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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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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误会迭起

    席川约了闻致去家里吃便饭,将车开得飞快。

    林小单和宁远在中心公园的音乐喷泉边,嬉笑着打闹,然后,轻轻接吻。

    席曼在家陪着父亲闲聊,只是时不时会看下手机。

    顾清初大笔一挥,签署了一份协议,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年纪相仿的男人。

    季节拿着一份医院的确诊报告,脸上似喜又悲。

    这一日晴绿一夜未归,颜南也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轨迹,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自愿的,情非得已的,为钱的,为利的,是非对错,没有绝对的标准。

    第二日,晴绿匆忙赶去上班时,愕然看见停着的那辆宾利,快要来不及打卡了,她微微一思忖,还是先跑去了公司。

    席川见她望了过来,正要下车去发火,却见她又急忙的回头,逃似的进去了,这下,更是怒火中烧,猛地一掉头,朝另一方向开去。

    晴绿打完卡下来,却不见了车子的踪影,只好转身回去。

    她怎么可以这样?彻夜未归,手机关机,一句解释都没有,甚至还见着自己就跑,就因为我更爱她,因为我对她的好,便可以如此,不管不顾。

    手机响起,他以为是晴绿,便故意磨蹭了好久才接,算了,要是她主动道歉并且给个合理的解释,那我就再大度一回吧。

    接起来,却是纪璇。

    “好。”挂下电话,他脸色愈沉,仿佛隔夜的茶水一般。

    席朝阳慢慢翻过一叠资料,半晌又随意放到一边,笑着说了句:“向东,可吃过饭了,不如中午一起用饭吧,厨子是广州带过来的,想必适合你的口味。”

    又聊了许久,无非是一些琐事,却始终未聊到正题上,那叫作向东的年轻人终于忍不住:“席伯伯,我知道,父亲绑架席川是不对,那也是一时昏了头,你也知道他的脾性,总不过是吓吓人而已。”

    “呵呵,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想当初,还多亏了你父亲,才保住了我几个朋友,这一份情我自然是念着的,这事要没被警察知道还好,咱们自家人,都是好说的,可我这个儿子一冲动竟去报了案这种刑事案件一旦立案可就不能撤销了,唉”席朝阳遗憾地微微皱眉,似为儿子的这一行为懊悔。

    “席伯伯是个明白人,其实我也能体谅,可如今到这地步,您也知道,父亲的一只腿牢里湿气重,怕他这年纪”向东一脸的诚恳“若这件事能了,我向家必定涌泉相报。”

    席朝阳心中冷笑,又搬出这事来,面上却是一副别见外的样子:“千万别客气,其实呢,我早就不管事了,公司也都是小川在打点,可他年轻气盛,我找他谈过几次,也总听不进去,不如这样,我安排个时间,你们年轻人,共同话题多,可能说说就通了,好吧?”

    向东一脸的笑意:“多谢伯父,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天晚上吧,父亲承蒙您照顾多年,是该好好招待一下,那就定在五洲大酒店了,明天我再通知您,怎样?”

    一辆莲花驶出蓝田,向东烦躁的将领子一扯,这个老家伙,打起太极来滴水不漏,将什么都扯到席川那小子身上,这样一来,父亲的那个人情是再也卖不了了,哼,我倒要会会那个席川,不就是想要那股份么,老子还早想抛了呢。

    他的童年是灰色的,自小时,便被人看不起,因为老爸只是一个街头混混,然后慢慢的,随着父亲的影响力,大家又开始畏惧,不敢靠近他。九十年代初,父亲迫于生计压力,在一个公司谋了份完全不搭边的工作,也升过职,家里开始慢慢富裕起来,可没多久,在他十几岁时,父亲却有了外遇,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有钱的有夫之妇,母亲性格暴躁泼辣,知道后,便闹到了公司,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父亲一条腿没了,装了假肢,出院后,却莫名其妙的成了公司的股东,得到了份额不少的股份,也再没和那女人在一起,也没有和母亲吵过架——因为,他们自此之后再不曾说过一句话,后来,母亲出走了,他也长大了。

    懂事之后,他也渐渐知道了,那个女人是公司老总的老婆,也就是席川的妈妈。他憎恨那些不义之财,宁愿从没有过那些股份,所以,他拒绝父亲的安排,从不踏进环信一步,也不愿意和这些人扯上任何关系,要不是为了这次的事情,也懒得去见席朝阳,他要靠自己的力量,正正当当的打拼事业。

    这些年来,他确实也努力了,办了个外贸公司,慢慢规模变大,可这次金融危机,让以美国,欧洲为主要市场的他遭受重创,订单减少一半,成本却不断增加,之前的款项又收不回来,欠下的钱还不了,父亲建议他转内销,他试着开拓,又发现,那些大客户和一些流动资金,明里暗里都是受了父亲的恩惠,也就是环信的,他想要拒绝,公司却被追债的告上法院。

