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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有些远了,夏暖才想起来惊讶道:“云大哥,万一他们上官府告你怎么办啊?”
傻呆呆看着云涯,好像真的有大事情一般,云涯好笑道:“不怕,他们的老子我都认识。”
夏暖哦了一声,似懂非懂。
两人远离护城河,夏暖回头远远看一眼,果然那些公子们都站起来争相上岸了,夏暖道:“原来护城河那么浅啊。”
其实护城河并不浅,只是云涯力度掌控得好,恰恰都将他们踢倒在河岸边上,若是踢到河中心去,没人救的话怕是不能善了。云涯也不说穿。
云涯牵着夏暖速速离开那处,才放开了手,夏暖的手腕纤细,云涯未曾多握过女子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还不敢用力气,怕不小心就折了夏暖的手腕。反之夏暖从小生长的环境就只看得见男性长辈,被萧羽抱来抱去的,不特意提醒,夏暖倒是不在意。兼之云涯身上没有刻意熏香的味道,夏暖很喜欢那种干净清爽的自然。
云涯看夏暖一眼,恰夏暖也在看他。
云涯:……
夏暖:……
夏暖的眼睛闪闪发亮,有着云涯少见的一种单纯和真挚,一眼就可以望到她心底,云涯莫名有种想要捧着这张脸细细看的念头,他不收回目光,夏暖也在打量着他,两人对视良久,云涯感觉脸有点烧,终是挑挑眉问:“看什么?”
夏暖坦然道:“看云大哥的脸。”
云涯撇过头避开夏暖的目光,慢慢往前踱步道:“看出了什么?”
夏暖提着红眼睛兔子跟上,道:“唔,好好看。”
云涯:……
夏暖不是第一个说他好看的,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云涯对夏暖这种单纯的欣赏不讨厌,他自嘲笑了笑道:“大老爷们的,这张脸长得来甚是麻烦。”
夏暖问:“为什么啊,好看不好吗?”
云涯瞥夏暖一眼,道:“宁植好看吗?”
夏暖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说:“恩。”
云涯点头:“这就对了,男人,五官端正就好,我的脸太女气些,好看是好看,缺少点阳刚气质,像……”喉头抖动几番,像小倌儿的荤话还是咽了下去。
夏暖蹦蹦哒哒道:“不会啊,小爹的脸也好看啊,有人说小爹的凤眼最是撩人了,我也不觉得小爹没男子气概啊!”
云涯嘴角抽搐:“最是撩人是谁说的?”
“爹说的。”
云涯:……
夏暖想罢总结道:“男子气概什么的,是行事作风体现出来的,不是脸长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的,爹常常告诉我,虽然我年纪小又秀气,但是成长是在内里的,不能因为是个女孩子动不动就哭。”
云涯好笑,猛然回身去揉夏暖的头,手上力气大,夏暖额发有些乱。她躲不开云涯的手,急忙去理顺头发。
“怎么忽然讨论起我容貌了?”云涯问。
夏暖嘟着嘴理头发,道:“唔,你不是在搭讪桥上那绿衣服的姑娘嘛,我觉得她挺好看的,就是,”夏暖看他一眼,“没你好看……”
云涯:“什么搭讪?”
夏暖道:“唔,小爹说的嘛,男子到了一定年龄遇上喜欢的姑娘就会靠近。”
云涯:……
安阳王府到底都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揉了揉额角,哭笑不得问:“你觉得我喜欢她?”
夏暖点头说:“唔,云大哥你看她的眼神好温柔呢。”
云涯叹口气道:“没喜欢她,小孩子别想那么多。”
夏暖不服道:“我够大了,我都可以定亲了呢!”
云涯:“是是是,不是小孩子,在我面前可不能再哭了啊。”
夏暖被云涯这么一打趣,有些恼,又有些羞,反而静了。
夏暖从来睡得早,夜晚逛灯会,新鲜劲头过了就不住揉眼睛,困得很,跟在云涯身后越走越慢,云涯等了她几次,她俱是揉眼睛步伐也赶不上。
等了几次,云涯终究是怕把她弄丢了,蹲了下来道:“上来,哥背你。”
夏暖困惨了,也不拒绝,将兔子灯交给云涯就爬上了云涯的背。云涯起身,夏暖的脑袋靠在他背心上,夏暖真是轻得很,上次云涯没多在意,这次一背她才发觉这姑娘真是瘦得很,云涯想了想青燕的库房,倒是有几根老参可以送给她补补。
走了几步,夏暖头蹭了蹭他背心嘀咕道:“小爹,回家。”
云涯轻笑,果真是困惨了。
一路往外去,洵青和水北已经在马车前等着了,水南和水东这两口子还没回来,水西和水千提前坐另一辆马车走了,云涯将兔子灯和琉璃盏递给洵青拿着,背着夏暖,看了看水东和水北前来时骑的马还在。
云涯对洵青和水北道:“你们把马匹绑好,我们不等他们,先回去罢。”
云涯率先上了马车,轻手轻脚将夏暖放到一方榻上,夏暖睡姿很安稳,一放下就蜷在一侧,云涯打量她一眼,想了想,从马车上的小柜里翻出一件自己的披风,给夏暖盖上。
云涯掖了掖披风边角,抬头就看见夏暖的睡颜,伸手出去,本是想摸摸夏暖的头,临了鬼使神差并二指刮了刮夏暖的脸颊。软软的,小孩子的脸!
