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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察局出来,迎面停着一辆黑色悍马。倚在车前的男人,上身穿着黑色夹克,下身是同色的休闲裤,单一的色彩搭配在他的身上,却并不显得平庸,反而有种独有的凛冽气势。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中夹着一根烟,白色烟雾随着他薄唇的开合,缓缓晕开。
楚乔早就猜到能遇见他,不过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慵懒姿态,还是让她心尖狠狠揪了下,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一道不算宽敞的马路,他和她面对面,两个人遥遥对视,但都没有迈步。
楚乔不敢走过去,她五指微微收紧,似乎只要紧守脚下这块地方,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可惜,对面的男人很快掐灭手里的烟,从车里拿出一个资料袋朝着她走来。他一步一步,紧紧敲在楚乔的心头。
她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步,无路可退。
权晏拓走到她的面前,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落在她黯然的小脸上,薄唇轻抿。他不紧不慢伸手,指尖轻抚上她的脸“你想要的资料,都在这里。”
他拉开她的手,把资料袋放进她的怀里,动作自然。
楚乔全身都是僵硬的,其实她想丢开这个资料袋,但她使不出力气,竟连手指都动不了。
男人身上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道,权晏拓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俊脸低下来,靠近她的耳边,道:“楚乔,现在能帮你的人,只有我!”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萦绕在耳边如同魔咒。楚乔张不开嘴反驳,心中蔓延而起的寒意顺着她的四肢,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分开前,权晏拓只丢给她三个字,笃定却致命“我等你。”
随后,他驾车离开,并没多加纠缠。
楚乔抱着资料袋,麻木的转身,她坐在车里缓和良久,手脚才渐渐恢复知觉。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手里的方向盘,好像不受她的控制。
将车停在别墅外面,楚乔并未熄火,她挑眉望着那栋应该是她家的房子,心底的某处空空的,似乎用什么都不能填满。
庭院中种植的花草艳丽,虽是悉心培育,但有些娇嫩的名贵植物还是因为地域的原因,过早的衰败。江雪茵带着手套,正在摆弄她心爱的植物,她手里捧着奄奄一息的兰花,神情沮丧不已。
这株兰花,倾注了她很多心血,怎么费尽心思的养护,终究还是留不住?
“妈妈!”
楚乐媛蹦蹦跳跳的跑出来,一手搂住她的脖子,笑道:“这花儿要死了?”
“你这孩子!”江雪茵不高兴的回头,斥责道:“妈妈养它花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吗?”
“哎哟,”楚乐媛偷笑,打趣道:“一盆花而已。”
与她谈论这个话题,肯定不对路,江雪茵低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
眼见她失落,楚乐媛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对着屋子里喊道:“司梵,司梵你快来啊!”季司梵以为发生什么事情,急忙赶出来“怎么了?”
楚乐媛一把拉过他的手,指着那盆兰花给他看“你去找一盆和这个一模一样的,要不然我妈妈坐立不安呢!”
“娇娇!”
江雪茵瞥了她一眼,但眼角的笑意明显。
季司梵看了看那种花,俊脸的神情温和“应该不算难找,我让人去看看。”
“乐媛!”父亲的声音蓦然响起,楚乐媛吐着舌头缩缩脖子,躲进丈夫的怀抱里。
楚宏笙抿着唇走过来,眼神看不出恼怒,不过语气稍显责备“你越来越闹了,怎么让司梵做这种事情?”
“爸爸,”楚乐媛不高兴的撅起嘴,娇嗔道:“他是楚家的女婿啊,孝顺你们不是应该的吗?”
“乐媛说的对,”季司梵伸手圈住她的腰,顺势把话接过去“我前段时间太忙了,没时间回来看你们,理应将功补过!”
