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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二少夫人流产之后,贺家府上气氛可算是诡异非凡。
想想亦觉十分好笑,贺铭泰的几个妻妾,大少夫人恶果自食,禁闭思过;二少夫人刚刚流产,哀怨不止;四少夫人胎怀腹中,朝不保夕;而这一切又都怨五少夫人煞气缠身,搅的贺府天无宁日。这般荒唐,怎不惹得贺家下人津津乐道,但他们哪敢张扬,知道主子们心情不佳,下人们更是夹紧了尾巴做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程曦的日子也愈发难熬。贺府对她身有煞气一说,可谓已是极是认定,现在更对其痛恨万分。
若说以前还是看在王妃面上虚以为蛇,那么现在便算是明面上的排挤了,日常花销完全断了不说,平日吃食更是只有冷馊的饭菜,这还不止,还给程曦禁了足,虽未明说,也未又有人前来看管,但大夫人派人道了一句:“无事不要外出”之话,已然让程曦失了自由。
贺铭泰更是整日不见其踪影,怕是杨氏流产之事已叫他伤心不已。算上程曦的孩子,他已连失两子,且还有一个四少夫人腹中的胎儿,亦是情况不稳,不知能否存活,这般遭遇,饶是再坚强之人,也只怕接受不了,更何况是一生顺风顺水的贺家大少!
程曦园里的日子虽外表看似难过,但实则并未很是糟糕,因墙根那处隐秘洞穴,倒也能从外面买些日常所需,且姐姐给的银子正愁无处可花,现在恰好派上了用场。
这一日,程曦正吃着梧璃偷偷出去买回来的甜点,却突然听闻门口有丫鬟传话,说身处佛堂的大少夫人曾氏想见自己,让前去一叙。
梧璃与碧菱皆是警觉摇头,想那曾氏定安不得什么好心!程曦亦是推脱道:“夫人不许我出园,怕是不能应了大少夫人要求。”
前来禀报之人,那可是曾氏从曾府带来的贴身侍婢,岂会这般好相与,直听其高傲说道:“五少夫人怕是不知,我们小姐已经派人去请了丞相府上和七王妃大驾,这两日便会同来贺府。这个手镯,怕是五少夫人也认得,路上逢人便说是拿了王妃信物前去佛堂见我家小姐,没人胆敢说什么的。”说着,便拿出一对玉镯,正是程曦从七王府带回给曾氏的那只。
程曦心下一沉,如果曾家人前来,怕是曾氏很快便得自由,转眼即可恢复往日势力,而她此时叫自己前去,又是为了何事?莫不是闭门的这些时日,已参透了下毒之事是自己所为?
程曦思索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曾氏已经把七王妃都搬出来了,自己又能如何推脱!何况自己并未同曾氏一般真正被贺府禁足,而且佛堂里外皆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料她也不敢贸然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于是程曦便带了会功夫的梧璃一同前去。
到了佛堂,但见人数极少,只有两个看守妈妈和一个打扫侍女,再就是曾氏和她的贴身丫鬟了,共计不过五人,程曦不禁放心许多。以梧璃的身手,别说这几人,便是再来一倍也不怕。
那些人见程曦前来,也未加干涉。国公只叫她们看好曾氏不得外出,又未禁止别人进入,且程曦好歹也算是名义上的主子,便不予理会,只当作不见。
一进佛堂,便见曾氏跪于十米之高、金漆镀身的佛祖面前,十指相扣,面色虔诚。
程曦不禁出声道:“不知姐姐叫妹妹前来,有何要事?”
只见那曾氏仿若未闻,自顾默念一番,又盈盈拜扣三下,这才道:“妹妹来了。”说着她便站起身来,转过看着程曦:“妹妹可知,我刚刚是在为你逝去的孩子祈祷,诚意希望他能早登极乐。”
听到她提及自己的孩子,程曦不禁心下顿痛,于是冷道:“大少夫人便是让我来听这话的么?”
曾氏微微一笑,只听她道:“去里面谈罢!”说完也不管程曦会否答应,转身便向里间走去。
程曦眉头紧锁,好一番犹豫之后,才跟着走了进去。
曾氏的丫鬟见她们走进了房间,便把房门关上在外看守。
程曦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桌椅坐塌乃至床铺,皆是一应俱全,桌上的点心亦称精致,看来她在这里的日子过得不差。
曾氏坐于桌前,为程曦倒了一杯茶水,示意其坐下说话。
程曦没有坐下之意,直说道:“大少夫人有话快说罢,夫人已将我禁足,此番已是违规出行,还请体谅我的不便难处。”
曾氏听此,放下手中茶壶:“好吧!我今日邀你前来,便也是想与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曾氏亦是站起身来,徐徐继续说道:“只怕妹妹早已猜到,你所遭遇的郊外沉溏、竹林被伏、胎儿被害,乃至身陷煞气之困,皆是我一人所为了吧。”
程曦面色一怔,不料她竟如此大胆坦白!
