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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规律清脆的键盘敲击声是透著宁静气息的屋子发出的唯一声音,偶尔伴随翻阅书本的窸?声,直到灵巧的手指以著飞快的速度敲打上最后一个句号,眼前的期中报告才终告歇止。
“耶,大功告成!”电脑前的秀丽身影发出欣喜的欢呼。必闭电脑前不忘确认了时间,忙碌收拾著堆叠在桌前的参考书籍,起身拉开椅子离开电脑转而往一旁的窗台走去。
拨开铝窗上的扣圜,唰的一记声音乍响,紧闭多时的玻璃窗被应声推开,微凉的春意整个闯进屋来,女孩深深的嗅了一口气,探出耦白青葱似的手,翻过掌心朝著天际而上,似是等待著什么。
半晌,稀疏的几滴雨水落入掌心,这样的等待结果让窗台后的脸孔蓦然漾出一抹笑容,干脆撑抵著窗台探出整个上半身,姿态昂扬的望向灰沉沉的天空,眸子带点挑衅的胜利味道。
“哼,看吧,老天爷,早在一个礼拜前就说?雨下太多会后继无力吧!谁叫?不知道节制,好吧好吧,就别再下了,至少今天就到此为止,?老人家可以先去休息个几天,等过阵子天热的时候再下点雨来消暑吧!”
细软的嗓音俏皮的兀自对著天空说话,不忘挥挥手,像是在打发什么似的。话落,女孩翩然转身,短暂开启的窗户又再度被关上。
春雷惊蛰后的台北,春雨就这么磅礴的持续了好一阵子,下的人心懒散,尽管雨势暂歇,大街小巷的路面依然湿泞泞的,不过看在沈逸岚眼里,这样的湿意却让春天显得格外的清新明亮。
梳妆台前哼著轻快的旋律,沈逸岚俐落的扎著马尾,忙不迭的从抽屉拿出唇蜜点上一抹粉嫩色泽。
今天是君叡的生日,他们约定要见面的!当然不只有今天,以后每一年的生日,她也会这么陪在他身边,直到永远。
穿在身上的春意稍嫌凉薄,可碍于时间紧迫,沈逸岚随手抓过薄外套旋即匆匆往外头去,在客厅的白板上用蓝色的笔留下娟秀字迹:
芙娜、丰艾:我去找项君叡,不用等我吃晚餐,有事打我手机。
来到玄关套入一双软式平底鞋,趁著雨势稍缓的时刻,沈逸岚迫不及待的走出这禁闭了她心情好些天的房子。
从手提袋里掏出一本墨绿色的记事本,飞快的阅审著里头注记要采买的东西,掩不住雀跃心情的笑容在沈逸岚嘴边反覆勾抹著动人的弧度,叫迎面而来的人都忍不住沾染了她的欣喜。
“对了,应该先打个电话跟君叡说我出门了。”收起本子她嘀咕的当下,手没停的又掏出手机按下拨出键。
半晌,都进语音信箱了,项君叡还是没接电话,沈逸岚挑眉当下直觉说“一定又在骑车。”把手机扔回提袋迳自往前走去,越过街口走进超市。
半个小时后,沈逸岚提著沉重的袋子来到项君叡的住处,掏出他给的钥匙连开了三道锁,这才气喘嘘嘘的走进项君叡租赁的房子。
“呼,真重!”甩著酸疼的手臂,心里却是暖呼呼的。
把采买的食材全往小厨房一搁,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的饮了涓滴不剩,然后一边计画著脑子里的爱心食谱,一边把食物仔细的收进冰箱里。
沈逸岚熟稔的穿梭在这三十年老公寓里,些许日子没来,发现总是被权充工作室的客房里那张一直以来始终凌乱不堪的长桌,今天竟然出奇的干净,仅仅放了个模型和纸袋。
“唔,项君叡这家伙是觉悟了?还是被春雷打晕了?”沈逸岚诧异著项君叡的改变,俏皮的轻吐舌头,心里顿觉莞尔。
站在长桌前,她小心拿起精致的建筑模型,仔细的端详再三。
同样是就读建筑系,理该是女生比男生细心的,可沈逸岚总觉得项君叡打造模型的精细度压根不是她可以追赶上的,是以不服气的她老爱追问为什么,项君叡总一派轻松的说,就像是打造自己的家园那样,一点一滴的专注投入就可以造就完美。
打造自己家园!嗯,她铭记在心,也努力朝这样的目标迈进,未来,她更希望能和项君叡携手共同打造他们美满的家。
心中溢满甜蜜的她放下模型。转身离开之际,一旁牛皮纸袋上的字撷住了沈逸岚的所有目光,她停下脚步。
“寰洋航空公司?”沈逸岚的心猛的震了一下,双眉本能的揪起。
不懂,为什么项君叡桌上会有属于寰洋航空公司的纸袋?她探手碰触纸袋,感觉一股沉甸甸的重量。
“最近有什么建案是跟寰洋航空有关的吗?”沈逸岚思索著,却想不起项君叡是否曾经跟她提起。
