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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都停手!”一阵清脆悦耳的女声,忽然在剑拔弩张的石室门口响起,打断了激斗、观望中的众人。
我诧异地望去,只见一身纱裙的蓝莹若,手握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皱眉昏迷中的冷琢夕颈上。她一脸冷漠淡然,神色平和孤傲地扫过众人。
“少主。”蓝莹若淡淡地望向祈然,开口“要你母亲的命,还是要教主的命,请你选择吧。”
祈然微微皱起了眉,声音冰冷到残酷:“随便你爱杀不杀。今日我不取到洛枫的血,绝不会罢休!”
“是吗?”蓝莹若冷冷一笑,手上力道加重,一道血丝便越显越浓烈,顺着冷琢夕晶莹白皙的肌肤滑落,昏迷中的她,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
“等等!”卫聆风冷喝一生,眼中杀机乍现又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蓝莹若,别忘了,蓝莹月、蓝剑云的生死,都在朕一念之间。”
“你以为我会”
卫聆风嘴角笑容不退,放开我走前几步,随意打断她的话:“朕就打赌,你会在意他们的死活!你若不信,可以尽管杀了她试试看。”
蓝莹若一副强装的镇定,眼中却闪过挣扎的神光。架在冷琢夕脖子上的匕首,微微颤抖。
她低垂着头,在寂静中沉默片晌,猛然抬起头来,眼中决绝森寒一片,对着卫聆风冷冷道:“我们蓝家一族的命,换你祁王母亲的命,够划算了。”
说完她压深了那道血红的伤口,费力拖着昏迷的冷琢夕,一步步向着脸色发白,正抓紧时间平复喘息的洛枫走去。双眼一瞬不瞬紧盯着四周面色冰寒,伺机待动的众人。
她一步步走过我身边,我能感觉到她紧绷的神经,这一刻,她根本没有时间,没有精力,顾及我这个半死不活的废人。
这一刻,我动容,蓝莹若真的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震撼。很久很久以前,她在我脑中只是一个印象,一个由别人描述的印象:贤良淑德、孝顺父母的善良美好少女。很久以前,我终于亲眼见到了她,那时的她,是一个可怜又悲苦的不幸女子,让心怀内疚的我,隐隐不安。
可是眼前的她,冷漠却安然,决绝却沉静,在一瞬间便判断出局势,牢牢掌握住一切主动。面对劣势,她也只是微微的挣扎,就做出决定。不论是对是错,都没有一丝后悔的模样。
我知道很不应该,可是在那一瞬间,我的心中竟真的有松过一口气的感觉。蓝莹若,她也是一个坚强的人。那么多的痛苦、挫折,她一直都在用自己的信念和执着,活得更好。
不过,欣慰归欣慰。我深吸了一口气,生生压下胸口的剧痛,真气运行十二周天。右手举起,左手搭上,绝丝闪过邪魅的银光,身形,轻动。
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步杀的安危,更重要的。
“砰——磅——”绝丝架住砍下来的匕首,刀刃应声而断,飞弹的刀尖却滑过我颈侧,血丝渗出。我双手紧紧抱着银丝乱舞的冷琢夕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蓝莹若狠狠的一刀。
胸口剧痛,隐约中,只觉撞上了一个人的脚,腰间酸麻,翻滚之势却终于停止下来。
我费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洛枫深沉却澄净的双眸,那里,有隐隐的金银双色在闪烁生辉。
忽然,他冷峻的面容一凝,猛地抬起头,蹙紧了双眉,单手横滞在空中,冷声道:“谁准你下手的?!”
