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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的恐惧
天澜终于出院了,又回阮家住了几天,都没见阮离熙和阮沁莹的影子。
一个人在房里收拾完东西,将那天阮离熙没来得及拿去的衣服折叠起来,突的一粒纽扣冷不丁的从衬衫上滚落,天澜俯下身从地上捡起。
无聊揣测着,是他的话,这衣服肯定是落入垃圾桶的命。可衬衫还半成新呢,也没见他穿过几次,又看了看牌子,终究是舍不得。便拿了床柜里头的针线,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缝起来。穿针引线这种事,她是从小从母亲那便学过来的,只是来了阮家之后,就再没派上过用场。
阮沁莹礼节性的敲了敲门,其实房门本就大开着,她一眼便瞄见了天澜手里的衣服。
“在忙什么呢?”
天澜抬起头来,阮离熙的衬衣就这么不尴不尬的握在手里,想放下来,觉得着实奇怪,不放下来,那更奇怪。
阮沁莹坐到她的身边,瞧了瞧:
“纽扣掉了?”
“恩。”
天澜咬断线头,又起身拿了剪刀将多余的部分剪掉。这才放下了衣服。
阮沁莹出声询问道:
“病好些了么?”
天澜笑起来:
“根本就没什么问题!”
“是么?爸爸好像挺担心你的样子。”
停顿片刻,阮沁莹笑起来:
“那家伙也是。”
“我好的很,强壮着呢。”
她调侃道。突然想起什么,打开衣橱柜,搬出一对sd娃娃来,一一放在床上。
“这几天,你们都不在,我只能把他们搁浅在柜子里头了。”
“送我们的?!”
天澜笑着点点头,阮沁莹看着那一对情侣娃娃很是欣喜,男孩子穿着很英伦的格子马甲,贵气逼人,女孩子卷卷的黑发披散开来,身着纯白的连衣裙,散发着飘逸清隽的气质。
天澜也望着那两个迷人的小东西,虽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也是她让苏紫从日本特地订购过来的。无论如何,也算是自己对他们的一种祝福吧。
她与阮沁莹从小便不亲,总觉得自己和她不一样。这可能和阮离熙时不时的就强调她寄人篱下的身份有关。
阮沁莹很易与人亲近,而自己的话则从来不多。印象里,阮离熙就很喜欢她围着自己叽叽喳喳的,看着她说话,他不自觉的就笑,那种温暖人心的笑,自阮沁莹离开后的很多年,天澜都没再看见过。
她不清楚阮沁莹爱阮离熙是否是铭心的,但她很肯定,阮离熙对阮沁莹,真真是刻骨的。
正遥想间,他的声音就不近不远的响起:
“你怎么上这来了?”
阮离熙大摇大摆的进来,很自然地牵起阮沁莹的手。撇见了床上的一对娃娃。
“天澜送的,漂亮吧?”
阮沁莹愉悦的说着。
阮离熙看向天澜,抱起男孩子,低着头,痞痞的说道:
“多谢了啊!”天澜刚想讲几句难得的客气话,
随即却见他低头对阮沁莹轻轻补了一句:
“中看不中用,放在家里也没什么用”
天澜听到了,真的是有些生气,这人怎么说话呢!
的确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但好歹也花了她将近一整个月工资呢!况且,她个人认为,他们很有收藏价值。没他说的那么不值一文。
回头又想想,他这样讲话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可能最近他比较让着她,突然这样剑拔弩张,让她有些不习惯罢了。
阮沁莹也觉得他说的有些过了,抱起另一个,向天澜道了声谢,拉着他的手便走出了房间。
“等一下”
天澜喊住他们,阮离熙回过头来。
“衣服。”
她伸手递过去。
他无所谓的瞟了眼,冷冷的说道:
“不要了,仍掉吧。”
天澜哑然。
他居然不要!?
她真的是想骂人了。
又觉得自己真是蠢的,还傻乎乎的替他缝了一个扣!
阮沁莹与阮离熙出了房间,责问道:
“你干嘛那么和天澜讲话!”
他冷着一张脸,没有回答。
“我刚刚进去的时候,还看见她在缝你的衣服呢!
他终于侧头:
“缝什么衣服?”
“掉了个扣,人家辛辛苦苦的弄好,某个不识趣的家伙还不要了!”
“”雾蒙蒙的早晨,阮家的园子里静若无物,天澜悄悄地开了大门,展诺已经等在车边了。他见她直直的朝自己走来,穿得厚厚实实的,提了个大大的行李箱,背着个双肩包,扎了高高的马尾,偶有几跟发丝飘荡于眼前,他笑着忍不住就抬手替她拂了去。
阮离熙站在透明的落地窗前,静静的凝望他们。阮沁莹从睡梦中醒来,穿上睡袍,顽皮的垫着脚,悄悄走到他身后,忽的从后侧紧搂住他。
“大清早的,看什么呢!?”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空空如也的,什么都没有。
他转身回抱住她,拥的着实的紧,几乎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嬉笑起来:
“干嘛呀?抱那么严实,现在还怕我跑了?”
