孤宫主请坐。”
独孤冷月目不转睛地盯着金若谷的脸,坐下很久还不转移视线,像是在欣赏她脸上保留的□□,也像是在搜寻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瑕疵。
而金若谷则静若秋水,目光平视,视野里容纳了所有人,又似乎没注意任何人,脸上保持着淡淡的优雅。
突然,人群外传来大喊:“梦茵,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了你三十年呐!”一个须发怒张的怪人仿佛从天而降扑了过来。
张若虚惊道:“魏荆天!”飞身而起,阻截住魏荆天,迅速对了三掌。
魏荆天用‘魅形鬼影步’折转奔突了一阵才稳住身形,而张若虚落地后退了好几步还止不住。
齐若冲抢身过去在张若虚后背一搭手,暗暗运力帮他化解了力道,说:“不要冲动!”然后笑着对魏荆天说:“来了就客人,欢迎,欢迎。”
魏荆天根本不理会齐若冲,直勾勾地盯着金若谷,沧桑的脸上现出痛心疾首的表情,说:“梦茵,你是不想见我才出家的吗?你宁肯出家也不愿见我吗?你真的生气了吗?你真的相信别人的胡说八道吗?”
金若谷依然面如止水,神情肃穆,淡淡地说:“请稍安勿躁,贫道金若谷,不明白阁下所言。”
魏荆天听到金若谷如此淡漠的回答,有些懵了,有些不知所措,瞪着眼愣了一会儿,急切地说:“梦茵,我是魏荆天,当年的魏公子啊,你不认识我了?”
金若谷似乎颇觉无趣地苦笑了一下,说:“魏大侠请自便。”
魏荆天又瞪着眼睛愣了,脸上慢慢现出灰心丧气的表情,回肠荡气地叹了一息,重重地跺了一下脚,说:“好,自便,都自便。已经这么多年了,你出家修行,我不打扰你,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
这时,张若虚按耐不住了,沉声说道:“你是什么人还用人想象嘛!你若是来参加大会,就遵守规矩,再不自重,我泰山可要逐客了。”
魏荆天心中正憋着火气没处发泄呢,见张若虚又怼过来了,就把火撒在了他身上。他一瞪眼,想要出手,但看到齐若冲一副凝神戒备的架势,他忍住了。虽然没动手,但嘴却无所忌惮地吼了起来:“参加不参加大会我都懒得理你们的狗屁规矩,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能拿我怎样?你最是假仁假义,把我的好徒弟抢来收入你们泰山派,你丢不丢人!你打得过我吗?你有什么资格抢我的徒弟?你这是误人子弟,我呸!”
魏荆天这些话让杨若怀听来是句句刺耳,他气的打了一个荡气回肠的喷嚏,跳到椅子上指着魏荆天喝道:“我抢你徒弟怎么了!我能抢到徒弟当然就有资格!没比过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你?你说我误人子弟,你敢不敢跟我比比?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我······呸!”说着话,他“嗖”地蹦到了魏荆天的面前,“呸”到了魏荆天脸上。
杨若怀的迅速逼近导致魏荆天本能地向后退避,杨若怀也如影随形地跟进,还是保持与魏荆天口鼻相对的咫尺距离。
魏荆天“呸”了一下,惊道:“你怎么会我的‘魅形鬼影步’?”
杨若怀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喝道:“什么你的鬼魅步!我这是‘道形仙影步’,比你那鬼步厉害多了!呸,呸!”双倍回敬,喷出了更多唾沫。
魏荆天一时疑惑,问:“你这是什么步?有这种步法?”
杨若怀说:“当然有,我自创的。你敢不敢跟我比比?”
魏荆天说:“比就比,我还没怕过谁呢!”
于是,两个人身影飘忽,拳来掌往地打在了一起。
林天鸿了解师父杨若怀的性格,也了解没名分但有实质的师父魏荆天的脾气,他走出来喊道:“你们只可切磋比试,可不要伤了对方。”
魏荆天飘身退开两丈,对杨若怀说:“你的确有些本领!我不怕你,但也不会托大,以免再中了暗算。你敢不敢跟我到山下去打?”
杨若怀说:“去就去,我才不怕你呢!”
两个人飞掠追逐着远去了。
林天鸿大喊了一声“师父”。
魏荆天答应了一声,说:“徒儿你放心,我不会伤他的。”
杨若怀“呸”了一声,说:“真不要脸!他是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