犹豫著是不是要打开牛皮纸袋,然而捱不住好奇心一再的鼓舞驱使,沈逸岚决定窥探一眼真相好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伸手打开纸袋,小心翼翼的抽出里头的文件资料。
随著里头大量文字的无声陈述,灿烂的笑容褪去了,沈逸岚感觉身体里的雀跃一点一滴的消失,身体的温度在一种迅疾的速度下失去,她惊愕的微启著嘴,却久久发不出声音。
项君叡辞职离开建筑公司了,他参加航空公司的机师招聘而身为女朋友的她,竟是全然无所知。
心蓦然揪紧,手无端发软,沉重的资料叫她再也抓握不住的散了一地,极度震惊的沈逸岚压抑不住内心的波动,愕然跪坐在地上茫然无措,许久。
对于项君叡所要前往的浩瀚的天空,往昔的种种不堪回忆像潮水似的猛然来袭,几度要将她彻底灭顶。心,扑通扑通的剧跳著
她把所有的声音彻底的隔绝,直到庞大的阴影笼罩著无助的她,她才别过茫然的脸庞望向一脸静默的项君叡。
项君叡一回到家就在屋里四处找寻著玄关那双鞋子的主人“小岚,小岚?”最后,终于在客房看到了她“怎么不应声?”他笑问。
直到目光看见散落一地的资料,还有她充满控诉的眼神,项君叡总算对于这些异常了然于胸。
敛起笑容“你,都看到?”他打破沉默的问。
失了灵魂的她茫然的点头。
项君叡低叹了一口气,在她面前蹲下“就打算今天要跟你说的。”
打算今天?难道,他就非得等到大势底定了,才愿意告诉她吗?然后叫她措手不及的狼狈?他就这么残忍的全然不给她一点预警、告知?
难道他不知道,这辈子她最恐惧、最讨厌的就是顶上这片无垠的蓝天,为什么他却偏偏往蓝天去?
“小岚,”项君叡碰触了她的脸、她的手,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冰凉。
天气还冷著,她竟穿的如此单薄,项君瑞脱下身上的外套,披裹住单薄的她。
唇上的粉嫩失去了色泽,微颤的口吻“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她以为他会在建筑业界努力的开垦建构他们未来的路,然而他却突然转了方向叫她措手不及,她胸口痛的几乎喘不过气。
“去年底。”项君叡坦白。
“而你却对我只字未提!”沈逸岚难掩受伤的说。
“因为不确定是不是可以通过航空公司严格的考验筛选,所以”
抢白“所以你就彻底隐瞒我,连你辞职的事情都隐瞒了我。”哽咽激动。
“小岚,我的原意不是要隐瞒你,只是不希望造成你心理的不安。”
“可是你已经造成了—”沈逸岚再也忍耐不住的大喊,夹杂著她再也压抑不住的啜泣“难道你忘了我们的父亲是怎么在那片蓝天殒落失去性命,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一直以来我是如何的讨厌关于天空的一切,你应该都知道的—”
他们之间的牵系除了爱情,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父亲都是在空难中失去生命,是以他们之间除了爱情,还多了一份亲匿且细腻的温情牵引。
她以为项君叡是懂她的,她以为!可是如今他却这么对她
“我当然知道,但是小岚,正因为如此,我们更应该要积极去面对这片不确定的天空,探知它的奥秘,我想要飞上去接近它、了解它,更希望藉由我的力量,让曾经发生的遗憾都可以不再发生。”
骤然失去父亲的恐惧十多年来不曾离开,仅仅是躲在她心里的某个角落,等待著下一次爆发,而项君叡竟然主动点燃了这条引线,沈逸岚脸上满是苦笑。
沈逸岚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项君瑞这样的说法。
她永远忘不了1985年的8月12日,即将上小学的她殷切的等待著父亲日本出差回来,期待著和父亲可以手牵手去买新书包、新制服。
然而8月12日发生在日本的那场空难彻底的摧毁了她的等待,父亲再也没有回来,只剩下黑白相片一张还有她和母亲无尽的眼泪。
每当有人说著飞行的风光,她总是打从心理的排斥,因为他们疏不知那些风光背后隐藏了多少人的等待、担忧和眼泪,如果为了成就那样的风光而要折磨著身边的人,她打从心理的厌弃。
万万没想到的是,一直以来她以为心意相通的人却如此撕裂她的信任,难道他就非要让她每天提心吊胆的担心恶梦再度上演,生活在那种揪扯的不安中?
