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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然,你觉得一生中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啊?”
“和你们,在一起这几个月。”
“咳,那个除外。”
“应该是小时侯吧。”祈然望着天空的脸洋溢着淡淡的温馨“那时太小,还不知道什么是权利。几个哥哥,不管是不是同母所生,都非常爱护我。大哥教我练武,二哥教我学问,三哥四哥则整天带着我疯玩”
“那时,我是不叫皇兄的,只叫哥哥”
我扶着全身都是血的祈然冷冷望向包围着我们的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萧祈风身上。
他的剑上滴着血,那全是祈然的血,可他的白衣上却连一点污渍都没有,清爽地象一个洒脱的青年侠客。
“六弟,别怪二哥心狠手辣,怪只怪你实在太过耀眼了。有你存在一天,就永远没有我们出头之日。”
祈然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是啦,从他的身体被剑贯穿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丝毫惊讶过,有的只是哀伤和失望。难道他早就知道萧祈风要杀他?
“二皇兄”祈然失了很多血,五脏六腑也必受了重伤,可即便如此,他的蓝眸依旧清澈地让人不敢深望“我已经避地这么远,还是不行”
“是!”萧祈风原本安适的脸不知因为想到什么开始显露不耐和杀意“这么多年的试探,我知道你是真的无意皇位。可是那又怎样?我们就有公平竞争的机会了吗?别笑死人了!只要那个老家伙愿意,就算杀光我们所有人他也会把你扶上这个位置!”
“你存在的本身就是上天最不公平的表现!”
“你知道从小到大,我有多憎恨你吗?我们在拼命练基础功的时候,你已经轻轻松松掌握了一流的剑法。我们在挑灯夜读,担惊受怕父皇明日的询问时,你早已熟记了所有兵法典籍。”
“最可恨的”萧祈风原本俊秀的脸因为滔天的恨意而扭曲在一起“是你那双眼睛。凭什么你可以拥有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凭什么你被保护在所有人的羽翼之下还能得到一切,而我们就要用尽心机地争夺?凭什么!”
祈然双眉紧皱在一起,无意识地将脸转向一边,淡淡道:“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萧祈风狠狠一剑劈向身边的栏杆,大吼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点!我早就不当你是我弟弟了,不对,我从来就没当过你是我弟弟!”
“但我当你们是哥哥。”祈然的身体一阵颤抖,生生咳出一口鲜血。
“祈然——!”我慌张地扶住他,银针不在身边,点穴或者导顺气息没有步杀根本什么都不能做,要怎么办?
祈然扶住我,安慰地笑笑,依然抬头直视着萧祈风,语气悲哀而萧索:“你不当我是弟弟,我却无法忘记小时候你手把手的教我‘祈然’二字”
“我叫你住口!”伴随着怒吼,一道凌厉的剑气直袭而来,我慌忙扶着祈然后退一步,饶是如此,裸露处的皮肤还是被割地生疼。
“从六岁开始,我就知道,除了大哥,你们都想除掉我”
“哈哈”萧祈风象是听到了什么奇闻,收回手中的剑大笑不止,许久才嘲讽地道“除了祈轩?你别笑死我了,所有兄弟中,最恨你的就是他!”
“你骗我!”祈然神色惨然地大吼出来,由于受伤而沙哑的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显示着他内心无边的恐惧和害怕。
“我骗你?那你有没有细细调查过五年前他为什么失踪?”
祈然神色一凝,双眉紧皱在一起。
萧祈风露出一个怜悯的笑容,道:“是因为老家伙突然要他放弃皇位的继承权!”
“你说什么?!”
“你以为萧祈轩存在的价值是什么?从一开始,他就不过是让你登上皇位的一颗棋子。可笑他自负一生,也不过是作为众矢之的,为你挡掉成年前所有的伤害!”
“这样的他会不恨你?”
“不不可能父皇他不会这么对大哥”
“不会?哈哈你说那老家伙不会?那你知道,你们三人行了这么久为何到今天才被人发现步杀的身份?”