起先程曦还设想,这房中是否暗处藏了别人,然后其设计套话,让自己无意间道出实情,她便可以消除罪责。万没想到,她自己竟然先把所有不堪恶事全都抖了出来。
曾氏仿若料到程曦会有此表情,并不在意,只是淡然继续说道:“今日我只想与你坦白相对,既然我已先行告诉你实情,你能否也明确的告诉我,杨氏流产之事究竟是不是你所为?”
程曦低头想了一番,终是点了点头,算作承认。
“没想到你竟也有此心计,竟害的我今日如此地步,看来我终是小瞧你了。”曾氏见她承认却没有惊讶,而是露出莫测一笑,继续道:“本来我最先想到的是杨氏自己陷害于我,若我失了势,那她便最有希望坐上正妻之位!但想来想去,又觉她不可能拿自己孩儿作赌,于是我这几日便派人去调查,后来才得知原是你在她园中安了人,而近水楼台的你,第一时间得知她怀了孕,便立即借我之手除了去,可谓一石二鸟,此计当真高明至极。”
曾氏这番也算猜对了五成,除了那杨氏其实根本未曾怀孕,只是程曦暗中动了手脚导演了一番流产闹剧之外,其余算作全对,但程曦也不会跟其明说,想自己也犯不上跟她毫无保留、推心置腹全部道出!于是继续装哑,再次点了点头当作认同。
曾氏也不责怪程曦不出言,反倒踱步走到程曦跟前,面色诚挚,道:“既是你我同害彼此一番,那么算作扯平如何?”
扯平?她这是想要与自己和好么?程曦诧异之余,又不禁内心恨意更甚,如何扯得平?自己只是害她一时,可她却害了自己一生!
曾氏知道程曦所想,也没有期望她即刻回答,便继续说道:“虽然你不是对我正面动手,但你不也杀了一个孩子么?这便说明,你与我同是狠辣之人,所以,谁也不比谁好上半分!”曾氏再次放低了口气道:“我们且不说这些,再说说你,即得了我二妹七王妃的缘分,便也算是与我有了相交,不如我们以后放下干戈、彼此联手,待我脱了现况,便保你以后生活富足无忧,妹妹,你说这般可好?”
听言程曦内心不禁冷笑不已,听起来是很好,但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姐姐要我做什么?”程曦面无表情问道。
曾氏抬起双手握住程曦胳膊,面色郑重:“帮我指认!是杨氏自己陷害与我!”
程曦不禁心下了然,原她的目的在这儿!于是配合道:“如何指认?”
曾氏眼中精光灼灼:“妹妹不是在其园中有人么,那便安排你的人,在我娘家人来贺府那日,跟众人诉说,那日她无意间看见杨氏自己不小心跌倒,以致不幸流产,但那杨氏为了顺带加害于我,便在我赠予的蜜饯上涂了夹竹桃汁液,说是我下毒陷害,此番便可以洗清我的冤屈!”
当真是好计策!程曦不禁要为她赞叹了,居然能想出如此绝妙脱身之法!
可是,这曾氏就这般笃定自己会为她做事么?
曾华盈显然已做足了准备,换了一副自信高傲的神情,继续说道:“想必你也知道,我的家人即日便要来到贺府,就算没有这番,贺家也不会拿我怎样,不就是闭关思过么,终有一日会放我出去,到时我还是名正言顺的大少夫人,没人能耐我如何!倒是你,若是不肯帮我…你的后果,你懂的!”
程曦不禁内心苦笑,自己当然知道曾氏的厉害,届时,怕是她不会只是送盆毒花那么简单了。
曾氏终是走了开去,到桌前悠然的饮了那晾好的茶水,又抬眼看向程曦,道:“便是我不拿你如何,怕是你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吧!”曾氏嘴角弯出一笑,随即道:“不过,如若你肯帮我,我保证,日后一定对你多加照顾,待我产下一子,我便为你解了那煞气之说,让你堂堂正正的做你的五少夫人,得享一生富贵荣华!我亲爱的妹妹,这桩买卖的利与弊,我想你还是会算的吧!”
话说到此,程曦一时还真是没有合适理由推脱。
虽与曾氏早已撕破脸,但其终究不曾显于实面上,若是真把她惹急,让曾府找来梧璃亦不能对付的高手,再一次把自己打晕,然后再上演一次沉溏之事,怕是自己再有几条命也是不够死的。且自己在贺府越发不受待见,怕是到时,所有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得自己消失不见!
万般思绪过后,程曦只得含糊回答,说是今晚回去考虑一番,明日给其答复,之后便与梧璃匆匆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