项君叡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努力要说服她“小岚,我们不能一直被过去的痛苦所禁梏,而是要主动去认识、去化解,正因为我们的父亲都在空难中丧生,我才更要接近蓝天,尽我的努力把所有不幸的机率降至最低,你该知道我在乎的不是飞行员身分的风光,而是真心的要熟稔这片天空。”
“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心意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你就要离开我。”她哭著挣开他的手,无法克制心里再度氾滥的恐惧,童年时的伤再度被狠狠撕扯开来,她痛的无法思考、无法喘息。
“听我说,一年!请你等我一年,只要我完成在阿德雷德的飞行训练,我就会回来,这一年的离开只是暂时的,我没有忘记要跟你携手一生的承诺。”
怔然“阿德雷德”在遥远地球彼端陌生的阿德雷德。
“嗯,阿德雷德,今天公司通知最快暂定一个月后出发,小岚,我一定努力让自己在一年之内完成训练早日回来,请你相信我。”项君叡作出承诺。
这也是他挣扎著该不该事先告诉她的原因,毕竟要分开一年,他知道小岚会担心,因为她是那么深爱著他,可是他有责任带领她走出过往的痛苦恐惧,她的人生不该被往事所禁梏,唯有他率先走在前方迎上天空,才能有拔除她心里恐惧的机会。
“一个月!一个月”她的眼泪落的更是凶猛,他竟然一个月后就要离开了,而她却直到今天才知道。
“不要哭,你听我说,虽然我们没办法见面,但是我们可以通信、可以讲电话,就跟现在一样。”他试著要揽她入怀安抚她的情绪。
满脸泪痕的沈逸岚却一把推开他,隔著距离握拳对他绝望的哭喊“不”她望着项君叡颓然的摇著头。
原来,甜蜜的爱情还是有走不下去的时候,原来,深爱的人未必能够牵著你的手走完这场人生,原来,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她顿悟了,沈逸岚彻底的顿悟了。
她木然的望着项君叡的脸,那些熟悉、那些爱恋怎么现在看起来如此讽刺?许久,嘶哑的嗓音吐著绝望的字眼“听著!项君叡,在飞行和爱情之间,你只能选择其一,你只能选择。”不等项君叡回答,她已经痛撤心扉的夺门而出。
“小岚—”项君叡心急如焚的追了出去。
才停了几个小时的春雨又再度磅礴的落下,落在身上的寒意几乎冰冻一切。
冒著雨,他第一次遍寻不著沈逸岚的身影,在大街小巷中慌乱的不知所措。
“小岚、小岚!小岚—”他声嘶力竭的喊著,不敢相信自己就要失去她。
在飞行跟爱情之间,爱情已经先选择了离开。
一个月后,项君叡带著破碎的爱情飞向阿德雷德,用沉重的躯体努力让自己飞上蓝天,gfpt、ppl、cpl,阿德雷德的每道关卡他都是这样艰困的独自走来。
从脚底漫起一股冷意,宛若鬼魅似的紧紧占据项君叡全身,就像离别那天落在身上的春雨,冷的叫人受不了。
挨不住这莫名的冷意,项君叡陡然从床上惊醒“小岚—”脱口而出。
直到一屋子的回音黯然传来,项君叡这才发现那些对话、那些痛苦、那些呐喊其实都只是梦境。
他摁开灯看向床头的时钟,凌晨四点多,昨晚睡前忘记关窗,是以窗外的凉冷发了狂似的席卷。
一早的班,他没有犹豫的下床梳洗,把疲惫把梦境彻底洗涤,用过简单的早餐后以著迅速的动作著装完毕,肩上的三条杠是责任也是荣誉,项君叡带著他的帽子、提箱驾著车子前往机场。
直到报到的时候,项君叡还是不明白怎么会突然梦见多年前的往事,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只得暂时收拾著疑问,把心力转而投注在即将展开的飞行工作上。
机场停机坪“ray,昨晚睡的好吗?”搭档的机长一边做著准备工作,随意闲聊问。
“还不错。”
“那今天要请你多担待了,下了一夜的雨,让我有点失眠还心情郁闷呢!”机长自嘲的说“希望待会天候状况良好。”
不是睡眠天气影响心情,而是班次,大清早的班,光看到班表谁都闷了。
“早安,两位教官。”今天机舱来了个学弟做航路观摩,抖擞著精神问好。
“待会跟著项教官好好学吧!”机长说。
“是。”正襟危坐。
机长凑过头压低音量“对了,刚刚may在问晚上下班后要不要去聚聚。”
挑起一道眉“聚聚?不会又是联谊吧?”忍不住揶揄“我真怀疑may是把我们当她旗下的少爷了。”
“没办法,飞行员是神秘又具有光环的族群,的确是招揽人气不错的噱头。”
“不了,我明天还是一早的大闷班,不适合聚聚。”项君叡婉拒。
“唷,好孩子,没有受到女色动摇心智,旅客买我们家的机票果然没白花钱。”机长揶揄的拍拍他的肩膀。
项君叡笑着没搭理,兀自回味方才的对话,暗自思忖。
飞行员是神秘又具有光环的族群,是不错的噱头!