我一惊回首,看到蓝莹若手中森寒的匕首,来不及再做任何思索,只想拖着冷琢夕避开。可是,那一阵真气运行后,全身竟虚软到使不出一丝力气。
“呜——”我怀中的人,发出微微的呻吟声。
熟悉的气息逼近,我听到叮的一声响,蓝莹若被撞飞了出去,挨着墙壁,吐出一口血。
祈然抱住我,正待离开,却忽然眉头紧皱,喉间溢出低低的呻吟之声。
“萧祈然,我一直一直都在思考,对着向你这样百毒不侵,万死不僵的怪物,有什么办法,什么人可以真正将你制住。”洛枫抽回手中晶莹透明的长针,脸上露出冰冷、残酷、得意的笑容。
我睁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魔鬼般的男子,身体却因为不知在何时,穴道被制,而丝毫动弹不得。
“然后,终于让我想到了。”洛枫将身不由己的我,从地上拖起来,抱在怀里,冷笑“一个女人,一套银针刺血,包括别有洞天里的梦障,这些都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如何,满意吗?”
“我本来,是想留着你,完成复仇的。可是现在”洛枫缓缓举起手中的凝章,银光闪过惑人的明媚“我却更想把你千刀万剐!”
“洛枫——!”我的声音嘶哑而绝望,痛苦而疯狂“不要!”
步杀的恐慌,卫聆风的动容,成忧的惊诧,通通离我远去,遥遥地消失在耳边,眼中。
祈然半跪在地上,苍白的脸上,宁静一片,忽而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我。仿佛,那是一辈子的留恋,一生的疼爱,诉之不尽,惜之不完。
他嘴角轻轻一扯,勾起一抹轻柔的浅笑。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那个初遇的清透少年。绝世的容颜,温暖的笑容,如天空般纯净温和的湛蓝双眸那个,深深扎根在我心底的人。
凝章闪着魅人心神的寒光,向着祈然的胸口,真正的心脏,直刺过去
“然儿——!”一声凄厉的尖叫,仿佛豁然苏醒的巨兽,平地拔起。
灼热滚烫的鲜血溅到我脸上,夹杂着苦涩的眼泪,滚入唇瓣。
“母后——!”卫聆风的声音,倏忽间由远及近,猝然响起。
有什么人拂过我的穴道,我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狼狈地跌爬到祈然身边,取处银针,扎入他胸口檀中穴。真气缓缓输入,直到他的血脉,再度潺潺流动。
祈然浑身一震,嘴角溢出点点血丝。
我低下头,依然看不到祈然的表情,只看到冷琢夕一头漂亮的银发,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一大片。有的凌乱地贴在她脸上,有的埋入祈然淡色的衣衫间,带起抹抹猩红。
“然儿对不起,然儿”冷琢夕困难地喘息着,沾满血的手缓缓地,吃力地抚上祈然脸颊“娘没有照顾好你,还把仇恨强加在你身上。对不起”
祈然怔怔地跪坐着,仿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动,也不说话,任凭鲜血染满他面颊、衣衫,一时连呼吸也不闻半分。
“母后!”卫聆风冲到冷琢夕身边,扶住她羸弱的身体,吼道“祈然,快救她!快救她啊!”祈然忽然醒怔了过来,望着卫聆风,眼中一如死沉的黑夜,无神无光。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卫聆风一把抓住他衣领:“她是我们母亲啊!你救的了任何人,为什么”
“轩儿”冷琢夕拼命地吸着宝贵的空气,声音微弱到听不到半分“轩儿别怪他,别怪你弟弟。娘是真的没救了。”
卫聆风松开了手,缓缓低下头,看向那张再没有半分光鲜姿容的苍白面孔,声音竟带了丝沙哑:“母后我”
冷琢夕露出个虚弱的、垂死的笑容,忽然伸出另一只手,吃力地拉住卫聆风的手。
她的两只手,一点点靠拢,然后,终于将握住的两只手,叠加在一起。紧紧地,夹杂着血丝粘腻在一起。
她用了自己一生最后的一点力气,让两个因她受尽二十年痛苦的儿子,双手紧握。
“轩儿,然儿无论将来咳咳你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要记住,你们是骨肉相连的兄弟。千万千万不要象我和姐姐那样不死不休”
