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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头琴仍然拉得很欢快,青年们仍然跳得很阳刚。几乎所有人
仍然在鼓掌、大笑,一如既往。
只有赵钧脸色阴沉,苏宇一张俊脸有些发白,复又归得正常。
赵钧咬牙道:“你带着你的兄弟们烧光了十万大国的粮草,然
后再千里迢迢赶至,就是为了看我赵钧是怎么惨败的?”
阿尔蒙脱口道:“难得你就是大衡的护国大将军赵钧?”
没有人理他。
但那“兄弟俩”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赵钧酷爱男风天下闻名,苏宇又是貌美胜女子,阿尔蒙和阿木
纳看看赵钧,再看看苏宇,登时明白了过来。
阿木纳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阿尔蒙看着苏宇还说道:“怪不得苏兄弟长这么俊。”
苏宇想说“烧粮草的事我根本不知情也没有参与”
但赵钧怪异的大笑声让他这句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赵钧悲愤难当,指着苏宇跟别人说:“看到了没有,他居然就
凭他这张比女人还美的脸来勾引男人,在男人身下扮得比都
淫荡你们没亲眼看到他脱光了的样子把自己扒得精光
,像个女人一样大张开腿,故意做出媚态,等着男人来干
”
马头琴止,歌舞声止,所有人回头,赵钧高声说的几句话,响
彻了整个营地。
赵钧还在高声道:“谁能想到这个在床上表现得比婊子还
要婊子的漂亮男人,居然就是风火堂的杀手”
没有人出声,所有人看着这两个大衡男人,神情古怪。
苏宇脸色煞白,气得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一把抓住赵钧,呃
紧他的喉咙,咬牙切齿道:“你你这个畜牲,胡说八道些
什么?”
苏宇扼着对方喉咙的手在收紧,赵钧瞪着他,脸上只有悲愤难
当,毫不畏惧。
苏宇松开了手,道出了:“你救过我一命,我自然不能就这么
杀了你!”
赵钧一双大手突然向前
苏宇猝不及防,身上的衣裳竟被对方瞬间扒下。
赵钧手法极重,竟然把对方瞬间扒光。
苏宇雪白的身体登时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赵钧还在怪笑道:“看到了没有你们不知道这具身体有多
销魂,他居然凭着这具销魂的雪白身体来勾引男人来欺骗
男人!”
苏宇一拳打过去,把个重伤的赵钧登时打倒在地。
阿木纳赶紧脱下外面的羊皮袍递上。
苏宇脸色惨白,手忙脚乱把袍子披上身。勉强维持自己最后一
丝尊严。
赵钧背部伤口着地,痛得冷汗都出来了。
苏宇慢慢地蹲下,握住了对方的一条腿。
赵钧还笑道:“你想干什么?还想张开大腿被男人干吗”
这句话仍然高得响彻在整个营地。
苏宇怒极,握着对方的手一用力,咔嚓声响,赵钧一声惨叫。
小腿腿骨登时断折。
苏宇伸手还想折断另一条腿,手握在白色的绷带上,却停住了
。
他分明看到,绷带下有鲜血渗出。
就是在昨天,他还不顾一切地把自己压倒在地,替自己挡那些
狼牙。
苏宇伸出的手渐渐缩回,慢慢地站起,什么也没说,拾起地上
那个行囊,几个纵跃,很快没入黑暗中,从大家的视线里消失
。
满营地的人,一言不发。
几个老人走上来,查看赵钧的伤势。
看过之后全摇头。腿骨断折,在场人根本没有通医葯的。
偏偏赵钧还在骂道:“不就是想来看我的笑话吗?全都给我滚
开!”