是啊,对于许多被梦幻所征服的女孩来说,有个飞行员男友是何等的风光,可偏偏就是有一个人对此深恶痛绝。
记忆深处,沈逸岚的名字又在项君叡的胸口激荡出深沉的无奈,像隔夜发酵了的黑咖啡,难以咽下的酸涩味道。
似是察觉他的异常静默,机长又开著玩笑“ray,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请别再想心里的那个名字,我可不想撞山或著坠海,landing的时候有轮子会好一点,起落架随时等你使用,请务必小心安稳的落地,恳请您大人大量饶了我的屁股一马吧,你该知道痔疮患者可是很可怜的。”
闻言,后头的学弟忍不住扑哧低笑,又怕得咎,只得捂住嘴巴痛苦隐忍。
什么叫做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妄想误导他的性向。什么又是痔疮又是屁股的,根本是一堆狗屁倒灶的超级浑话。
耳尖的项君叡听见了后方压抑的窃笑,毫不客气的赏了机长一记大白眼。
“ok,ok!我只是看后面的小家伙太紧张了,说说笑话娱乐大家一下,现在一起收心。”同时收拾玩笑心情,开始准备接下来的飞行。
联系了塔台,确认跑道净空,飞机开始滑行在笔直的跑道上,在驾驶的掌控下缓缓升空高飞。
灰浊的天际,春天的台北,就像那时的心情。
小岚啊小岚,天空没有罪,飞行也没有罪,可惜你看不到这样的天际,如果这辈子有什么遗憾,就是不能取得你的谅解,亲自带你飞向这云上蓝天。
项君叡在心里默语。
跋了一夜的设计图,沈逸岚用一种近乎自虐的痛苦心情勉强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呆坐床沿呻吟唉叹。
“该醒了,可怜的沈逸岚,还有一堆龇牙咧嘴的凶狠客户等著你画设计图呢,希望蓝天这个超级奥客不要再想刁难,要不然就把设计图画在蓝天那群臭代表的脸上。”发狠的宣示决心,其实只是用来安慰自己。
也不知道是心里作祟还是宿命,沈逸岚就是跟举凡天空上的一切死不对盘,鸟啦、云啦、飞机这类玩意儿通通不在她喜爱的范围之内,偏偏她的客户不是什么鸟客户就是叫蓝天这种该死的名称,搞的她工作心情永远不佳。
极度渴望睡眠的她挣扎了半晌,害怕自己又意志薄弱不支倒下,只好蹒跚的离开温暖招唤灵魂的床褥,艰困的奔向浴室,期待洗个舒服的热水澡能更自己清醒一些。
春天的气候就是这样说凉不冷的,扭开水龙头等待大量热水带来的温暖,才淋湿了身子舒服畅快不过三秒钟,沈逸岚突然惨叫一声“啊,该死—”
冷水,又是冷水!措手不及的惩罚让浑身湿漉漉的她冷的牙齿打颤“shit!”连忙跳到一旁抓过浴巾裹住发抖的自己。
这个两光热水器就是这样,三天两头跟她作对,老是要热水给冷水。
咒骂几声不满,沈逸岚洗澡的好心情都没了,干脆抹干身子败兴离开浴室。
泄恨的咬著吐司,忙不迭的穿上黑色的洋装,在腰际系整皮带,抓过浅色的外套旋即匆匆套上鞋子出门去。
来到一楼才发现最重要的设计图竟然忘了带。“够了,沈逸岚,你可以再幸运一点!”懊恼之际,转身又认命的爬了一次楼梯。
天可怜见,幸好她不是住在十楼、八楼的,不然还真有的爬了。
这次,她可是仔细确认每样该拿的东西都带上了才安心的二度下楼去。
可偏偏老天爷存心不放过她,走不过几个阶梯,沈逸岚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眼见就要摔个四脚朝天,机警的她及时拉住扶手栏杆,要不然就会看她这好手好脚的大人咚、咚、咚的一路滚下去。