闻言,楚宏笙欣慰的笑了笑,眼底的神情逐渐温和下来。
楚乐媛最会活跃气氛,她一手挽着母亲,一手挽着父亲,又撒娇又逗人,闹的满园子里都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不远处的车里,楚乔安静的看着这一幕,眼底的神情彻底冷下来。
楚乐媛的本事,季司梵早就知道。他嘴角上扬,但眼底并无半点笑意。
偏开头的间隙,季司梵眼角一沉,前方已经转向的红色轿车映入他的眼帘。他薄唇瞬间闭起,紧抿成一条直线。
拆开资料袋,楚乔的手还有些抖。她小心翼翼抽出里面的纸,一页页仔细审视,不肯错过任何一处细节。
她查不到的事情,那个男人有办法查到,事无遗漏。
妈妈真的是自杀,烧炭自杀,一氧化碳中毒而死。
那些白纸黑字,刺的眼睛生疼。楚乔眨了眨眼,眼眶酸酸的,热热的,却又掉不出什么东西。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心底掀起的是滔天巨浪。
原来妈妈和江雪茵是好友,曾经的江家一贫如洗。还是外婆出资,她才能够读大学。她经常出入这里,后来妈妈结婚,依旧与她保持着很好的关系。
资料记载,有一段时间,楚宏笙与江雪茵关系密切,两人经常在一起见面。
直到妈妈去世,三个月后,楚宏笙再娶,娶的那个女人就是江雪茵。
一年后,楚乐媛出生。
“呵呵”楚乔挤出的笑声喑哑,她勾起唇,嘴角的弧度透着冷冽。
是什么让妈妈万念俱灰,选择自杀?
是什么能够让妈妈尸骨未寒,他就另娶新欢?
这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小时候,每次想起妈妈,楚乔都会哭着问外婆,我的妈妈在哪里?
外婆只能抱起她,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泪流满面,却无言以对。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妈妈是病逝,是上天不肯眷顾她,可原来并不是?!
这种事情,即便证据在握,也并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最多就是道德法庭。
不过好在她已经长大了,楚乔唇边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法律不能制裁的良心债,还有另外一种偿还的方式!
慕恋的时装秀,已经进入倒计时。楚乔只差最后一个单元的主题没有确定,但因为是压轴的环节,她想要独树一帜,不想落入俗套。
深夜,走廊中分外安静。寒秋阳处理好事情,眼见她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便推门走进去。
“怎么还没走?”
他推开门,办公桌边并没人,却有声音传来“我在这。”
寒秋阳蹙眉,迈步朝着有响动的地方走过去。楚乔坐在地上,背靠着办公桌,手里捏着啤酒罐,正扬起头看向他“你也加班?”
“嗯。”寒秋阳把手里的外套放在一边,弯腰在她身边坐下,剑眉紧蹙“怎么喝酒?你胃不好。”
楚乔笑了笑,伸手指过去,道:“没事,我吃过东西了。”
地上的袋子里,有汉堡快餐的字样。寒秋阳叹了口气,沉声道:“这些东西没营养,你最近赶设计很辛苦,要不然我们出去吃饭?”
“啧啧,”楚乔抿唇笑了笑,脸颊有淡淡的粉红色“你是不是本年度最佳老板?”
寒秋阳也笑了,嘴角的笑容依旧温柔“有心事?”
他的观察力入微,楚乔不想隐瞒,抿着唇点点头。
寒秋阳随手拿起一罐啤酒,撕开拉环,再度问她:“为了时装秀,还是别的什么?”
“我需要做一个决定!”楚乔敛下眉,眼底的神情幽暗。
寒秋阳并没在继续追问,仰头喝了口啤酒,深邃的双眸眯了眯。
许久不曾喝过酒,这一年来,楚乔在罗马专心学习,用心工作,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正面的落地窗通透,映出的天际黑沉。可惜今晚阴天,没有星星。
有很多年,寒秋阳也没沾过酒。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啤酒罐,眼底的神情有着淡淡的起伏“乔,认识你以后,总有很多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哦?”楚乔惊诧,好奇的问他“什么?”