冷琢夕的眼中慢慢失去了神光,她的双手松开来,脸上却现出异样的红晕。
我知道,那已经,是回光返照的现象了。
她的脸上忽然露出惊喜的笑容,猛然伸出带血的双手在空中飞舞,哑声喊着:“逸天!逸天!你终于来找我了吗?你不要再抛下我”
摄人心魂,让我忍不住想落泪的声音,就这么停滞在最快乐的时刻,嘎然而止。
我跪在地上,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鲜血。天和大陆四打神兵利器之一的凝章,刺入的瞬间,会让人产生幻觉。洛枫和蓝莹若不知在何时,就已离去,还在混乱中,抢走了成忧手中,同是四打神器之一的灵邪。
洛枫无夜,就这样离去了,只余下这满室的悲伤,满屋的苦痛仇恨。
忽然察觉到手臂上的麻痒,我缓缓转头看去,一时间竟只觉心头柔软酸痛,夹杂着千丝万缕的非仇非恨。我该再对你说什么呢?小银
我轻轻将它从我身上抱下来,看着它,安静地,直到眼泪滴落到它光滑如丝缎般的银毛上。
“小银其实,你也没有真正害过我是吗?”黑琉璃般的眼睛,望着我,波光轻盈。
我放下手中的白狐,露出个灿烂却凄凉的笑容:“带你走的那天,我看到你留恋痛苦的眼神,就该知道了,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放下洛枫。然而,你也看到了这满室的仇恨,所以,走吧,回去你真正的主人身边。小银,我们最好永不再相见。”
这个地下密室,原来有两个出口。其中一个就是祈然他们进来的那个山林阶梯。而另一个出口,蜿蜒曲折,我们走了很久,待光亮终于传来。我惊讶地发现,这个出口竟是通到一栋典雅贵气又不失华丽的宫殿后花园。
这里竟是依国的南部属地——岳阳分国的皇宫!
祈然吩咐下去,给每个人都安顿了房间。卫聆风和成忧暂时也没有离开,恐怕无论如何是要等到冷琢夕下葬后才走的。
我的房间依然在皇宫最偏僻的地方,却异常豪华舒适。不说那些雕栏玉砌,应有尽有的摆饰,单就是那张内凹形鹅绒软床,还有宫殿外间大理石围造的浴池,其奢华就可见一般。但却不象祈然的风格,恐怕是原来的皇族遗留下来的。
“祈然。”我拽住安顿下我就要转身离去的祈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祈然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冷琢夕的死仿佛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但真的如此吗?
“休息吧。”他拉开我的手,清凉中却有冰寒之意,然后松手。
“祈然!”我一个晃身窜到他前面,紧紧地盯着他面容,一瞬不瞬“你到底,是在难过,还是在生我的气。”
祈然垂下长长的睫毛,看着面前的我,忽然快如闪电的伸手抓住我腕脉,脸上却依旧淡漠地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取玉泉、云母、丹沙,辅以紫石服下。心象火,其经手少阴,与手太阴为表里。你再用银针依此调理,多少可以减轻内息流动时的痛苦。”
“你知道了?”我扯了扯被拽住的手,祈然嘴角微微扯出一个苦笑,放手,越过我离去。
“祈然——,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恐慌,这样的祈然,不是我认识的,那么冷漠,那么漫不经心“你到底怎么了?”
“我能怎么了?”祈然冷冷一笑,单手抚上我面颊,指尖冰凉“你连医病都不需要我了,我还能怎么样?”
“我只是不想你担心而已!”我抓住他的手,飞快地解释。只觉得如果慢上那么一点,眼前的人,就会消失无踪了“真的只是怕你担心内疚。”
蓝眸微微一荡,祈然的表情终于微微转柔,深深地看着我,眼中的沉痛悲伤一闪而逝。
他眼睑一合,轻柔地将我揽在怀里,却也避开了我的目光。这个怀抱,有些冷啊!
“祈然”我环手抱紧他,柔顺地靠在他胸口,嘴张了张,想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祈然,你难过吗?看着亲身母亲死在自己面前,还是为了你而死,会难过吗?