水北上来就看见云涯坐在另一侧闭目养神,夏暖身上是云涯的披风,水北眨了眨眼猛看,奈何云涯并不理会他还是闭眼坐着,天啊,铁树要开花!!!
洵青上来看到,对云涯道了声谢。
云涯点头:“唔。”
马车到王府,云涯看了看睡着的夏暖,对洵青道:“让她睡吧,我、顺道把她抱进去?”
洵青摇了摇头道:“多谢云大人了,郡主……”洵青抬手就将夏暖抱了起来,对云涯笑了笑,“很轻的。”
云涯一时无语,过了会道:“披风你先拿着罢,下次还我。”
洵青点头再次道谢,身法干净利落下车,抱着夏暖就进了王府,水北倒是目光黏在洵青的身上。
云涯嘲道:“人走远了,收收眼光罢。”
水北没和云涯贫,说:“我觉得,洵青的武功身法不简单,似曾相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看过。”
云涯道:“洵青功夫挺好,至少,能和水南平手。”
两人想到安阳王本就不简单,对这个话题没再深入下去。
云涯忽然问:“库房里还有几颗老参?对了,上次荒山老林捡到的那个太岁进贡了吗?”
水北回:“有几大颗罢,太岁没进贡,留着青燕堂用。”
云涯点头:“回去了让水南挑颗老参,把太岁分一半也一起送安阳王府罢。”
水北愣愣道:“阿云你要靠安阳王府的势孤立出来?”
云涯没回复,闭眼休整。
夏暖醒来的时候,天微微有些透亮,她觉得胸口被什么闷住难受得很,左手有什么,拿起来一看,拽着一件不认识的披风,亮青色面也无甚纹饰,夏暖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一口腥甜出口,血泼墨似的洒在披风上。
夏暖愣愣看着,全身好像被蚂蚁啃食越来越难受,不多时又吐出一口血。
夏暖蹙着眉头,抹了抹嘴角,虚弱唤了声:“洵青!”
洵青听得动静,快步赶来,看得一眼,夏暖嘴角全是血痕,拿着烛台的手僵直。
“来人啊!!”
五更天,安阳王府一众人忙的沸反盈天,夏暖门口侍女们端着一盆盆温水进去,端着一盆一盆血水出来,府里只有萧羽,夏玮进宫去了,忙碌的下人们大气不敢出,王府门口有一骑绝尘奔着皇宫直去。
萧羽坐在夏暖的房里,指挥着下人,洵青也立在一侧。
床单被褥俱是换了,夏暖时醒时晕,醒的时候一直拽着萧羽的手不放。
折腾到天大亮,夏暖身体终是稳定了些,萧羽运气封住了夏暖的几处大穴,夏暖吐血第一次这般厉害,全是黑血,等好些了夏暖大口喘气,萧羽给夏暖擦嘴角。
夏暖捏着萧羽温暖的手,低声问:“小爹,我是不是要死了?”
萧羽眼眶通红,捏了捏夏暖的手轻斥:“别乱说。”
夏暖顿了好久轻声道:“唔,痛。”
萧羽只觉得自己要哭了,死命咬住了牙关。
夏暖浅浅睡了,萧羽起身往外去,站在夏暖的门口深吸了口气,转了几步,对着长廊的凳子猛踢了一脚,凳子顿时散架。
萧羽深吸几口气,问随从:“王爷还没回来?”