寒秋阳抿唇轻笑,眼底的神情温柔“比如现在的你!哪个集团的总监,敢坐在办公室的地上跟老板喝啤酒?”
“噗——”
楚乔忍不住笑出声,道:“确实,我就是另类!”
“不,”寒秋阳偏过头,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是特别。”
特别吗?
楚乔失笑,有时候想想,她是很特别。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寒秋阳接听电话的声音温柔,透着几分宠溺“一诺,爹地还在公司。”
隔着听筒,孩子稚嫩的声音清晰,楚乔撇撇嘴,眼神带笑。
“对,爹地和乔乔阿姨在一起,要晚点才能回去,你乖乖睡觉。”
挂断电话后,寒秋阳无奈的摇摇头,道:“一诺很喜欢你。”
“我也喜欢她。”楚乔手里捧着啤酒罐,踌躇着问他:“你当初是怎么收养一诺的?”
这个问题,寒秋阳很少提及。如今楚乔毫无心机的问他,他心口莫名沉了沉,并不想隐瞒她。
“最早收养一诺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女朋友。”寒秋阳抿着唇,俊脸的线条分明。
楚乔眨了眨眼,颇有兴致的问“你女朋啊?我怎么没见过,她在哪里?”
闻言,寒秋阳深邃的双眸沉寂下去,他俊脸紧绷,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抬起手松开衬衫的领口,再度拿起一罐瓶酒,语气蓦然,道:“她去世了。”
“嗯?”楚乔怔了怔,许久才从他黯然的神情中领悟出什么。
“对不起!”楚乔咬着唇,脸色歉疚。
寒秋阳低低一笑,眼底的神情倒是平静下来“安诺去世三年了,她有先天性心脏病,谁也救不了她!她喜欢去孤儿院做义工,一诺就是她助养的其中一个孩子。”
顿了下,他蹙起眉,声音低下去“一诺出生的时候眼角膜有病变,所以才会被抛弃。安诺去世前自愿器官捐献,把眼角膜留给一诺。”
说话间,他掏出钱包,打开后里面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子很漂亮,只是面容稍显苍白,一双水汪汪的的眼睛清澈见底。
楚乔喉咙紧了紧,眼眶有些泛酸。她用力吸吸鼻子,哽咽道:“你的手不能画画,是因为你的爱人?”
寒秋阳点了点头,轻抬起右手,摊开的掌心纹路清晰“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这只手还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热度一点点的消失,冰冷,直到僵硬。”
心口堵着的那口气,卡在喉咙中。楚乔眼眶涨涨的,随着他的话,情不自禁回想起在她记忆中最深刻的那一幕。
那一天在医院里,医生护士说的话她都不懂。她悄悄走到病床边,伸手去拽妈妈的手,可她触碰到的也是冰冷,僵硬。
“乔,”寒秋阳仰起头,内敛的双眸熠熠生辉“你的眼睛,和安诺一样漂亮!”
楚乔勾唇笑了笑,水润的眼中染满笑意“你把我当作怀念爱人的替身?”
“没有!”
寒秋阳薄唇轻抿,很肯定的开口“我从没把你当作过安诺,你和她是不一样的!”
这话倒也不假,楚乔心想,像她这种性格怪异的女孩子肯定不多!
“秋阳,”楚乔用手里的啤酒罐与他碰了碰,道:“你是个好男人!也是个好人!”
