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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是人类永远抹不去的一笔情感,因为恨所以爱,又因为爱所以恨,反反复复,谁有看得清说得明?
白眉老人扶起赵有恭,仔细的端详着,这一刻他好像要将赵有恭的样子印在脑海中一般。这么多年,老人从未如此注视过他,竟让赵有恭有了种将要离别的感觉。本能的,赵有恭抬起头急声问道,“恩师,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九郎,这么多年该教的为师都已经教的差不多了,日后会如何,一切看你的造化了。今日一别,再相见,也许一年,也许十年!”
“恩师?你要离开?”赵有恭顿时有些急了,他的眸中有几分湿润,双手拽住了老人的袖子,“恩师,弟子....”
“九郎,莫要做那小儿女姿态,又非生死离别,何必伤心,日后有缘自会相见,倒是你,也无需寻找为师!”老人伸出一只苍老的手,慢慢擦拭着赵有恭的眼角,十余年相处下来,他早已把赵有恭看成了自己的子孙,那份感情又岂是轻易能割舍下的?可是,这个弟子已经长大了,他开始有自己的主见,更有自己的路要走,所以作为老师,应该让他尽情地去闯荡,而不是横加掣肘,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别人无法改变也无权去改变。
长叹一声,白眉老人感情沉重的说道,“九郎,你要记得,万事不要太过执着于仇恨,有时仇恨会让你迷了双眼。以后若还有什么事,告诉独孤便是,切莫再轻易暴露武艺了,无论何时,你要知道,为师会一直看着你,所以,你并不孤单!”
老人并未停留太久,留下一本古朴的书籍后,他便离开了这个伤心地。槐树林中,槐花开的正盛,芳香迷醉了双眼,林外,白眉老人健步如飞,身轻如燕,只是那苍老的脸,早已被泪水淹没,“婂儿,你若在天有灵,保佑九郎吧!”
朱婂儿,朱太妃的名字,只是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却不多了。
手中捧着那本没有名字的黄皮书,赵有恭心中五味杂陈,恩师就这样离开了?翻开黄皮书,只见第一页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字,看笔迹便知这是恩师亲笔所写。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动静之机,添为阴阳,手揽拂月,稚子呈祥。引天地之气,丹田之旺,收四方之力,开宫阙,任督自然畅。”
读着这些,赵有恭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这些不正是《九阳真经》的总纲么,蓦然的,赵有恭呆住了,恩师说书中所记乃是他一生所得,如此说来,《九阳真经》是恩师所创?
合上书,看到独孤求败依旧靠在槐树上眯着眼,赵有恭皱皱眉头,擦去眼角的湿润吭哧道,“独孤兄,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你问!”
“你跟家师如何认识的?”
“比武!”
“那为何要听命于本王?”
“输了,要认赌约!”
“那你要在本王手下劳苦多少年?”
“三年!”
随便问了几句,赵有恭有了大致的了解。估计是独孤求败去找恩师比武,结果恩师跟他定下了赌约,独孤求败要是输了,就得过来帮他赵有恭干活,结果未曾一败的独孤兄还真就败了,最后就来到了这里。估计是心性太傲,独孤兄不是太服气,就想跟他赵某人比划比划,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不怀好意的瞄了独孤求败两眼,赵有恭把黄皮书塞到怀里,呵呵笑道,“你是从哪找到家师的?”
“少林寺,藏经阁!”
“嗯?”赵有恭更加好奇了,“独孤,你去藏经阁干嘛,要比武应该去罗汉堂啊!”
被赵有恭如此问,独孤求败那傲然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不自然,他站直身子,抱着长剑转身往林外走去,走了几步,还冷飕飕的蹦出了几个字,“明知故问!”
瞧独孤求败这个反应,赵有恭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追上去哈哈笑道,“独孤兄,没想到啊,原来你也有梁上君子的嗜好,竟然跑藏经阁偷秘籍!”
挖苦两句,正待再说些什么,赵有恭脑中猛然想到了什么,他赶紧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家师当时在藏经阁做什么?”
“扫地!”