查看伤势的好心人果然马上散开了。
阿木纳叹口气,弯下腰,不顾对方的大骂,把个高大沉重的身
子小心翼翼抱上那辆大车。
营地不再欢声笑语。只听得一片窃窃私语声,大部分人早早躺
地上睡下。
赵钧躺在那个宽大的车内,瞪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天蒙蒙亮。
车帘掀起,阿木纳把手中一大块咸肉,两大张面饼,以及一壶
清水放在车内。
车内重伤员,就那么直挺挺躺着,让伤口与身下的毯子接触,
血水流出,变干。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赵钧瞪着眼睛看着上方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阿木纳小心翼翼说出了:“我们要走了”
对方没有回答。
或者说压根就没有出声。
阿木纳继续小心地说:“我们不知尊驾居然就是赵大将军,多
有冒犯。我们都是普通的牧民,去月兹国做点生意。带上赵大
将军,只怕一路上,会有服侍不周。”
仍然没有任何回答。
阿木纳鼓足勇气,把原先背熟的一席话一口气说了出来:“我
们要急着赶路,怕不能照顾大将军了。这辆大车就留给将军,
将军可以自行自行驾车去任何地方。不过还是奉劝将军,
最好找个好大夫看看伤势,这辆大车应该应该足够支付一
蚌好大夫的诊金”
好不容易说完这背一了晚上的话,又添进去一句:“将军保重
”
“滚!”
赵钧这一声大吼,把个阿木纳竟吓得一跤倒地。
赵钧半坐起,冲他大吼:“给我滚得远远的。”
阿木纳从地上爬起,跑开。
跑到队中老人那里,几个老人那边听得分明,不由得哼道:“
这个姓赵的,打了那么个大败仗还如此嚣张。我们救了他一命
,还留给他一辆大车,($,尽在。。(。。文。学网) 够对得起人了,居然还要来骂人。”
阿木纳争辩道:“赵将军应该很喜欢苏兄弟,苏兄弟那么骗了
他,他自然伤心得要命。更何况更何况他现在一个人被丢
在那大车中,天晓得”
一个老人怒道:“你居然帮外人说话!姓赵的是月兹国的敌人
,我们达靼和月兹国往来商旅那么多年,不能断送在这个姓赵
的手里。”
第二老人接道:“更何况我们带着这个姓赵的去了月兹国怎么
办?把他藏起来,早晚会被人发现,从此成为月兹国的不受欢
迎的人;不把他藏起来,堂而皇之献给国王陛下,那岂不是要
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阿木纳低头不言语。
第三个老人还看着小伙子冷笑道:“听说那个姓赵的最喜欢你
这个年纪的少年,要不干脆你一个人留下,服侍他好了。”
阿木纳抬起头,一张脸皮紫得发黑,但面对这些辈分高的老人
,却是只有忍气吞声。
所有人收拾东西,成一大队,向西进发。
最后那辆大车上的骡子早已解了缰绳,望着同伴主人们全都离
去,自然而然也跟了上来。
马上有几个青年,捡起石块,纷纷砸去。
骡子挨了几下重重的石块,终于停下脚步,抬头望着车队渐渐
远远,抬起前蹄,悲嘶了几声。
然而,昔日的主人已然离它远去。甚至整个车队都已经前进得
没了踪影。
骡子在原地不安地踏着步,望不到车队,亦没有人再来拿石块
砸它。
它终于不再原地踏步,拉着身后沉重的大车,吱吱呀呀行走在
荒道上。
这头老骡子已经在同样的荒道上行走了差不多十年,即使没有
主人牵引,它仍然会按照直觉向前进。
车内一言不发的男人,眼神空洞,就那么仰面躺着,带着满身
的伤,听着清晰的车轱辘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沉重的大车任由孤独的骡子拉着,向西前行,离月兹国,越来
越近。
月兹国的国土只有大衡的五分之一。但都城撒珊,仍然是仅次
于帝都的天下第二大繁华之地。
这里男人女人都习惯于以头顶物。男人们头顶着沉重的筐子,
筐子里装满了布匹粮食水果肉类女人们多顶着水罐以及轻
巧的篮子,蒙着长长的面纱,身材多为高大丰满,皮肤被洒作
棕色,缠绕身体的长裙大红大绿、绚丽多彩。
离城门最近的一处市集上摆满了各种摊子,各色吃穿用度都可
以找到。刚烘烤出来的麦饼、新鲜水果以及各色干果、廉价的
暴爱美的平民姑娘用的胭脂各色香味混杂在一起,加上生
肉的腥膻、路人的汗臭在空气中交织在一处,有些难闻、
但很热闹。
满街追逐打闹着滚了一身泥巴的小孩子、几条野狗挨了踢打后
哀哀直叫、还有成群的乞丐蹲在墙角处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这原本就是一个属于平民的市集。熙熙攘攘,很热闹,很平凡
。
吱呀吱呀声,一辆沉重的大车拉近市集,吸引来众多人的目光
。
骡子拉着大车,走了两天两夜,终于走到了撒珊、走到了这处
人多热闹的平民市集。
骡子终于停下脚步。
市集上很多人都在打量着它,以及它身后的那辆大车。
几个小孩子顽皮好奇,跑去掀车帘,又连滚带爬的跑下,惊叫
着“里面有个死人!”