他轻轻摇头,心里很清楚,是他自己出了问题,根本与她无关。他不能告诉阮沁莹他内心的恐惧,因为连他都不晓得自己在害怕什么,那种排山倒海而来的失落和焦躁实实在在的搁浅在心底,不断折腾着他,尤其是
一想起那个女人跟着展诺走,心头就翻江倒海止不住的难受。
他碍眼她身边有别的男人,不习惯,也不喜欢。
甜蜜老家
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展诺熟门熟路的将车子驶进天澜家的小区里。天澜很是兴奋,真的太久没回来了,眼前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一眼便望见了等在底下的外婆,天澜迫不及待的下了车,一把紧紧搂住仍不断张望着的老人。
展诺静静的待在一侧看着她露出的笑颜,深藏的暖意破冰而出,直直的塞满了他的整个心脏。
帮着把行李搬上了楼,天澜问道:
“进去坐会儿吧,喝口茶暖暖身子。”
外婆也凑过来说道:
“进去坐进去坐,她外公做了一桌子菜呢,就咱们几个人,怎么吃的了。”
展诺笑起来,也跟着天澜叫外婆:
“外婆,不了,家里的老人也都等着呢,过几天一定过来看你们。”
老人一听他这么喊,更是喜上眉梢的,却也不好意思强留展诺了。
送走了展诺,见到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她的外公,又激动地差点哭出来。天澜抱着他就往脸上亲。
外公嘎嘎嘎的笑起来:
“傻丫头,终于晓得回来看我们了?”
外婆也高兴地笑:
“瞧瞧,刚一回来就和外公闹,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怕刚刚那个男孩子看见了笑死!?”
“男孩子?哪个男孩子?”
外公些许激动地问。
“标志着呢,我看这孩子第一眼就喜欢。”
外公大声反问道:
“怎么不让他上家里来坐坐!”
天澜哭笑不得,解释说:
“你们想太多了,是送我过来的朋友。”
“他刚还叫我外婆呢!”
外婆趾高气扬的,得意的紧。
天澜看着老人喜气的样子,也说不出所以然来。随他们了。
三个人其乐融融的围坐在一起,天澜看着外公外婆的满头白发,觉得他们真是老了,忍不住就一阵心酸。
“天澜,阮家的人,对你都好么?”
外公问道。当初阮临之来接天澜的时候,他是坚决反对的。天澜知道外公的担心,他们穷归穷,对她却是宝贝的紧,老人怕她去了吃苦,也怕她受欺负。
“对我都很好。”
“没欺负你吧?!”
“哪能啊,我厉害着呢,谁敢欺负我。”
外婆插话道。
“就你那温吞的性子,我才不信。”
外公正色道:
“天澜,我们穷是穷,但也不是任人随便欺负的,你别被打落了牙还往肚里咽。”
天澜笑嘻嘻地打断他们:
“没有,他们对我挺好的,我要什么就给什么,真没人敢欺负我。”
“那就行。”
东聊聊西讲讲的过了一个下午,吃了晚饭又跟着他们去楼下的小花园里散步,碰上了不少阿姨伯伯,竟还都能认出她来。
“呀,不是老天家的孙女么,都长这么大了。”
“该有男朋友了吧?”
“小时候黑黑瘦瘦的,长大了变那么白净了。”
天澜也就不住的笑,一字一句听来都是暖意融融的。
晚上盖着外婆刚晒过的被子,安稳的躺下来,睡着之前,她突然就想起很久之前在书上念到的一句话:
家就是与小女孩只有一墙之隔的明亮地方,是不必点燃火柴的淡蓝色天堂。她想可能还有很多很多的爱,足够奢侈一辈子。
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讲,真是惬意的说不出一个好字来。再往后的几天里,天澜上午就和外公学做几个家常小菜,下午就看看外婆跟左邻右里的阿姨们搓搓小麻将,偶尔自己也会掺和几圈。
展诺找上门的时候,天澜正迷在牌局上呢,她不肯走,外婆硬推着让她起来。
“快去!别让人给等急了。”
展诺大包小包的站在客厅里,只有外公一人出来招待他。对着展诺也是眉开眼笑的:
“你先坐,别傻站着,那丫头估摸着正在兴头上呢!”
话说着,天澜便从里间匆匆走出来。看见展诺,倒也不惊讶。嘻嘻笑笑的。
外公看这眉来眼去的样子,识趣地道:
“你们聊,我去买菜,小伙子,今天就留在我们家吃饭了啊。”
展诺笑着点头答应。
天澜却一把拽住正穿着外套走出去的老人。
“你别去,我去买。”
又侧头对他说道:
“展诺,你先坐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回他倒是不肯了,自行推开大门,回身说道:
“要去就一起去啊。别丢我一个。”说得自己有多可怜似的。
下了楼,展诺自然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见她仍一动不动的呆站在原地,探出头去,疑惑的问道:
“怎么了?”
“你要开着这车,跟我去菜市场?”
展诺左右张望了一下自己的车子,也没看出什么毛病,又问:
“不行么?”
天澜走到车窗前站定,些许无奈的说道:
“你还是别去了,去楼上坐着,我一会就回来。”
虽然不解她为何突然“嫌弃”起他的车来,但他还是开了车门站到她的面前。疑惑的问:
“不开车,我们走过去?”
天澜笑着摇摇头,指指停在角落里的一辆自行车,得意道:
“我有那个,你有么?”
展诺也摇摇头,回道:
“我没有,但是,你有了,也就等于我有了。”
天澜开了锁,展诺脱了身上的大衣递给她,跨上自行车,侧头对她下命令:
“上来!”
