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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七皇子十多年的记忆,还是敌不过前世二十多年的习惯,夏远很晚才睡下,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用早膳的时候,含月带来了小女皇。
昨日的问话还未完成,还有两件重要的事夏远没有说。
“给殿下请安。”女孩跪在夏远身前,怯怯地说道。
含月教了她些礼仪,安抚了她的情绪,今日见她,虽然还有些缩头缩脑,但比昨日好多了。
“起来吧,日后不用跪了。”夏远放下手上的元宵,擦一擦手掌,向她招招手。
含月推她一下,她小步走到夏远面前,紧低着头。
夏远探出手,勾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小脸。
含月给她穿了一件浅绿色的罗裙,裙子的尺寸大了些,更显得她娇小。
黑发梳得整整齐齐,扎一个小丸子——她齐肩的短发只能扎一个小丸子
女孩的眼神慌张,眼瞳左转右转,不敢直视夏远,倒显得灵动了些。
十年后威压一国,雍容华贵的永夜女皇,居然是这么一个小可怜儿。
“不错,可以瞧见风采了。”
夏远松开手,女孩松口气,忙又将头垂下,却不想腰间一紧,脚下一空,又坐在了夏远腿上。
夏远拨拨她脑后的翠色步摇,想到记忆中的紫色眼眸,吩咐含月:“从库里拿几卷紫布,给她裁几件衣裳。”
含月愣片刻,点头回应。
大宁王朝以黄色为尊,但紫色同样是贵重颜色,一些小国国主为表谦卑,都穿紫色。
就是含月,也只有一件娘娘赏下的浅紫色衣裳。
她瞧向女孩的眸中,于是带上了些羡慕,不是羡慕衣裳本身,而是羡慕女孩能让殿下在意她的穿着。
女孩不清楚色彩的含义,她垂着脑袋,一双纯洁无瑕的眸子,大半时间盯着自己的手掌,小半时间偷偷往旁边一瞥,扫过桌上的元宵和莲花包。
“你叫什么?”夏远问。
他知晓小女皇未来的名字,但不知道她现在的名字。
一旁的含月抬起手,掩唇轻笑。
夏远疑惑地瞧她一眼,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直到女孩给出回答。
“小毛儿。”
“……?”
未来的紫府高人、天榜第三、离国女皇、第一大版本的最终BOSS、大宁王朝的终结者、千古圣君的催命人,居然叫这么一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名字?
夏远怎么也无法将这个名字,同未来的永夜女皇联系起来,只能安慰自己,还好,不是狗蛋儿。
“日后,你就叫冷秋。”他给女孩改了名。
小冷秋眨眨眼,想要抬头望少年,她忍住了。
不可直视贵人,这个规矩她记得尤其清楚,随着规矩浮现在脑中的,还有鞭子的火辣。
她不解,冷秋是母亲给她的名字,殿下怎么取得这般巧。
“你就跟着含月。”夏远又说。
这是将女孩安排在他房里,做贴身的侍女。
等养几天感情,就让她开始修行。
“是。”冷秋懵懂地答应下来。
自进入王府,她整个人就一片迷糊,穿了从未穿过的漂亮的衣服,睡了从未睡过的柔软床铺,洗了从未洗过的热水澡,还见了从未见过的倜傥少年郎。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那碗里的元宵,迷迷糊糊、软软糯糯,咬一口黏在齿上,甜在嘴里。
她舔舔嘴唇。
含月没饿着她,一早就喂她吃了酥饼,但她食量大,那酥饼又太小,只在她的胃里铺了层底儿。
夏远早注意到了她往桌上瞥的眼,捏起瓷勺,舀一个元宵,往她唇边送去。
“张口。”他说。
小冷秋唇稍张,软糯的元宵一下子滑入了她的口中。
含月看着眼热,殿下从没有这样喂过她。
一碗元宵已被夏远吃了大半,碗底只剩两个,喂完,夏远没有过瘾,小冷秋也没有吃饱。
他捏起碟子里的莲花包。
莲花包不是包子,而是馒头,用小剪细细剪出朵朵莲花瓣儿,刷上一层粉,点上一粒红,蒸出来如同盛开的莲花,极其美艳。
王府中的大厨手法绝妙,莲花瓣剪得栩栩如生,那一层粉更是浓浅有致,看着不像吃食,更像木雕玩物。
小冷秋真以为那是木雕,一直在心中琢磨,一只木雕怎么散发出馒头的香味?
等夏远将莲花包抵在她的唇上,她才意识到这就是馒头。
元宵她见过,莲花包她从未见过,知道珍贵异常,不敢像吃元宵那样放肆。
她小小张开贝齿,咬了一口边边,半个瓣儿。
夏远莞尔:“这些都是你的,不用拘谨,大口吃!”
“真的吗?”小女皇不敢相信。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与夏远交谈,少年摸摸她的头发。
“当然是真的。”
话音未落,夏远眼前一花,手上一空。
“……!”
我A罩杯大的莲花包呢?
他盯着女孩浅红的唇瓣,想不通这么小巧的嘴巴,怎么能够一口吃下那么大的莲花包。
他不知道,冷秋若没有这项本领,在此前的人生中,根本无法将肚子填个半饱。
囫囵嚼两口莲花包,咽下肚子,小女孩看看他的手掌,又看看剩下的莲花包。
“吃慢点儿,一口只许半个!细细嚼!”
夏远将剩下的莲花包慢慢喂给女孩,让侍女领她下去。
含月为他重新端来一份点心。
“姐姐喂我。”
夏远的要求让含月哭笑不得,明明对小冷秋各种关怀,到了她这里,就是各种撒娇了。
她捏起贵妃饼,送到夏远嘴里。
“冷秋那边是怎么回事?”夏远搂住含月的腰,一边吃,一边问。
“父母早亡,被吃了绝户,姨娘领着她嫁了别人家,那家人拿她当下人使。”
姨娘就是小妾,能有小妾,冷秋原本的家境还算富足,若父母还在,也可以称一声小姐。
“头发呢?”
寻天大陆修为为尊,倒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依旧存在,少有人会剪短头发。
“烧了的。”
屋中沉寂下来,夏远敲敲桌面:“哪户人家?”
“一个商户。那姨娘倒是个好的,改嫁的条件是好好对待那孩子,谁知道那商户只是哄她,成婚后又不好和离,于是在迷竹亭托了人,半卖半送,让那孩子离开。”
“交给嬷嬷处理吧。”夏远道。
“是,我今天与嬷嬷说。”
“我去说,正好瞧瞧嬷嬷。”
含月拿出手绢,擦擦夏远的嘴唇,送他离开后院,返回来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