人群很快围拢了上来。
车帘被打开。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血的味道和粪便的味道混杂在一处。
众人掩鼻,只见车内果然横卧着一“死人。”
于是一时间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说那个“死人”面目看上去
好像是大衡人,都在商量着要不要报官。
不过报官的话,车和骡子就必然要充公。
一个卖牛肉的屠户眼珠子转几转,马上跳出来说车和骡子都是
他的。
怕别人不信,那个屠户还说这车和骡子是他媳妇的妹妹的男人
的大姑子送给他媳妇的,还没到他家连车带骡就被人偷走,就
是这个大衡人,偷了车逃出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就又被骡子拉
回来找主人。
所有人将信未信。
屠户勾勾手指,叫来那些乞丐,往地上扔了一大把铜板,被乞
丐们轰抢。
屠户吩咐乞丐们:“把里面的死人抬出去埋了!”
乞丐们赶紧答是,马上从车内把“死人”抬了出来。
“死人”终于见了阳光,不由得闭了眼,抬胳膊挡住。
乞丐们大惊之下一松手,活过来的“死人”马上摔地上。
全身的伤口剧痛,那个人却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一些人聚拢上来,见对方蓬头垢面又脏又臭,就又都往后退。
屠户踢他一脚,发现对方居然是断腿的,更奇的是踢到对方断
腿上居然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屠户马上明白过来,跟大家宣布“就一活着的白痴”
然后又扔下一把铜板,吩咐乞丐们把“活着的白痴”抬得远远
的。
乞丐们收好铜板,马上把人抬起,果然抬得远远的,扔到了市
集以外一个肮脏墙角处。
屠户今天心情极好,驾着大车,哼着小调,就此离去。
临走前还吩咐众人:“绝对不要拿这等小事去麻烦官老爷们。
”
于是果然没有人就此事报官。
倒不是当真相信了屠户的话,而是这个一生杀牛贩牛的屠户心
眼极小、报复起人来不择手段。没必要因为一车一骡去给自己
惹无穷无尽的麻烦。
屠户白得车骡,分外高兴。虽说给乞丐们撒了两把铜板
这头骡子和这个大车,至少值半车的铜板了。
至于车上那人,伤成那样,早晚也是死,自然不用放在心上。
天渐渐的黑了起来。
卖鱼的小贩把一大篓鱼内脏倒在肮脏墙角的垃圾堆上。
垃圾堆旁伸出一只脚,微微一动。
鱼贩登时认出是白天那个车上抬下的男人,暗骂一声“白痴”
,就此离去。
鱼内脏的腥臭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加上其他各种恶臭,中人欲
呕。
垃圾堆旁躺着的赵钧,像是没有闻到这股气味。一动不动躺在
地上,伤口又流出血来。
他却像是没了知觉,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脸上毫不掩饰的难
耐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