    这一些事情,让他焦头烂额,然后,顾清初找到他,说:“你可以让你父亲卖掉股份,那一大笔钱,足够重组资源,开拓市场,东山再起了。”

    他心动了,与此同时,父亲也出事了。

    他心里是恨向凯的,但却是世界上最亲的一个人,怎么也无法做到置之不理。

    顾清初又说:“这是个机会,我帮你,说服他卖掉股份,同时可以让你公司的订单恢复两成,但是,你要保证,至少将股份的一半卖给我,当然,价格可以商量。”

    他知道席家要什么,那本就是席朝阳施舍的东西,他一点也不想要,一丁点也不,可是,他还是要用这些换取最大的利益,若不是父亲犯事,他本可以毫不犹豫的将股份全转让给顾清初,可现在,席家想要回去,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拒绝。

    曾经立下的重誓,却在现实的无奈之下化为灰烬,这算不算一种悲哀。

    环信办公室,桌上凌乱的文件预示着曾被主人粗暴的对待过,一份开封的快递。

    席川脸色阴沉的看完一叠照片,仿佛被当头的冷水浇下,他一张张,仔仔细细的看过去,她梨花带雨的哭着,他温柔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泪,俩人相伴行走,一起吃着街边小摊,她轻轻浅浅的笑着,大学校园的球场直到最后一张,他感到心被一根铁丝紧紧勒住,越收越紧,疼的他喘不过气,然后,轻飘飘的,消失,被抽空一般的失落与慌乱。

    夕阳下,球场的一角,高大的男人将靠在墙边的晴绿轻轻环住,他们在温柔的接吻,而且,她的嘴角,带着笑。

    和他在一起,她便要逃,所以,他只在她睡着时候轻轻偷取一吻,而和颜南在一起,她是笑着的,和他在接吻。

    那抹笑,深深的刺痛了他。很幸福吧,终于还是忘不了,爱着颜南吗?

    说起来,自己算是什么,死皮赖脸的纠缠,明知道她不爱自己,还是学着放下身段去讨好她,顺着她,即使违背自己的原则,知道她想要逃避顾清初,便义无反顾地从广州飞回来,甚至来不及去墓地看一眼母亲,只为了陪着她。纵然公司的事忙的一团糟,也愿意陪着她乱来,去乘火车,她生气,他去追,去道歉,她迫不及待的要离开公司,他不舍却也放了她去,给她想要的一切。

    他以为,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他不是毫无所求的付出,而是一直努力着,等着她爱上这个叫席川的人,等着她乖乖地接受他的亲吻。

    原来,他的一切努力,比不过别人的一个回头。

    只要颜南转身,她便乐滋滋的贴上去,为他哭,为他笑。

    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失去力气,他想,我这么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原来爱一个人,只这样的累,怪不得男人都说,千万不要爱上一个人。

    席川收到这份快件时,没有署名人,他也无暇去关注这个问题,照片上看到的东西让他脑子失去思考的力气,他只是痛,然后是恨,恨不得狠狠忘记她。

    晴绿几次打了席川电话,都没有任何回应,转到办公室,章遥支支吾吾了半会,才回答:“席总他有事出去了。”

    她叹口气,算了,心里却又想起昨天和颜南在一起的一幕幕,一时百感交集。

    又是几日过去,席川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一点消息也没有,恰逢这几天要业务考核,她忙的不可开交,这日回家已近十点,她低头想着事情,忽地,旁边伸出一只手来,将她用力一拉,吓得她呀的大叫,以为遇到了抢劫的,定眼一看,却是席川。

    这么多天没见,他的样子消瘦不少,神色也颇为疲惫,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他将她一把拽入车子,也不说话,只是细细打量着她,一点点的,从额头慢慢往下,然后,视线停在她的唇上。

    席川目光灼灼,眸内几番明灭,他挑起郁长的眉,嘲讽的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晴绿不知他怎么了,有些无措,只得摇了摇头。

    他眼底即闪而过一丝刺痛,神色倏地变冷:“是吗?”

    晴绿只觉的身子一紧,便被他擎住肩,迫使自己靠向他。

    他嘲讽的呢喃了一句:“就是这里。”另一手用力握住她的下巴,眸光淡扫她的唇,娇艳的仿佛三月的桃花,他狠狠的吻了上去,任凭她挣扎,咬开贝齿,长驱直入,碾转纠缠,毫不留情的要留下自己的印记。

    “唔唔”晴绿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眼前这个人仿佛着了魔一般,她想要逃开,却发现半个身子已被他压住,动弹不得。

    渐渐的,他的喘息越发沉重,已转战到她的脸颊,用撩拨的让人无法思考的吹气声说:“告诉我,池晴绿,你爱不爱我。”

    “席川,你先放”

    “告诉我,爱不爱?”他直直望进她的双眸,气息灼人。

    晴绿张了张口,这个问题来的太过突然,正如他的出现,都让她措手不及,她爱他吗?