天澜却将信将疑的样子:
“大少爷,你确定你行么?这可不比您那四轮的车子,出了事,那可是一车两命的。”
“废话什么!快上来。”
他有些兴奋,因为是第一次骑二轮的车子,也不敢告诉她。否则,她铁定掉头就跑。
天澜看他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也就很放心的跳上后座。
他一只脚一蹬地,车子才晃晃悠悠的驶出一点点。后座的天澜被他晃的差点摔下来。大声说道:
“少爷!您到底行不行啊?”
他神神兜兜的把着笼头,心想这玩意儿,还真比那方向盘难搞多了,却还是回头冲她恐吓道:
“不许下来!”
他这么一回头,车子冷不丁的一晃,天澜吓的箍紧了他的腰,展诺也一惊,直直的把着方向,这下倒是骑安稳了不少。晃悠悠的上了路。
天澜替他指着方向,他骑得很慢,蜗牛似的,还骄傲冲她说道:
“相信你家少爷,没事儿的。”
街道上的人群来来往往,太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折射出暧昧的光影来,大团大团的影子落在天澜的眼睛里,暖暖的风肆意的吹袭,穿过头发,穿过耳朵,直直的吹进两个人的心底。
本来十分钟的车程两人花了将近半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展诺同样好奇的跟着她进了菜市场,天澜侧头看看他,这么个男人,穿着一身dommakaran
的毛衣西裤,竟然还喜气洋洋的跟着来了这种地方。真是滑稽又好笑。
他眼睁睁的看自己和阿姨你来我往的杀价,也就这么傻笑着,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天澜用手肘狠力地捅捅他,给了他一个示意的眼神。他领悟的倒快:
“老板,便宜些吧,咱们夫妻俩,小日子过的也不容易。”
老板娘瞧了瞧那俩人,都生的白净讨喜,也没注意到天澜煞红的脸色,心软道:
“算了算了,四块就四快吧。”
天澜忙的就掏钱出来,展诺笑嘻嘻的拎过那一包菜。
又跟着她逛过来又晃过去的,买了一堆,都是他在提着。天澜不忍,伸手要去帮忙,却被他推柜掉了。
出了菜场,两人闲聊着走到停车的地方,却不见了车的踪影。
天澜四处张望着,明明刚过来的时候就是停在这里的。
“车呢?”
展诺也不解地到处遥望着。回头问道:
“是不是被保安拖走了?”
天澜突然一惊,问他:
“你刚刚下来的时候锁车了没?”
展诺仔细的回想了片刻,很确定的摇了摇头。天澜这下倒是什么都明白了,帮忙拎过他手里的几袋东西,丧气的说道:
“行了,咱们走回去吧。”
展诺‘好心’的问:
“那车怎么办?”
天澜激动道:
“哪还有什么车呀,你真当那是四轮,还上了保险的!人家早偷了骑到十万八千里了呢!”
她自顾自的拿着东西朝前走去,他大跨步跟上,与她并肩前行。她的右手背不自知的有意无意蹭着他的左腿。
展诺的内心狠狠的倒数了几秒,数到零的时候他一下子将天澜的左手抓了起来,与自己的一起塞进暖烘烘的大衣口袋里。
她错愕,挣脱了几下,可他紧紧地抓着不容推柜,还没事人似的继续朝前走。她的手就这么包在他的手心里,很热,很暖。
两人沉默着,很安静的朝前,他走的很慢,她不安的紧跟着他的步伐,手里心里却都是火烧火燎的烫人。
展诺牢牢地抓着她的手,他想问她可不可以,但想来握都握了,那就握下去吧,她的手真的很暖,和自己想象的一样。
感觉自己口袋里的手又挣了挣,他稍稍用力的压住,看向天澜:
“你摸摸我的手多冷,你就忍心这样?”
她避开他灼热的视线,不答话。被他这么牵着,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人兜兜转转的,终是到了小区门口。天澜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翻开一看,有些疑惑,随即接了起来。
“喂?”
“你家到底在哪?”
那头的语气已是有些不耐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边走边说着,天澜一抬头,脚步突的顿住。
阮离熙的车子裸的停在小区门口,后面还跟着两辆,不少居民站着围观着。这种车子出现在乡下,是极少见的。更何况,一来还是三辆。
“怎么了?”
展诺看着她惊讶的样子疑惑的问道,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阮离熙懒洋洋的靠在车门边上,手里握着电话,好像还没发现她。对着围观的人,嘴角挂着嘲讽的笑,神情冷漠。
“说啊!”“你来做什么?”
阮离熙听了,也觉察出什么,回头张望起来,终是隔着人群看到了她。一看还看到俩。
她的手仍不自知的放在展诺的口袋里,没有松手的意识。
“几号?”
“什么几号?”
她看着他,他却紧盯着那只被口袋掩埋的手。
“家里!你家几号?”
来都来了,还把他赶走不成。天澜心想着,便回了他。他收了电话,回望她一眼,便钻进车里。后两辆紧跟着,缓缓开进小区
从前的从前
和展诺一起走到家门口,天澜才晓得原来阮临之,阮沁莹他们都来了,阮临之就坐在后面的那辆车里。下了车笑嘻嘻的看着她走过去。
天澜见了他自是高兴的。问道:
“要来怎么也不知道打个电话给我?”