如果你真的在难过,我又该怎么安慰你?怎么安慰你?
第二天,祈然和卫聆风亲手火化了冷琢夕的尸体。听说,这是冰凌的传统,人死之后,并不入土下葬,而是化为骨灰,洒入水中、风中、泥土中,融入大自然。
我默默地看着那两张并不很相象的俊秀面容。他们的脸上都很平静,平静到我几乎要以为他们只是在焚烧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只有当那熊熊的烈火燃烧起来时,火光映衬着他们白皙的面容,我才能从那两张平静到至乎冷酷的脸上,看到一点点流转的悲哀。
卫聆风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匀称,在阳光下如白瓷,如美玉,晶莹似有融光。
只是这双手,此刻却正捧起一把把灰白的骨灰,洒入奔腾的南海中。
骨灰尽数洒入湖中,卫聆风缓缓地转过头来,月白色的长衫,在断崖前的海风中,猎猎作响。
“我两日后会返回祁国临都。”他看着祈然,淡淡地开口。
今晨,我似乎听到一个消息。被玄天占领的银川国,受到尹国孤注一掷般的攻击,情势危机。
“冰依,跟朕一起回去吧?”
我一怔,这才发现他在跟我说话。他的脸色有些白的透明,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容,温柔而冷漠。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轻轻摇头,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眼角余光瞥到祈然平静的表情,蓝眸深如大海,无论多么努力都忘不到底端的那种深。
我忽然觉得很疲倦,胸口又一阵压抑的抽痛,转身离去。
风中是衣衫的鼓荡声,我没有再回头去看一眼。
这两天我吃的很少,东西都是宫女端进来的,因为不是祈然做的,所以吃不出什么味道。
每次出门看到祈然时,他总是很忙,我懒得管他在忙什么,但一看到那张平静淡漠的脸,我就不由将所有想说的话吞回肚子里,默默转身离去。
转身的那一瞬间,我不是没看到祈然悲凉的表情,深沉的哀伤。可是,我知道他在痛,却不知道,如何将那痛感同身受。
于是,我每天越来越少出门,只是因为害怕自己面对那双蓝眸时的无措,所以逃避去面对。
这两天,我却极少看到卫聆风。他会在这里多留两天,估计是为了与祈然商讨祁依两国合作的事情。与我应该是无关的,应该但我每次看到他,还是落荒而逃。
晚上,超过子时(十二点),除了守夜的侍卫,宫里空荡荡的寂静。我穿过长长的围廊,在大门侍卫习以为常地注视下,漫步走出皇宫后门。
不远处,有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随行,我知道那是祈然嘱咐他们暗中保护我的,所以并没有在意。
岳阳湖边,徐徐的微风,轻盈飞舞的萤火虫,月色静好。我取出特殊的药剂涂于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浑身顿时弥漫出一阵淡淡的奇香。蚊虫纷纷离我一米直径。
我微微一笑,正待如平日一般在湖边屈膝坐下,忽地脚步一顿,心头复杂难辨,默默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娘娘!”一个迅捷的身影猛然出现在我面前,成忧冷峻的脸上,竟仿佛平添了几分沧桑,两道浓黑的眉毛紧皱在一起。
我面色一寒,正待发作,却见他面露忧色,声音也波荡了几分:“请娘娘务必去看看皇上。”
我一愣,讷讷地问:“卫聆风他怎么了?”