赵有恭呆若木鸡的站在了原地,脑中还在嗡嗡作响,乱套了,乱套了,这个北宋末年真的乱成一锅粥了,他的恩师竟然是扫地神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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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求败去哪里落脚,赵有恭根本就不关心,因为不管到了哪里,独孤求败都会想办法知会他一声的。经历了一夜变故,赵有恭偷偷潜回了楚王府,此时暮春暮雪姐妹睡得正香,赵有恭也不怕打搅她们。事实上两姐妹被人点了昏睡穴,就是想不睡都不行,赵有恭脱衣上床,等躺好确定没有破绽后,才解了两姐妹的昏睡穴。
这一夜,赵有恭闭着双眼,却难以入眠,认识了独孤求败,恩师又是传说中的扫地神僧,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了,相比之下,念奴儿的事情倒不是什么大事了。
丑时三刻,撷芳楼上竟然燃起了灯,念奴儿撅着小嘴把玩着手里的信,是现在看呢,还是待来日看呢?犹豫了许久,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拆开信取出了里边的纸,纸张柔软,散发着一丝淡淡的徽墨香。春风送暖入轩窗,沉睡的人依旧在沉睡,只有念奴儿满脸笑意的研究着手里的词。
“百里黄沙马蹄扬,风吹玉门箭雨狂。梦里依稀天上路,迷雾,一曲长歌尽敦煌。山峭猛鬼地狱火,巾帼,戎马倥偬战四方。红颜烈烈金沙滩,人间,英雄不求归故乡。”
烛火濯濯,一曲简简单单的《定风波》,却让念奴儿看得有些痴了。一首词,万分豪迈,充满了男儿志气,可认真看下去,才发现,满目竟是那些戎马疆场的巾帼红颜。敦煌天上路,山中地狱火,还有那迎风浴血的金沙滩,这说的是杨门女将,还是她念奴儿自己?
谁说女子不如男?在这个文风鼎盛,武夫没落的大宋朝,至少她念奴儿还知道辽人的铁蹄已经临近。
一首《定风波》,却是为她念奴儿量身定做的,她仿佛看到了一位身披披风,手握长枪的女子,眼前是千军万马,战鼓隆隆,她却凛然不惧。
念奴儿笑了,笑容里有痴迷,更有沉醉,呵呵,好一个深藏不漏的小郡王,一身武艺,一身才学,他想要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报仇是为了生存?不,绝不是这样的,从词中就可以看出来,一个志在报仇的人,何须遥望那远在天际的大漠敦煌。
玉门关,此时已经成了西夏人的关隘,大唐曾经名震西域的关口已经落于西夏人之手,肃州、瓜州,大宋永远的痛。夺回玉门关,再战金沙滩,大宋还有第二个人敢做此想么?
怀仁金沙滩,曾经麟州杨家誓死守卫的地方,最终还是落于辽人之手,就连那诺大的大同府也变成了辽人的西京,耻辱,可这些耻辱还有多少人记得?大宋如此多男人,又有多少比得过她念奴儿一介女流?
来到窗前,念奴儿笑如春风,温柔无限。
月色昏黄,汴河沉落,这悠悠烛火,燃尽的却是种种寂寞。
这个夜,终究是无眠之夜,念奴儿站在窗前遥望,而在得月楼里,一个身披白纱的绝色女子也在迷茫的看着那昏黄的月色。
不知为何,师师总是睡不下,即使官家就在身旁,她依旧无法安静。清风吹拂,有些凉,不知何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师师未回头便知道,来人一定是官家。
揉揉眼睛,赵佶揽住美人的肩头柔声问道,“师师,为何不睡,可有心事?”
“无事,只是睡不下,官家不必管奴家的!”师师淡淡一笑,她的笑不算娇艳,赵佶却万分喜爱,也许正是因为师师清冷的性子,赵佶才会爱不释手吧。
师师确实有心事,只是她不敢直说,因为她心里想着的竟然是那个百无是处的小郡王,为什么会想他,连师师自己都不晓得。花魁大赛,也许会输,赵小郡王好像可以创造一个奇迹,就像当日那场别开生面的斗猪比赛。不仅仅因为赵有恭,师师自己也盼着输,这些年,她已经累了,乏了,她想看看当不是花魁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那是官家还会流连于她的闺房么?
身为花魁,也许永远都得不到完美的结果,可师师不想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
抬头,天边有流星划过,拖着长长地余尾,似乎昭示着一生的不幸。
那个无赖小郡王,当日他的话警醒了她的心,师师懂,所以她不愿再当那个花魁。花魁花魁,到头来还不是红尘女子么?烛光闪烁,梦里对人哭,醒来对人笑,一直都是如此。
屋中没有歌,春风却寂寞了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