“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你之前给的那个地址不清不楚的。找了半天才找到个小区大门。到头来谁也不知道门牌号!”
阮临之看了眼身后等的有些焦躁的阮离熙,低头轻轻说道:
“那个家伙绕了这个地方快一上午了,现在正在火头上呢!”
天澜被阮临之这么一说,稍稍撇过去瞄了他一眼,发现他居然也在看自己,忙的撇过头去。阮临之又看看天澜身边的展诺,笑道:
“展诺。谢谢你送天澜回来”
当时是因为天澜说展诺会送自己,他才那么放心的让她一个人回来。
“阮伯伯,客气了。我正巧也要回来看看。”
几个随从把最后一辆车里的大堆东西一一搬进家里。客厅的地上摆满了人参之类的进补姿品,以及大大小小的按摩仪器。种类齐全,应有尽有的。外公外婆看到这一仗势顿时吓傻了眼,赶忙散了牌局,下楼来招待阮家的客人。阮临之热情地向二老打招呼,向他们介绍了阮家的两个孩子,外婆笑咪咪的看着阮离熙:
“阮家的少爷小姐,都长这么标致,城里的孩子是不是都这样眉清目秀的?”
阮离熙温和的笑着不说话,倒是难得见他这般极有教养的模样。又是有意无意地向天澜看去,脸色一滞,竟完全没了方才的春风满面,冷冰冰的堵的她莫名的发慌。
天澜跟在最后上了楼,以为展诺会跟着的,却见他站在原地不动了。
“怎么了?上去啊。”
他笑了笑,说道:
“阮家人和你们见面,我在,不太方便。”
“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说好的,今天要在我们家吃饭的。”
天澜有些沮丧,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吃了!
展诺走到车边,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天澜站到他面前,他突的将头俯下来,凑近她,低低的在耳边说道:
“除非,我以另一种身份去你家,那就方便很多了。我也会自在不少。”
天澜一时不解,但她不傻,过了片刻便明白过来他说的身份指的是什么。
随即严肃道:
“展诺,不要开这种玩笑!”
他的表情也不再嬉皮,直视着她:
“我没开玩笑,天澜,你好好考虑考虑。如果你想听个什么表白之类的,我现在就都能拿出来。”
“不用”
天澜立马阻拦道,他瞧着她那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却是先笑了起来,拍拍她的脑袋,说了句:
“那就回去好好想。”
便转身离开。
拉开车门的时候,他回头,发现她仍是木木的呆在原地,轻叹了口气。神色冷然的说道:
“天澜,如果你还在等,那么就请你挣大眼睛看看清楚,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在等。”
“”“苏琴已经有了谈婚论嫁的对象,他们很恩爱。所以,不要当我的面再拿她说事!”
她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视线里,脑子依旧恍恍惚惚。
匆匆上了搂,外公正热情招呼着,阮临之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阻止了老人手上不断端茶倒水的工作,恳切的说道:
“老先生,求您别忙了,我们来不是让你伺候我们的,就是过年来看看您俩和丫头。”
外公还是不停的。说道:
“不忙不忙,来者是客,岂有冷落的道理。我们家不比城里的大屋子,你们可千万别介意。”
天澜帮忙倒着水,阮离熙脱了身上的衣服很顺手的递给她。她端着那杯准备递过去的茶愣愣的站着,半天没个反映。展诺的话不断的往她脑海里冲,思绪混沌紊乱。根本就没注意他已经僵成冰的脸,直到他接过自己手里的杯子她才无意识地接过衣服,动作还是很自然,倒是落在阮临之和阮沁莹的眼里就都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直直走进房间里将衣服挂好,坐在床边好好平复了下心神才出去。
阮临之和阮沁莹正围着客厅转悠着四处看挂在墙壁上的照片,有天澜和母亲的,有天澜小时候的,也有唯独少了父亲的全家福。
只有阮离熙慵懒的斜靠在沙发里,见她出来,完全当透明、,冷冷的扫了眼又低下头去喝自己的茶、厨房的大门紧闭着,天澜推门而入,外公外婆正在埋头轻轻热烈的商议。
见她进来,忙一把拉过,加入讨论。
“天澜,你说说,咱们要不要带他们去外边吃?”
外婆先开了口。
“这地方能有啥拿的出手的馆子?!人家是山珍海味吃惯了的,你点啥菜都显寒颤!”
外公立即反驳道。
“呀!你合计着把人留家里就不寒颤?他们大老远的跑过来,咱们总不能失了规矩。”
“咱们本来就穷,何必打肿了脸充胖子!”
外公压低了声音冲外婆喊道。外婆拉着天澜的衣脚,急急的问:
“澜澜,你说呢?”
天澜想了想,小声地决定道:
“外婆,还是在家里吧,外公烧菜,我打杂,菜都刚买来新鲜着呢。不够我再去添。外公的手艺,不见得比我们这的小饭馆差。”
外婆被她这么一说,想来着实有道理,便又出去招呼了他们。
阮临之见厨房里终于有了代表出来,尴尬的说道:
“老太太,真别忙活了,我们就想来看看你们。早知道这么给添了麻烦,是万万不会贸贸然来的。”
外婆真是笑开了:
“你这叫什么话!大老远的跑过来,又拎东拎西的,咱们再不见世面,会不知道你们的一番心意?你们就坐着吧,今天天澜他外公露一手,等等你们可得尝尝。”
阮临之随即点头答应。又问道:
“天澜也在里头忙啊?”
