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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搭起了灵堂。请来帝都数一数二的高僧带着五十名弟子
日夜诵经为亡者超度。
亡者就睡在一口沉香木雕成的棺材里,整整齐齐穿着最上等的
白缎裁剪的崭新长袍,身周洒满了暗红色的干制蔷薇花瓣。逝
者如生,仿佛在沉睡。
和尚们的唱诵、香雾缭绕,闻讯赶来拜奠的朝中同僚川流不息
、在灵堂内进进出出然而,坐在棺木一侧的主人却对这一
切视若无睹。
赵钧面前摆着一个小案,案上清蒸鱼、酒酿鸭、口蘑煨鸡
米莲藕、莼菜汤以及一大壶最好的状元红,都是棺中人生
前喜食的。
赵钧坐灵堂中喝酒吃肉,对灵堂进进出出的同僚却是眼皮都不
抬一下。
也只有刘总管率着家奴们跑前跑后对诸位大人们赔笑打揖。
刚刚送走了吏部的两位大人,又有几个小厮拎着食盒入内。
刘总管脸色都有变了,赵大人面前小案上酒菜的花样没变,份
量可是翻了几番。赵钧的饭量虽说明显大过常人,但也不至于
大到这般光景
但赵大人的脾气老总管也从来不敢违逆自家大人,只有闪
身一边,眼睁睁看着小厮收拾掉残桌,把同样花样的酒菜再奉
上。
爆内新上任的太监总管董忠率着一队小太监入灵堂,没得赵大
人抬抬眼皮正眼相看,不多久又讪讪退出。退到灵堂门口外,
回头时,赵大人仍然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动作机械而木然,
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无知无觉。
董忠把刘总管拉一边小心问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总管愁眉
苦脸,说同样的酒菜一天之中吃五份,到晚上指不定还有第六
份第七份,只怕是铁打的胃也撑不住。只是他们当奴才的,又
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劝?
董忠叹口气,没敢当众说什么。摇摇肥脑袋带着小太监们离去
了。边走还边在想:“苏汉青父子俩只怕都是男狐狸精变了,
当爹的媚惑了先皇、当儿子的又来媚惑将军大人这个小的
比他老子还厉害,死了都不能让人消停”
作为金宁公主的心腹,董忠来拜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察言观
色、揣摩主子的心思。这回看清楚大人的状态了,马上飞奔回
去,报告主子。
金宁公主从满满一案的奏折上抬起头来,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很快令人备车马,没有惊动多少人,乘着夜色悄悄驶出了宫
门,至将军府。
赵钧已经在一天之内把同样的酒菜吃到了第七份!
奴才们全都吓得呆了。当赵大人红着眼睛醉酗酗问人再上酒菜
时,没一个人敢吱声,全都躲得远远的。
赵大人真要是活活撑死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就是全都拉到
菜市口上也不够砍的。
赵钧唤人不得,摇摇晃晃站起就想自己去寻酒肉,走了没几步
,摔倒在地上,在地上爬滚着
赵钧十指撑地,想挣扎着起身,哪里挣扎得起?口一张,竟是
大口大口的呕吐,酒肉的臭气充斥着整个灵堂。熏得那些老和
尚小和尚全都以大袖遮鼻,拼命地念着佛祖,连呼“罪过”
十余盏精致宫灯高高举起,凤冠华服的金宁公主在众多宫人内
侍的簇拥下,远远的站着,望着灵堂内倒在地上呕吐不止的赵
大人,神情中分明有异样。
那股酒肉的臭气甚至飘出了灵堂,站在最前面的几名宫人纷纷
皱眉,但当着公主的面,谁也不敢伸手捂鼻。
金宁公主却是走上两步,复又站住。
赵钧终于停止呕吐摇摇晃晃站起,面对灵堂外宫灯照耀着的华
服丽妆宫内人,竟是视而不见。扶住了门框,身子剧烈颤抖,
突然一张口,大口的呕着。
这一次,呕出的竟是血。
赵钧高大的身子重重摔倒在地。
金宁公主竟是不顾一切地奔到了将军大人的身边,扶起那个沉
重的身子,在月光与宫灯的照耀下,分明看到对方的嘴角尚自
流淌着鲜血。
当晚,呕血昏迷的赵钧躺在了公主那外观朴素的车轿中。
金宁公主把将军大人的头抱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用番邦进贡的
纱帕,一遍又一遍擦拭着将军那汗津津的、发灰的脸。
载着金宁公主与护国大将军的车马,静悄悄地驶入了宫内深处
。
当晚,昏死过去的赵钧被带出将军府以后。一个俊俏的身影神
不知鬼不觉潜入灵堂,从棺材中抱出美少年,只凭一双腿踢翻
了几个胆大的和尚以及众多持刀持剑的家丁护卫,冲出了包围
,转眼消失在黑暗深处。
刘总管马上派人去宫内报告。
昏迷中的赵钧当然没能及时得知。金宁公主知晓了,立即吩咐
:“速速把棺木下葬,找个风水好一些的地方,修个漂亮些的
坟。”
董忠晓得主人的心思,亲自派人抬着空棺材在最短的时候内选
好地方下了葬,等漂亮的坟修好,汉白玉的墓碑立起,再威逼
恐吓,让诸多知情人保证闭嘴一切也不过发生在一天之内