祈然浑身猛地一颤,不可抑制地又是一口血狂喷出来。
“萧祈风!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我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祈然,脸色铁青的吼道“你们各个都认为自己有多可怜。难道从来没有想过祈然也不过是那老头的一颗棋子吗?与其来恨他,不如恨你们自己懦弱的根本不敢反抗那老头!”
“哦?”萧祈风仿佛此刻才发现我的存在,冷笑地看着我,半晌才道“你就是那个连冰凌情报组织也查不出来历的女孩?”
“什么?”我一楞,冰凌国在查我?
“六弟,二哥还有一个好消息忘了告诉你。”萧祈风脸上洋溢着残酷的笑意,我直觉地应该阻止他,可是却已不及“我们的父皇已经下令,所有冰凌子民全力追杀‘无游组’陋颜奇女——水冰依。有包庇隐瞒者,杀——无——赦!”
我心中猛地一惊,为什么祈然的父亲要下令追杀我?难道竟真如蓝烟所说?
唉!比起追寻原因,我是不是更应该考虑怎么躲过一个势力遍及大江南北的组织追杀来的实际点呢?
我手中搀扶的祈然忽然竟自己站了起来,我愕然抬头,不由地呆了。
祈然的脸依旧惨白地连一丝血色也没有,嘴唇泛白泛紫,可是他的眼神,确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仿佛只在一瞬间,他就恢复成了平日淡定从容的那个天才,连刚刚的失态也从未有过。
“二皇兄要执行皇令?”
萧祈风也是一楞,随即低头看到他胸前猩红的血迹,才不屑地笑笑道:“那是自然,我正愁没在父皇面前表现的机会呢!”
祈然缓缓向前踏了两步,全身无意识地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竟让持剑的萧祈风和一众手下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呆呆地看着祈然拾起地上一把普通的长剑,随手横在胸前。
一阵阵似有若无的风吹来,浅衣黑发,衣袂飘然,高华如仙。那绝世的风姿,莫说只是区区的猩红,即便人世间最丑陋的事物也无法将其玷污分毫。
虽只是闲然一立,却竟仿佛整个红尘九宵都生生委屈了这神祉般的存在。
他淡然开口,语气温和而冷漠:“二皇兄,我并非没有一点自保的能力,这点你们比谁都清楚。让你有下手的机会,是因为我的确欠你良多,这一剑,我认了!”
“我不希望你们恨我,可是既然恨了,我也只能被恨着。任何的伤害,或深或浅,都无关紧要,因为我想还你们这么多年的苦!”
“但是冰依和步杀不行!”祈然的蓝眸淡淡闪过一道精光,剑“唰——”地划向身侧“你知我的性格,不会随便威胁任何人。”
“可是如果谁敢伤害他们两个,我必将千百倍地讨回来!”
祈然地身上迸发出一股浓重的杀气,那种强烈到几乎让人心神惧碎的压迫力,只有步杀身上曾经出现过。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剑,剑尖遥指萧祈风,周身的空气仿佛被实体化了,轻托着他原本被风扬起的长发,时间在那一刻凝固。
他的语气冷静淡漠,苍白的脸依旧美的不似凡人:“不惜一切代价!即便是父皇也一样!”
风之都皇宫。
偌大的宫殿中,灯火昏暗飘摇,宫殿尽头的金镶龙椅上着蓝衣的中年男子闲散而坐,一个瘦小的男孩正乖巧地趴卧在他腿上享受那男子轻柔的抚摩。的
忽然,小男孩抬起头,用一双闪亮的眼睛凝望着蓝衣男子,忧声道:“皇上,然哥哥会死吗?”男孩的眼睛在这幽深的黑夜中亮的耀眼,竟诡异地呈现一金一银双色。
蓝衣男子一笑,道:“不会。”
他并没有说明为什么,可是男孩马上放松了下来,全然信服这简单的两个字。
“小迟觉得朕做的对吗?”