外婆点点头,搬了个椅子出来坐下,感叹道:
“那丫头真是太久没回来了,一回来就成天腻着我们俩个老头子老太婆,也老大不小的了,总是长不大似的。”
阮临之附和道:
“也就在二老面前长不大,在我面前可懂事规矩着呢!”
外婆看看他,又看看阮离熙和阮沁莹,低低说道:
“那么多年,也亏得你们阮家的照料,如果当初你不来把她接走,还真不知道咱们三个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那个时候,他外公是死也不肯让她走,可是那丫头第二天就悄悄整了行李,那孩子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她怕我们为了她吃苦,不想成了负担,其实,哪能啊”外婆唠唠叨叨的,说着说着就讲不下去了,眼眶里晶晶莹莹,侧头望向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身影。久久没有说话。
客厅里静默着,阮离熙的视线也随着天澜走来走去的身影不停穿梭。这样子的她对他来说是熟悉的,他见过很多很多次她待在厨房里兜兜转转的样子,为了他随口说说的东西忙来忙去,那个时候家里也就他们,他清楚的很,命令是对她下的,她自不会再吩咐年迈的宝妈做这些,只能亲自动手。他也就静静地靠在门边悻悻然看着她把做好的东西端到眼前,最后来这么一句:
“不想吃了,仍掉吧。”
当时看着她憋屈的表情心里是多开怀啊。
她临走的前一天,他对她缝好后递过来的衣服来了许久未讲的这句:
“不要了,仍掉吧。”
他看不到熟悉的表情,也再也不觉开怀,自己闷着不痛快了很久。这事搁以前,说他会忧心自己说的一句两句话是不是伤了她,他铁定笑掉自己的大牙;说他会极其介意她身边有别的男人,他指不定一拳就揍了上去。
但那是从前,谁都无法忽略这个至关重要的前提,阮离熙不能,阮沁莹不能,连早已看透儿子的阮临之也不能。
从外婆嘴里说出的天澜却是全然陌生的,阮离熙竟庆幸她最后还是跟他爸来了家里,就这样被自己遇上了,欺负了,任他趾高气扬了。
“那丫头连自己亲爹的面都没见过,从小跟着她妈过来,我到现在,一想起来就心疼”
外婆终是没忍住,泪水不自知的淌下来,也断了说话。阮沁莹走过去,轻轻拍着老人的背,替她顺着气。
外婆吸了吸鼻子,有些尴尬,握住阮沁莹的手,继续说:
“见笑了见笑了,你们大老远的跑来,让你们看那么不上台面的东西。”
阮临之心里也是波涛骇浪,天澜的母亲,那个坚强的永不肯低头的女子,她与他在时光的隧道里一次次的错过,她却在最后的一刻跑去恳求他:
“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是除了丈夫外,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最信得过的人,我请求你能照顾我的女儿,她叫天澜,很乖巧,很懂事”
阮临之看见照片的第一眼,便二话不说的答应。
随后的那些日子里,视她如己出。
阮离熙安静的听着,又望向厨房里柔和的身影,阮沁莹直直的盯着他,心底的恐惧不断升腾,她听见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静静的裂开,却再也补不回来
抱会儿行不行(小修)
天澜和阮沁莹将菜一盘盘的端上桌,厨房里仍是热火朝天。外婆放着碗筷,吩咐道:
“澜澜,去叫你哥吃饭。他一早开车过来,在小房间里休息呢。”
“哦。”
天澜放下菜,擦擦手,上了楼上的阁楼。轻轻地推开小门,阮离熙正对着窗外凝神,听见响声侧过头静静地望向她。
天澜平常地开了口:
“下去吃饭了。”
“”他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仿若在看个怪物。天澜被他瞧的浑身不自在。轻声嘱咐:
“快下来,听见了没?”
说完转身就走。
还没跨出几步,阮离熙整个人便从身后向天澜袭过去,一把罩住她的身子。
等天澜回过神的时候,双肩已被他牢牢地环在胸前。
“阮离熙,你干什么!”
她下意识的去扯阮离熙用力围困自己的坚实臂膀,不料双手却一同被他紧紧地圈起。
“你再这样!我叫人了!”
“”他将头抵着她的背,终于出了声:
“你别动”
天澜使力挣脱出来,被阮离熙轻易地箍了回去。
“放开”
他哀哀地央求:
“抱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
他的声音很低,透着难以捉摸的疲惫。摆在平日,他要是又想拿她撒气了,只会蛮横霸道的不讲理。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古怪的可以。
屋子里静谧得吓人,只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阮离熙紧张地将她搂在胸前,天澜感觉出他加重的力气,肩上随之传来隐隐的酸疼。
她是知道他的,如果不想放开说什么也不会放。她等着他开口,模模糊糊地觉得他是想说什么。
阮离熙像是有感应般悠悠地开口:
“我有话要跟你说。”
天澜忙地点头:
“你要说什么?我听着,说完了就赶紧下去。大家都等着呢!”
“你先答应我,在我还没有讲之前”
他停顿了下,根本没说出个重点。
“你到底要说什么?”