“皇上这几日来,也会怒,也会笑,甚至会正常的处理政务,协谈可是正因为这样,属下才担心”
我眉头轻皱,抬头看到成忧满脸的心痛和忧虑,不由又是一叹:“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我想,卫聆风他有能力调节自己情绪的。”
“娘娘!”成忧面色一寒,并不很称他手的长刀猛然横在我面前,却又微微一颤,收了回去。他忽然双膝一屈,竟跪在了我面前,压低了的声音哽咽颤抖:“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年,属下却是亲眼看着皇上独自一人在宫中变得残忍、麻木、心机深沉起来的。属下在这五年中,见过皇上所有的表情,却在娘娘出现以前,从未见过他真心的笑容”
“你起来吧!”我手虚扶了扶,却没有碰到他的衣袖,转身朝着那抹洁白的身影走去。
“你来,是要答应随朕回去的吗?”卫聆风看着漆黑闪光的湖面,没有回头,却忽然开口。
我有些迷茫地看着他漆黑的长发,月白的束发锦缎,随着清风扬起,一点点扫过这星芒的黑夜。这个人,真的在悲伤吗?怎么有人可以把自己的伤痛,隐藏的如此深,如此不着痕迹呢?
卫聆风见我不答,缓缓转过身来,深邃的目光对上我的,我浑身微微一震。
他走进两步,抬手抚上我有些凉意的面孔,一阵温热:“冰依,跟朕回去好吗?”
我慌忙退后一步,有些尴尬,明明答应了成忧来劝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卫聆风空出的手微微一滞,脸上忽然掠过一抹苦笑,声音轻柔:“真想就这么把你绑回去。就算被你憎恨,就算要被祈然追杀,也在所不惜。”
“我我回去了。”我猛然又后退一步,真的真的不该答应成忧来这里的。我能为他做什么?除了再一次的拒绝,我还能做什么?
手腕一紧,我的脱逃半途夭折,全身忽然感觉到柳絮般的温暖轻柔,鼻中呼吸到淡淡的混合着龙涎香的檀香。
我明明是一个不容易记住他人味道的人,却终于还是记住了眼前这个男子的味道。
我叹了口气,手推到他胸口,正要使力拒开,却忽然浑身狠狠一颤。
那道虽轻却无比清晰的声音,一点点传入我耳中,传达我心底:“只要一会就好。”
抱着我的手越加紧,紧到仿佛不是想将我融入他体内,而是想将他自己藏入我体内,再不用面对任何的悲伤。
他的脸紧紧埋在我颈窝,被压住的发丝贴住我锁骨上的皮肤,烙得麻痛。他的手,紧紧环在我腰间,力道大的几乎要将我生生折断。
我没有办法动弹半分,是身,也是心。第一次,看到如此脆弱,赤裸裸不遮掩半分的卫聆风,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帝王,要我如何能推开他不管,不顾。
湖面上粼粼的波光下,若隐若现地映着我们两个的身影,密不可分的身影。
可是,我知道,我必须推开。
“别动!”卫聆风忽然抬起头,却将我的脸轻轻按在他胸口,环在我腰间的手变得轻柔却依然坚决“冰依,你不是说,人总有软弱的时候吗?”
我微微一怔,抬起头来看着他俊秀的脸,那里平静地流泻着一点点深沉的哀伤。
我心里忽然又柔软到酸痛了,颤声道:“卫聆风,你母亲的死,很难过吗?”
卫聆风猛然收紧了手,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哀沉的声音,象寒冬的雪花柔柔扫过我耳畔:“冬日游,似水云雪落满头,莫是谁家少年不知愁,纵无心,跌入云泥,相看笑不休”
滚烫的液体顺着我发丝淌落,我始终没有抬头,没有勇气去看这个仿佛不该有软弱的帝王,哭泣的脸。人总有软弱的时候,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卫聆风,也许比祈然更痛苦。因为他有着与冷琢夕在一起度过童年的美好记忆,那是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感情,最单纯的渴望。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要带走冷琢夕,好好照顾她。
温热的身体,拥紧了我,轻轻颤抖。声音不是沙哑,也不是哽咽,而是吐字无声:“冰依,朕变得再强,又有什么用,连母亲都保护不了”
我缓缓地伸出颤抖的双手,终于还是抱住了那具精壮却脆弱颤抖的身体。我没有办法回答你,甚至没有办法安慰你,只是希望,多少能给你一些温暖。
月色,依然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