男孩可爱地歪着脑袋想了想,才抬头道:“小迟也不清楚。皇上这么做,然哥哥一定会难过。可是不做,那些坏蛋又会伤害他,小迟知道皇上是为了然哥哥好。”
蓝衣男子淡淡一笑,才道:“或许吧。”
“皇上,小迟有件事情想不通。”男孩把头埋在蓝衣男子膝中,低声道。
“说吧。”
“皇上一直以来都是要将皇位传给然哥哥的,但凡冰凌的王就必须冷血无情。皇上您为什么还”
“小迟想说朕为什么不象对待其他皇子一样,把他置于最丑恶的争斗中,让他从小就养成冷酷的心。反而将他送出皇宫学艺,隐居幽谷,是吗?”
“小迟不敢。”
蓝衣男子长叹了口气,语意中有几分无奈:“那是因为你不了解然儿。”
“从然儿刚成年开始,朕就打定主意,为了冰凌的未来,必要让他代替祈轩继承皇位,也为此做了很多准备。”
“起始的时候,朕送他小动物,待他慢慢与它们产生了感情,我便命人暗里弄死它们。然后是人,比如他的贴身婢女或伴读,朕要让他明白,皇子是不需要感情的。”
“原本以为会很容易,因为然儿的性子实在太过柔和,也太过洁净,这种人的心却恰恰是最容易污染的。然而,一个月以后,朕才知自己错的离谱。”的
男孩诧异地抬起头,问道:“难道不是吗?”
“朕原以为,至少从小爱护他的祈轩和他最宝贝的妹妹,对于他会有些不同。只可惜朕还是猜错了,那分量远还不够,他即使难过到沉痛,气愤到发抖,眼神也依然清澈明净,没有一丝仇恨的影子。”
“然儿的性格,外表看来温和善良,试图拯救身边每一个人,至乎爱每一个人。事实上却是,他连他自己也没爱过。更煌论朕、清雅和他的皇兄妹?”
蓝衣男子缓缓叹了一息,才有些怜悯地看向惊异莫名的男孩:“当然,他也没爱过你!”
“我不信!”男孩气愤地站起来,用清脆的童音低吼“这世上只有然哥哥才会温柔地对我笑,其他人都当我是妖怪。然哥哥是爱小迟的,一定爱的!”
蓝衣男子却不理他,只淡淡地继续说:“朕也是很久以后才发现,然儿对世上的一切都没有执念。身边的人死了,他会难过,却不至于绝望,更别提怨恨。仿佛他早看惯了生死,从未投入多深的感情。”
“被人陷害、背叛,他会黯然,却从未想过反击,只懂逆来顺受。若非他超人的灵觉,百毒不侵的体质,以及朕的保护,他早因着这消极被人杀害了。”
“小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然儿从未在乎过自己会不会死,他连自己的命也不想执着,或者说没办法执着,你让他如何执着于权势、感情。”
“他虽生于这天地间,生于最肮脏的皇宫中,却淡漠得犹如哀伤人世疾苦的神子般,超脱了出去。这样一个人,你让朕如何培养他成为冰凌的王?”
男孩怔怔地望了蓝衣男子许久,才喃喃道:“那皇上现在”
蓝衣男子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极度冷酷的微笑,双眼没有焦距地望向某处,缓缓道:“就在朕快要放弃这枚棋子的时候,步杀出现了。”
“那个没用的杀手?”男孩冷哼“他自以为天下第一,小迟只用左手便可打败他。”说着又嘟哝了句,重新靠近蓝衣男子怀里。
“可是然儿,却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动了执念。”
“皇上,你凭什么说”
“因为他不想死。”蓝衣男子语音淡淡“他不想死在步杀手上。也不想让步杀死。”
“那一刻,朕便知道,有一张织了十几年的网是时候撒下了。唉!果然,这世上,最了解然儿的人便是清雅。”
“皇后?”
蓝衣男子不置可否地笑笑。
“那那个丑八怪呢?”小迟忽然抬头,金银之眼一闪一闪。
蓝衣男子的双眉微微一皱,才缓缓道:“朕说不准,她是唯一不在计划之内的变数。她对于然儿,似乎是个比步杀更可怕的存在。风险太大,朕不得不趁早毁了。”
“只是后果会如何呢?”
“小迟,朕在玩火你知道吗?”蓝衣男子轻抚了抚男孩柔顺的发丝,眼神幽深而迷离,却忽而淡淡笑了起来,兴味十足“朕在拿冰凌和整个天下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