天澜侧头不解地看着他。
阮离熙抓起那只方才被展诺牵紧的手,自顾自的说道:
“在我还没说之前,你先不要和展诺在一起。”
“你要讲的话,和展诺有什么关系!”
她有些激动,可是他依旧平静,缓缓的说出事实:
“我知道,他也对你上心的很。”
天澜失措的把头转回去,背对着他。如果是之前阮离熙这样讲,她也许会脑子都不动的当场就否决掉。
但是,展诺今天要她好好考虑,说他也在等。她真的无法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这个话头由阮离熙拉出来,着实让她讶异。甚至完全忽略了他话语中的“也”字。
“可不可以答应我?”
他说“可不可以”第一次用这种询问的语气对她说话,这样的低三下四,她却没有任何的受宠若惊,只是心里的忐忑又涂涂地添了几分。
“天澜?”
她听见阮沁莹的声音从门背后响起,下意识地回道:
“这就来。”
可是阮离熙纹丝不动,依然这么搂着环着。天澜用眼神示意他,带着份慌张的请求。他一下一下的轻咬起她的耳垂,压低声音,问:
“答不答应?”
她无措的直盯着门板,知道阮沁莹没有离开,在门口等着他们。
天澜着实震惊,他居然还可以这样的无所谓!?
如果阮沁莹开了门
她不敢想,随即便冲着阮离熙无声的点头。
阮离熙很快地松手,没有任何的喜悦,也没有她应允后的踏实感。表情阴沉黯淡的离开,跟着阮沁莹下了楼。
天澜坐下的时候只剩了阮离熙身侧的一个位子。
一顿饭吃得食之无味,天澜只顾低头看着碗里的东西,也不说话,外公倒是玩笑起来:
“丫头怎么了,平日里饭桌上吃饭说话都叽叽喳喳的,劲在我耳边唠叨,怎么今天不讲了,不好意思了!?”
阮临之讶异;
“叽叽喳喳的?”
外婆笑起来:
“那丫头,呱噪的不行。你说那么大的人了,也不怕被人家男孩子笑死。”
“”外公也附和着:
“那个展诺,多好的孩子,瞧她今天把人家欺负的,让人在客厅里等了半天,她还在那搓麻将。怎么都不肯下来”
阮临之哈哈大笑着。
天澜一抬眼就遇上阮离熙阴暗的黑眸直直地向自己射来。
天澜别过头去,他的腿开始在桌底下有意无意的蹭着她,她往外挪了点点,他却又不甘地贴了上来。
天澜瞪着他。阮离熙仍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在桌底下抓住她的手,捏揉把玩。
天澜猛的挣出来,砰的一下撞在桌背上,弄翻了杯子,碟子盘子七零八落的从桌上摔下来。在场的人齐齐望向她。
外婆惊问: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翻了杯子?”
天澜不做声,捡着地上的碎片,阮离熙也蹲下身,帮着一一拾起。天澜轻轻的推开他,冷冷的说:
“你去吃,我来。”
他低低地道:
“我也有份。”
天澜的脸色瞬间苍白,不回话,俯下身继续清理。
终于清整完坐了回去,阮临之适时开了口:
“天澜,要不要和我换了位子,我这个位子”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阮离熙,正色道:
“坐着舒服,不会翻了杯子。”
阮离熙迎向阮临之的目光坚决无畏,不动声色的又抓住她放在身侧的一只手。施了些力暗示她。
天澜的左手被他牵制着,根本就没注意那父子二人的你来我往,也不想让阮临之那么麻烦,低头回道:
“不用了。”
阮离熙这才放了手,冲着阮临之似笑非笑。
一行人离开之前,阮临之轻声问天澜:
“什么时候回来?要不,今天就跟我回去?”
天澜忙的摇头:
“再过段日子吧。难得回来,想多呆些天。”
外婆附和道:
“再让她多待待,实在是房子小,就这么几间,要不然今天就留你们住这了,明天吃过饭再走。”
阮临之回道:
“老太太,您真见外了,什么时候去我们那玩玩坐坐,让那丫头成天叽叽喳喳的陪着你。”
“呵呵呵,将来有了自己的男人,说不定就不要我这个老太婆了。”
天澜忙的抱住她,这才俏皮了起来,连连摇头。
老太太的眉眼弯起来,笑的合不拢嘴,阮离熙看着那样的天澜,有着最单纯的快乐与天真,不禁恍神。
一一打了招呼,目送着他们的车子缓缓的开走,天澜跟着外公外婆上了楼,洗了澡什么都不愿想的睡了过去
这头的天澜无心事似的睡的香甜,那端的阮离熙和阮沁莹却又是另一副光景了。
车子里两人相对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我今天,想回阮家。”
他握着方向盘,看了她一眼,回应道:
“我等等送你过去。”
“你不去?”