    这个问题,她亦问了自己许多次,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已经渐渐将他放入心底,有时候看见什么好吃的,也会想想,这个他爱不爱吃,看见好看的衬衫领带,也会琢磨着几时给他买上一件,看见街上银灰色的车,也会心里一跳。

    可她不知道,或者说,不确定,这些,算不算是爱,或许只是习惯了,正如顾清初带给她的依赖一般,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记的,爱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味道。

    她低下头去,轻声道:“席川,我不知道是不是爱你,但”

    “是么,果然是这样,”席川颓然的望着她,似喃喃自语“晴绿,是不是不管多么努力,我都只能当个第二名甚至第三名?”

    当一个人在冰冷的海水游了很久,久到以为再坚持几分钟就可以到达终点,可一抬头,才发现,原来,路程不过刚刚开始,而更可怕的是,早就有人先自己一步到达,即使你再如何努力,永远不能成为那个胜利者。

    他嘲讽的望着她,居高临下,手指轻轻拂过她已红肿的唇,轻笑着问:“和我在一起之后,你这里,被几个人吻过?”

    晴绿身子一僵,她呆呆的望着他,似乎是无法相信他说的话。

    “嗯?除了我,还有谁。”此刻的他仿佛狂暴的雄狮,只要一个瞬间,便能点燃他的怒气“颜南,对不对?”

    晴绿终于明白,她想要甩开他的手,却依旧无济于事,想了想,问了一句很白痴的话:“席川,你跟踪我?”

    “呵那么就是说,这是事实了?”席川多日来堆积的怒气终于爆发,他冷冷的看着她,冰冷的如同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就因为我喜欢你,宠着你,你便可以这样毫不留情的,践踏折磨我的心,是不是?”

    我是着了什么魔,才会这样纵容你。

    “席川,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是怎样?抱歉,我已经没有兴趣听你的解释,”席川猛地放开,冷冰冰的望着她“我不想听一个亲吻了前男友,并且一夜未归的女人的解释。”他几乎是咬着牙齿,一字一句,口气冲的很。

    她站着没动,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偶有经过小区的几人回头看看,夜空低沉的让人压抑。

    许久,她淡淡开口:“你真不听?”

    席川本能的想过去掐死她——又是这么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在她的眼里,与自己的感情便是这样的随意?心里的烦躁与嫉妒,像是开了阀的水,汹涌而出,他深深呼了口气,背过身去靠着车。

    夜色将大半个他隐没其间,过了许久,席川声冷如冰:“池小姐,你是不是以为我离不开

    你?”

    “席川,”晴绿低低开口“我们暂时先分开几日,等你冷静了,我再和你解释这个,送给你。”

    她递过那日织好的十字绣,是一个钥匙挂坠:“再见。”

    席川心里冷哼一声,愈加烦躁,她这是什么意思,分开一段日子?为什么她能这么冷静的说出来,自己在她心里,果真只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吧。

    “不用了,”席川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我想,以后池小姐的任何事,都没必要和我解释了。”

    晴绿背影一僵,却仍是没有回头,扶着老式破旧的楼梯,下意识的缓慢朝前,到了家门,脱鞋开灯,她又怔怔望了那把已经开始枯萎的百合,鼻子发酸,他不肯相信她,连一个解释都不接受,那以后的路,如何相伴?

    不知过了多久,她心头忽地一跳,快步跑到阳台,从高处望下去,银灰色的车子还在,一个人影倚靠在那,暖黄的路灯下,隐约可见他指间的明灭。

    这夜,有几许美丽,稀疏的星空点缀天幕,清新的风,带着春天所特有的气味,游荡在城市的各个空旷之地。

    晴绿默默看着他,在万家灯火之间,他的样子有些萧索孤单。

    她想,他只是因为太生气了而已,要是换成自己,也会这样子气愤啊,而且,他又没有认真谈过恋爱,所以才会这样别扭冲动。

    要是数到100,他还在,那我就下去。

    又一支烟灭了,席川觉得烦躁之极,他握住掌心那个柔软,仔细一看,是一头憨厚的金牛,怔怔看了许久,忽地一抬头,望了眼那窗口,漆黑的夜,星星点点中的那抹灯火亮澄澄的打在阳台,隐隐看见被风吹起的帘子,他冷笑,算了吧,她不爱自己。

    一辆银灰车飞驰而出,车速快的吓人。

    有时候,只不过是几秒钟,便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

    晴绿还没数到一半,已经按耐不住,急急转身出去,连那阳台推门都未拉回,套上鞋子,下楼。

    已经空荡的车位上,空留几丝微弱的星火,她站着发愣。

    “喂,麻烦让让。”一辆车正倒着试图停过来,亮起的车灯让她发现地上的一个东西——那个十字绣,孤零零躺在地上,被遗弃的,她送他的第一件东西。

    他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