寒秋阳仰头灌下一口酒,上半身往后靠着椅背,语气低沉“如果一个人在你心里留下的痕迹太深,那是用任何什么东西,都填补不了的。”
人们都说,深情的男人是最吸引人的,楚乔不禁认同。
想来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愿意在离开后,被自己的爱人深深怀念,永远都珍藏在心底。
这种爱,是经过岁月积淀的,永存在心间的情感。
啤酒大半都被他喝掉,楚乔拿起他放在边上的西装外套,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外界对于寒秋阳的传言很多,楚乔无聊的时候也会猜猜,但她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在背叛满天飞的年代,很多人都说哪里还有真爱?此时此刻,楚乔却深深感动在这个不能圆满的爱情故事中。
虽然缺憾,却永恒。
不是没有真爱,只是我们还不够幸运,没有遇见那份唯一。
心中悬而未落的那个答案,楚乔已经下定决心。
她驱车赶往别墅,一路的车速很快,生怕自己要反悔。
楚乔把车开进别墅,里面的灯还亮着。她迈步走到门前,慢慢抬起手,指纹落下的那个瞬间,大门也跟着打开。
客厅里亮着灯,沙发里坐着的男人手中端着酒杯,显然正在等她。
“虽然有些慢,但好在我还没失去耐心。”权晏拓手腕轻晃,杯中的红色液体妖娆。
楚乔走到他的对面坐下,表情平静,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男人伸手推过来一份协议,楚乔拿起来看了看,脸色咻的一变“你要用时颜和我做交易?”
“错!”
权晏拓双腿交叠,锐利的目光射向她,道:“我要的不是时颜,而是你!”
他衬衫的袖扣闪着金光,晃得楚乔眼睛疼。她敛下眉,嘴角溢出的笑容苦涩。
时颜是她仅有的,这个男人每次都能拿捏住她的弱点!
一纸契约,各取所需。
男人狭长的眼眸轻眯“这笔交易,你不亏本,应该得到的不会少。”
“附加条件,”楚乔指尖蜷缩,眼底的神色冷静“我要自由身!”
权晏拓手中点燃的幽蓝色火焰,忽明忽暗,唇边那抹笑淬着致命的毒“楚乔,如果我不想放手,你到死都只能是权太太!”
听到他的话,楚乔忽然笑起来。如果他想要的只是这段婚姻关系,她可以不离婚。
权晏拓剑眉轻蹙,盯着她嘴角的笑容,心头拂过一丝什么,只是很快又隐去。
“想要对付楚家,你需要一个盟友。”权晏拓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窗边,内敛的眸子里涌动的神情阴霾“楚乔,你找不到别人,而你的盟友只能是我。”
是的,他说对了。
楚乔找不到别人,而她确实需要一个强而有力,又名正言顺的盟友。
看吧,他和她的这段婚姻,终于让她觉得有点儿意义!
掏出签字笔,楚乔拉过合同,就要签字。
“不后悔?”
权晏拓突然按住她的手背,弯腰坐在她的身边,饶有兴味的盯着她。
后悔?
楚乔凄然一笑,这种时候,她还能说后悔吗?!
“楚乔,回答我!”
权晏拓并没有急于让她签字,而是执着的追问,想要等到她的答案。
手中的笔,楚乔用尽全力握紧。她挑眉看向他深邃的眼睛,坦然的回答他“我不后悔!”
她的眸子里暗藏万千种神情,却独独没有权晏拓想要的那一种。
他的心蓦然一沉,楚乔已经拂开他的手,笔尖坚毅的落下,字迹工整。
如果她的婚姻,能够为妈妈讨还一个公道,楚乔愿意交换。
白纸黑字,权晏拓看得分明。他紧绷的俊脸舒缓下来,伸手将她拥在怀里,菲薄的唇勾起的笑容温暖。
男人掌心轻落在她的脸颊,楚乔并没感觉到暖意。
这一纸契约,与她来说,开启的是另外一番天地。
“明晚的时装秀,你爸爸也会去。”
权晏拓勾起唇,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辉,他俯下脸,轻佻起她精致的下巴,在她唇边轻吻,道:“准备好了吗?”
楚乔眯了眯眼,黯然的双眸因为某种情绪,渐渐变的明亮。
---题外话---
剩下的情节,全部放在一章比较过瘾,所以明天继续哈!
咳咳,明天高氵朝情节,你们懂滴~~
d*^^*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