“嗯。还要回公司。”
他最近是越发的忙碌了,常常三天两头的都看不到人,后来才从阮临之口里知道,说那个家伙可能是不想再这么继续玩下去了。而阮临之自己也累了,和他有意无意的提了几次,他居然也就这么应了下来。
阮离熙说先试试,阮临之是靠对外贸易发的家,也就先接替了他的贸易公司。
他天天都上公司开会,听主管汇报每季度的业绩,自己在那研究报表。每每都需要各个部门将他所说的资料加班加点的整理出来呈上去,整栋大楼的员工无一不人心惶惶。都说是阮氏企业要换当家人。这下子真没什么好日子了。
阮临之替他安排了个心腹,这所谓的心腹几乎天天都会把他在公司的表现一五一十的汇报给自己,说他学的很快,也干的专注,是这方面的料子。
当然讲的也不尽然都是好话,做事虽圆润,但也太过果断,和谁都不商量就把几个公司元老级的人物砍下马来。
阮临之提醒他,那些可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才到今日的元老,他却嗤笑:
“你现在也不是在家天天养老,没有用的老骨头,留在公司无论做清洁还是门卫都是种累赘。”
阮临之被他堵的说不上话来,他说的也真的不无道理,让他别做太过火,也就这么随他去了。心底其实是暗暗高兴的,这副模样,像极了当年自己一心想征服天下的时候。
自然的,他和阮沁莹见面的也就越来越少,常常是阮沁莹在装修一新的大房子里等着等着就睡觉了,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背对着自己沉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又不见了踪影。
她隐隐约约地察觉出他似在逃避什么。但真要质问,也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最近很累么?”
“还好吧,就是刚刚上手,很多事还要重新学起来。”
“今天就别去了吧,跟我一块回去。陪陪爸。”
他又看了看她,答应道:
“好啊。”
他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她无论说什么,都说一不二顺着,自己提议的事也几乎能猜到他的下句回应。好啊,行啊,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啊。
看似宠爱,可是她却时时恍惚,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与他,变得如此的相敬如宾。这么的“尊重彼此”
虽不至于形同陌路,可是现在,阮沁莹已经猜测不到他成天出神的在想些什么。因为,她连眼前这个男人的心到底在哪里都不知道。
“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
口气听来有些埋怨。
“可能有些累。过了这段,应该就会好了。”
他看着前头,阮沁莹深吸了好几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可是,吞进心里之后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终是敌不过自己那一关的,把压抑了许久的话,直接了当地说出口:
“阮离熙,你知道,有的时候,人真的很贱。”
他侧过头来,茫然地看着她。阮沁莹的脸在四周的灯光下隐隐现现,看不真切。
“越得不到的就越想到。你就是这种人。”
“你想说什么?”
他冷静地反问。
“我可以不在乎你对我一天天的忽略。可是,我无法忍受,你明明整日整夜的睡在我身边,心里头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真的无法忍受。”
她的控诉也很平静,没有指鼻子瞪脸的嚷嚷,没有撕声力竭的叫骂,听来却透着难以抹去的哀伤与凄凉。
一去不复返,说的不是江水,说的是人情。
他沉默,将车子停靠在一边。没有打灯,就这么和她在无限的黑暗里并排坐着。
“为什么不否认!?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对我讲的加以鄙弃!”
“没什么好否认的。”
他成述着事实。仿佛事不关己。
“没什么好否认?!怎么?不否认你阮离熙对天澜上了心了?!已经喜欢上了,甚至爱上她了!”
他的神色依旧镇定自若,更衬的她的质问是如此的荒唐与可笑。早已知道结果的答案,却还是不愿信,不敢信,死脑筋的刨根到了底。
阮离熙轻轻叹口气,又想起了天澜,竟自嘲的笑起来:
“看不到就想,看到了也想,看见她和别人一起,就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阮沁莹震惊地听着他说出心中的所有。
“如果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上,那么,我不否认。”
她眼里星星点点,甚是漂亮。可是,却不再有光芒闪烁,暗沉的深不见底。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骗过自己,所以跟本不用一再地奢望他现在所说的,全都是假的。
她也不否认他爱自己,可是他说爱上?
“看见了也想?!阮离熙,你对我都没有这么上过心吧?”
阮沁莹有些悲哀的问。
当真相大白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个不自量力的小丑。她的归来,让他真正认清了摆在最心底的事实。她的归来,衬出的,是他对天澜千般万般的在乎。她的心趟着血,静静流遍全身,可能下一秒便会奔涌而出。
“我们,分开一段日子吧。”
她静静的做出决定,等着他的反应。她以为他会暴跳如雷,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呵,还是她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送我回新房子吧"
新房?
这个词,现在在她看来,竟是如此的可笑悲哀。
物是人非,她算是真正领教了。
他一定不知道,爱是唯一的结局,爱上却是漫长的铭心过程,更加的磨人,更加的刻骨
会让人发疯
你怎么那么贱
这个新年,谁都过的不平静,谁都没能沉浸在欢天喜地的节日气氛中,阮离熙没有,展诺没有,阮沁莹没有,倒是天澜,与家里人嘻嘻哈哈自得其乐着,只是偶尔想到展诺的话,也会恍神片刻,但随即又自行解脱出来。
假期真的快结束了,外婆要替天澜整理行李,可她死活都不让老人开箱子,说是说自己来,本质上却是,她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乡下的日子太过单纯太过宁静,完全不会有大城市的喧嚣纷扰。她是那么的喜欢,甚至迷恋。
她总想着,再过几天,再过几天吧。
天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自行下着决断,再等一个星期,一个礼拜之后她肯定收拾包袱走人。
于是,又安稳的“了无心事”的睡了过去。
阮离熙坐在偌大空旷的会议室里,终于结束了最后一场会议,每天就像上战场,非要和那些繁复的资料订单杀出个你死我活来。助理随后又抱着合同进来一份接一份的让他签,然后站在一侧唠唠叨叨的说着重复的所谓明日的行程与安排。
阮离熙冷淡的瞟了她一眼,立刻又低下头去刷刷刷的签字,助理却惊的住了嘴。
这个新上任的老板,前段日子就这么莫名奇妙的过来,也没什么人做任何简单的介绍。
就凭着他的那个阮姓,公司里便疯传的厉害,背地里都说是大有来头的空降兵。一上位就将公司的几个大臣驱赶回老家。也没见他对外解释一个字。
她是钟叔一手带出来的,钟叔是阮临之的心腹,她明里暗里的问过,可是,就钟叔的那张嘴,讲的难听些,就是死了你去掰也掰不开。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现在他就是你的主子,你要哪天得罪了,谁都没好果子吃!”