只是,这一摔还真是为难了她小屁屁,唉唷,疼呢!死命的揉著臀部。
好不容易七手八脚攀住栏杆站稳了身子,苦不堪言的沈逸岚查看灾情后脸色当场黑了一半,因为她左脚的鞋根已经不幸再这次意外中从容就义—断了。
“我的ferraga摸新鞋!价值一万多块的鞋子”心在滴血,真的汩汩的流淌著她所剩无几的热血。
战败公鸡似的再度上楼只为了换双鞋子,酱瓜色的脸隐隐透露她的杀气。
“好,鞋子也换了,这次不要再给我出包!听到没?”自言自语的威胁。
风驰电掣的走出家门砰然关上,下一秒沈逸岚再度该死的发现,她把车钥匙放在鞋柜上这下脸全黑了。
捏著拳头指结泛白“该死的星期五,有种什么鸟事就一起来吧!”盛怒的沈逸岚风火转身离去,心想,好端端一个早上光这楼梯一上一下就不知耗去她多少时间,她已经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找锁匠的事情上了。
瞄瞄手表“倒楣,连想要去路易丝茶馆喝杯早茶都来不及。”干脆大剌剌杵在巷口招揽计程车。
瞧,那姿态活脱脱是盛怒的女神。
好不容易驶来一辆孱弱两光的计程车,也罢,时间来不及了,只要它轮子还跑的动,沈逸岚已经没多余的心情力气去挑剔什么。
只是叫人发狂的是,方才还看似畅通的马路为什么打从她上了计程车后就开始呈现壅塞状态,沈逸岚焦躁的看看手表又看看外头车阵,几度想要冲上前去猛按喇叭叫大家快滚—
“霞解,你是上啥米般欸?”操台湾国语口音的司机趁著塞车意图哈拉闲聊。
“画图的。”言简意赅。
“画图喔,哇,这么利害,阿霞解,再借问一下喔,你都画啥米图?诉不诉都像电视上说的一样,画脱光光的裸女?”透过后照镜,司机好奇又惊讶的瞪著沈逸岚。
脸上隐隐浮现三条线,裸女图,他以为她是干啥的?这世界上最好是有那么多裸女图好画啦!压抑著脸部肌肉的抽蓄“嗯”冷冷的应了声。
如果要说她画的是裸图也可以啦,只不过很遗憾不是美女人物裸图,而是建筑物的裸图啦—咬牙切齿中。
“先生请问,还有多久我才可以到公司?”耐住脾气。
“挖阿哉,塞车ㄇㄟ。”搔搔头。
“可不可以请你,绕一下路。”勉强掐出所剩无几的笑容良心建议。
可恶,司机竟然挥手断然拒绝“不行啦,这样会更慢说,挖不知道怎么绕路ㄌㄟ,因为挖今天才开始开计程车啦,台北路还不熟ㄌㄟ,霞解真幸运,你是挖欸第一个客人说,挖待会给你打折。”露出他的闪亮金牙。
唷,打折呢,额手称庆啰!沈逸岚忍不住在心里嘲讽幸运的自己。
好样的,今天才开张的乌龟计程车都能让她给遇上,她若不是今天衰到极至,就是幸运到爆!
忍耐著龟速压抑住满腔的火气,直到崩溃前一秒,她再也受不了的对司机说“你下车,我来开,下一次你就知道怎么抄小路了。”
“口诉挖”还想要拒绝。
沈逸岚凑身上前,扯著嗓门嚷“不用可是了,马上给我下车—”凶狠狠的目光硬是把司机逼下驾驶座,交出驾驶权。
“霞解,挖欸车你要小心开”苦著脸。
不等司机说完请求,紧急的一个大转弯后,杀气腾腾的沈逸岚旋即踩下油门雷霆万钧的在小巷子里穷钻猛窜。
这才叫开车,刚刚那个根本是乌龟爬行!
好几次惊险的紧急煞车看在沈逸岚眼里就像喝水一般稀松平常,倒是后座的司机已经刷白了脸,看似随时要晕车。
千钧一发之际,车子总算在人间建筑事务所面前停下,沈逸岚抓著包包和设计图潇洒下车,豪爽的给了司机一张五百块大洋。
临走前不忘回头交代“有空车子引擎要去保养一下,想吃这行饭,台北市地图要背的滚瓜烂熟。”
“嗯,呕!”司机吐了,严重晕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