随从道:“还没。”
“对了,派人去尤复礼的家里看看,若是休沐在家直接带过来。”
随从下去安排了。
萧羽负手在门口的小院绕了几圈,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疲惫。萧羽在石凳上坐下,下人端来茶水,他一口未动。
过了一炷香,终是听到纷繁的脚步声,萧羽起身,夏玮带着尤复礼从外匆匆而来。
萧羽紧握的手松了松,尤复礼匆匆提着药箱进去了,夏玮也是一脸的着急,他伸手抱了抱萧羽,萧羽顺势将头轻靠夏玮身上片刻。
“走,进去。”夏玮说,伸手拉起萧羽,一道进去了。
尤复礼先把脉,眉头时皱时松。
萧羽在一旁轻声道:“从五更开始就吐血,一直停不下来了,我封住了小暖几处大穴,总算没吐了。”
尤复礼叹气道:“还请大人先将穴位解开,否则老朽无法正确把握住郡主的脉息。”
萧羽没动,夏玮上前在夏暖身上运气点了几处,夏暖迷迷糊糊醒来了。
夏暖道:“爹。”
夏玮点点头,扶夏暖起来,道:“乖,让尤太医给你把脉。”
夏暖坐起身,点点头,整个脸颊半点生气也无,惨白惨白不似活人,夏玮摸了摸夏暖的颊面,让开了。
尤复礼手才搭上夏暖脉息,夏暖便开始低低咳嗽起来,夏暖顾不得尤复礼,抬起手捂住唇,洵青会意快速抢过周围的丫头捧着的盆子放在夏暖身前,夏暖哇一口又是口黑血吐出,夏玮脸色一白,萧羽避过了眼。
尤复礼此刻也顾不得礼节,强行拉过夏暖的手扣着夏暖的脉息,放下又拉过她另一只手,尤复礼把了很久,终是放下夏暖的手,夏玮上前快速又将夏暖的大穴封上。夏暖片刻后终是不吐血,但难受的说不出话,躺下休息了。
尤复礼起身抹了把额头虚汗道:“王爷,借一步说话。”
夏玮点头,三人到了隔壁,萧羽问:“怎么回事?”
尤复礼心中掂量掂量,道:“大人还记得老朽三年前说的话吗?”
萧羽眼前一花,尤复礼的话犹在耳际,当年夏暖首次吐血,尤复礼说夏暖体内的剧毒和她共存这么多年开始隐隐有发作之势,三千繁华,南疆剧毒,至今无解药……
夏玮握住萧羽的手,问:“毒发了?”
尤复礼缓缓点头。
萧羽脸色惨白,额上冷汗一层一层。
夏玮顿了好久,开口干哑问:“有救吗?”
尤复礼深吸口气道:“须得先熬过这一次,下午老朽准备为郡主施针压住毒素,还请王爷找些老参之类的贵重药材,施针时间长,郡主需有药材吊气才能撑下去。”
夏玮:“尤太医有几分把握?”
“依郡主的身子骨,不足五分。”
过了半晌,夏玮闭上眼,下定决心道:“还请太医尽力。”
尤复礼抱臂道:“老朽是看着郡主长大的,自会尽全力。”
尤复礼识趣下去准备施针的工具了,走出房门,恍惚听得萧羽声音哑然:“小暖今早问我她是不是要……”接着夏玮的声音低低安慰起来。
尤复礼也觉得眼眶一热,长舒口气,打起精神开始准备。
夏玮为萧羽拭了拭眼下,眼眶也是红的,说:“别多想,吉人自有天相。”
萧羽点头,两人靠着,俱是难受。
夏暖醒过来,天光大亮,她起身要喝水,洵青喂她,夏暖看了眼外面,想去拿杯子,手抖得厉害,终是放弃。
夏暖整个人还是不舒服,精神比之早上好些,但身体却乏得很,她觉得随时都能睡去。
夏暖问:“今早的披风是、云大哥的吗?”
洵青:“是的,昨天云大人给郡主披上的,郡主一直抓着不放,我就没扯下来。”
夏暖微微笑道:“哦,那一定要叫下人洗干净啊,我、吐了血污了。”
现在王府里哪有人能腾出手去洗衣服,洵青不说,只是点了点头。
夏暖可能也想到了,低低道:“洗不干净也别扔,我,好起来了给云大哥照着做一件。”
这句话说完,夏暖又望了望外面,嗫嚅:“如果还能好的话。”
洵青听见眉目一皱,道:“郡主别乱说。”
夏暖不答,愣愣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夏玮、萧羽忙着张罗人手用药水擦椅凳准备一间房出来,期间有人来报:“踏云楼送来一颗百年老参和千年太岁。”
萧羽忙问:“千年太岁?”
下人点头答:“来者是这般说的。”
夏玮和萧羽对视一眼,连忙往外走去,送礼来的人是水南,夏玮忙叫尤复礼来验货,尤复礼看见的时候不由也吃了一惊,太岁泡在水中,竟还是活的。
尤复礼松口气低声对夏玮耳语道:“是真的,可以熬一碗药给郡主吊气,把握大些。”
夏玮眉目松动,舒口气。
夏玮对着水南道:“你们堂主的心意我领了,算我欠他个人情。”
水南受宠若惊应了,夏玮又和她说得几句,匆匆打发水南走了。水南走出王府的时候,总觉得哪儿没对,又回头看一眼,怎么觉得里面人人脸上都诚惶诚恐的呢,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水南想不明白,准备回去问问云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