钟叔警告的话语仍在耳边响彻,她有些哆嗦。别真把他给惹火了。
跟了他那么多天,就从没见过他笑,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居然都想象不出他笑起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话也不多,不明白的就问,却绝不讲一句半句的废话。
“怎么不说了?”
她停下来就没再继续汇报下去,阮离熙仍低着头,不冷不热的发问。
他讲话少有情绪,几乎是没有情绪。这又是她得出的一个结论。说什么都是不温也不火的,理智的吓人。
“阮总是不是累了?累的话我们明天再说。”
“你累了?”
“没有没有。”
她下意识的摆手,却还是没忍住看了眼墙上的钟,11点,的确有些晚了。
“等这几份签完让司机送你回去。”
他平淡的下了命令。她忙的接口道了谢。如释重负。收拾完桌上的文件,拎起包,轻声说道:
“阮总,那我先走了,你也别太晚了。”
口气听来比方才轻松的多,他淡淡的应了句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东西。
夜色深沉,诺大的屋子里就剩了他一个,阮离熙按了按太阳穴,从位子上站起来,望着窗外。
举目远眺,万家灯火,依然不熄的闪亮。
又想起了阮沁莹说的一席话。
“我可以不在乎你对我的忽略。可是,我无法忍受,你明明每天睡在我的身边,心里头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真的无法忍受!”
“”“没什么好否认?!怎么?不否认你阮离熙对天澜上了心了?!已经喜欢上了,甚至爱上了!”
他双臂撑在玻璃窗上,笑的落寞:
阮离熙,你怎么可以那么贱
怎么能
这么想她
可怕的念想压的他喘不过气。
这样的光景下,不需要开会,不需要看资料,也不需要听报表。
他不愿让自己停下来,因为心底很明了,不需要干任何事的时候就只剩了想她。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这么偷偷的进来,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却是真的进来。
好像就等着他意识到,然后给以最致命的一击。
呵,真是厉害的可以。
总说她是弱智,其实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傻子。
天澜睡的安适,却听着床头叮叮咚咚的铃声醒来。她不愿把手伸出去,不管也不顾。停了片刻,又叮叮咚咚叮叮咚咚的。
她闭着眼伸手去摸,接了也不说话,等着那端的响应。
那头的阮离熙也在等她开口,却是沉默良久。
问候什么的全都省去,他直接问自己想问的。
“什么时候回来?”
“是啊。”
她全然不在状态,根本就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甚至连电话那端是何人都有些糊涂。
“什么时候回来?”
他又耐着性子的问了一次。
“”又是沉默,她握着手机暖在被窝里又快睡了过去。
“我在问你话。”
他的声音哑哑的,只稍稍提高了些音量。可依然出奇的平静。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再无火气,有的只是内心最本能的忍让。
那些对她趾高气扬的片段,仿佛早已和他隔了一个世纪。
等了许久,他隐隐约约听到平稳的呼吸声,知道她是睡着了,又继续看向夜色深浓的窗外。
天澜睁开眼的时候天早已大亮,发现手机仍贴在耳朵旁,屏幕显示的居然还是正在通话。她试着唤了声:
“喂?”
“恩。”
他竟一下子应了她。
静了几秒,那端传来了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天澜尴尬,她以为他还在床上,身边有阮沁莹。随即哑然。
阮离熙听到了天澜的声音,才稍稍有些清醒。从椅子上站起来,披上衣服。扯下戴了一夜的耳机,换了听筒,终在早晨听见她清清静静的声音。
“昨晚你打电话过来?”
“恩。”
“”“有事啊?”
“什么时候回来?”
他拉开会议室的窗帘,太阳依稀有些浮现,光却不强烈。
“再过几天吧。”
“几天?”
“一个礼拜。”
他皱眉:
“太晚了。”
“不会晚,我要下下个星期才上班。”
她解释道。
“后天,我去接你。”
“不用!”
为什么要让他接?
她本能地拒绝。
“我自己能回来。”
“还是让他送?”
“没有。”
天澜回答的老实,和他对话的感觉却越来越陌生,没有争吵,没有讽刺,那么的彬彬有礼。心底不禁暗潮汹涌。
“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烦了。”
“那随你。”
“”他轻问:
“挂了?”
“恩,再见。”
真是让人浑身别扭的通话,他在试着尊重她,可是在天澜听来却极端的不自在。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呢?
他的冷淡语气,他的说话方式,整个人给她的感觉都是如此的陌生。
天澜从没见过这样的阮离熙,隐忍的,阴郁的,不再蛮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