。
赵钧仍然没有醒来。金宁公主找来最好的太医轮流诊视,自己
则日日守在病榻前,亲自端汤喂葯。
杜若靠自己调制的葯丸休息了两三日之后终于恢复了气力。
恢复了昔日的潇洒清健,清风明月也打听了消息回来,说苏公
子只怕是在体内毒素的激发($,尽在。。(。。文。学网) 下提前假死,居然就在今天晚上刚
罢下葬。
杜若一惊,马上派清风去找来两名江湖上声名一时的一对告盗
墓起家的兄弟。
那对兄弟曾得神医妙手回春,捡回两条性命,都是感恩多年。
这次神医来找,马上揣着家伙奔到了那个最新修建的漂亮坟墓
前。
有这对兄弟帮忙,当晚刚刚下葬的棺木,不到夜深时又被挖出
来。
弊木一抬出两个兄弟掂着份量就说里面没人,打开来果然是一
具空棺。
杜若摇着折扇在寒风中不言语,又请两兄弟把挖开的坟墓恢复
原状。
神医出口,行家自当照办。不过一两个时辰,那座新坟看上去
和傍晚刚刚修好时没什么两样。
杜神医恭谨谢过,率着清风明月告辞离去。
年过半百的刘总管在当夜被两个玉雪可爱的童子神不知鬼不觉
劫出了将军府。
杜若摇着折扇亲自询问,当中稍稍用了一枚银针,刘总管死去
活来了一小会儿就把自己知道的前一天晚上赵大人被带走后发
生的“黑衣人劫尸案”一股脑儿说出来。
杜若观察其神色,晓得对方不是在说谎,于是令童子给老人家
松绑,赠上一小袋金叶子,令其自行回府。
刘总管连金叶子也不敢要,满头大汗地推脱了,踉跄着离去。
清风明月双双气愤道:“谁那么大胆,敢劫走苏公子?”
杜若摇着折扇在明月下说出一句:“十有八九,是那个银月武
士艾布。”
闯入将军府的是一身夜行衣的艾布。从灵堂上将“死者”劫出
,很快奔至一个荒凉小客栈,包了一间上房,一连三日足不出
户。
当时的苏宇看上去仍然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艾布抱着那具“冰冷的尸体”呆呆地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死
马当作活马医”取出怀中那枚独一无二的丹葯,用一碗热水
傍“死者”灌下。
之后又按清风明月所讲,将手掌抵在对方小肮丹田处,将内力
源源不断输送进去。
但愿杜神医真的有江湖上传说般那样可以起死回生。
当天,苏宇竟然有了一点点微弱的呼吸!
艾布大喜若狂,但还是强自支撑着,将内力源源不断地往过输
。
第二天,呼吸更明显了,已经接近常人。
至夜间,苏宇突然张口呕出了几大滩黑血,也没睁眼,身子软
倒在一边。全身大汗淋漓的艾布也跟着倒下,倒在了美少年身
侧。
两个人都昏睡了有一天。
到第三天,苏宇先醒来。体内毒素已然随着那呕出的黑血除去
了十之八九。骨头碎裂的四肢却仍然动弹不得,微微偏头,看
到了身边昏睡中的艾布,再看看自己两人身上衣裳都是好
端端的。
苏宇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没有惊醒对方,亦没有出声,只
是呆呆地看着头顶上方,那已经发黄的简陋纸板。
直到一柱香以后,苏宇因饥饿而产生的腹鸣声惊醒了艾布。
艾布猛地睁开眼,与美少年四目相对,听着对方长一声短一声
的腹鸣声,突然满脸通红,滚下床,连声道对不起。马上踉跄
着奔出房亲自去熬粥。
艾布居然有自带的上好粳米,清粥小菜很快送至房中。
苏宇躺在榻上四肢动弹不得,仍然饥肠辘辘,却偏开头不肯吃
对方奉上的热粥热菜。
艾布举着粥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苏宇望着他,问出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布放下粥菜,低着头,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告之对方。
从苏宇在山洞中被赵钧所救一直到假死后被自己劫出了将军府
只是中间格丽误把救命葯当春葯扔到火炉中以及格丽率众回国
之事,却隐瞒了下去,没有告之苏宇。
苏宇怔怔地听着,良久无语。
艾布低着头苦涩的:“你还是忘不了那个赵钧?”
苏宇面向里壁,说出一句:“我现在又和以前一样成了废人,
难不成还和以前一样回到将军府在他的庇护下过过那种男
宠的日子?”
“更何况,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你们国家高高在上的公主,总
不能因为我这么个四肢俱废的的男宠让赵大人在两国关系
上为难!”
“娶妻生子才是男人应该过的正常日子,我现在这个样子,回
去后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苏宇声音中已带嘶哑。他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
艾布还是什么也没说,舀起一勺粥,吹得不那么烫了,轻轻伸
到美少年唇边。
苏宇悲愤道:“我现在连吃饭都要人喂,这一生还能干什么?
”
苏宇头一偏,唇边小汤题撞在瓷碗上。艾布手一抖,一碗热粥
全泼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