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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晚亭中,凉风徐徐,沁着一丝正浓的秋意。
“将军!”
金映蝶娇俏地盯着胤烈俊毅的脸庞,唇边难掩得意的笑靥,因为她不凭美色,也没有挑逗他的举动,就轻易赢了他这个智多星一局棋。
胤烈宠溺一笑,执起她握住棋子的小手,摊开她娇嫩的手心,凑到唇边轻吻着“我不服,咱们再来一局吧!”
她不知道自始至终他的目光、他的心思都在她身上,将她的一颦一笑收藏在心中。
她的离去,将会带走他的灵魂。
“你真的没有故意让步吗?”金映蝶挑起漂亮的柳眉质疑道,喜欢他亲吻她手心的温柔触觉。
胤烈一笑,故意促狭道:“让了,我可是让了好几步呢!”
“你——”她起身追打着他,转眼间就被他矫健地拥入怀里,双手被钳制在凉亭的柱子上,动弹不得。
“小金蝶儿。”他温柔低唤,凝视着她绝艳的容艳,俯首攫住她的红唇,深深吻吮着。
她敏感地察觉他的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是多心了吧!
胤烈执起她纤纤柔荑,摊开她柔嫩的掌心,逐一轻吻着,是她这双小手救了他在赤血地狱中受苦的灵魂。
金映蝶笑看着他,突然间觉得头一阵晕眩,眼前的他幻成无数尊人影,混乱了她的视线。
“烈”她轻声一喊,人已经晕倒在他的怀里。
他忘情地紧拥着她娇弱的身子,几乎要后悔了,他不想放她走,但他仍是忍痛松放了手臂,将她交给了丹悖
月影凄凄,一辆马车悄悄地奔出天策府,府中高楼处,胤烈眸光清冷,远眺着马车远去的踪影。
金映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痛不已,全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要粉碎了似的,疼得直教她难受。
这是什么地方?她皱起眉心,瞪著有点眼熟的床顶,似曾相识却又有些陌生,刹那间,记忆回到了她的脑海里,让她惊坐起身。
这里是金家庄!这张床是她以前睡惯了的,莫怪她觉得眼熟,但继而一想,疑惑顿生。
她为什么在这里?胤烈呢?是他送她回到金家庄的吗?
金映蝶起身,走过熟得不能再熟的房间,打开房门,想寻找胤烈的踪影,想问他为何送她回来。
他是要给她惊喜吗?所以才半个字都不对她透露,真不像是他的作风,她笑着暗叹。
金映蝶一踏出房门,就见到迎面而来的费叟,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看到了她,嘴角动了动,似乎将要出口的话又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去。
“小姐。”费叟身子微弯,唤了声。
“费叔,这是怎么回事?四爷他人呢?”金映蝶一见故人,高兴地绽放美丽的笑容,就连院落中的花花草草,都是她在天策府中极度怀念而不能见到的。
一听她问起胤烈,费叟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无言地交给了他,脸庞顿时苍老了十岁。
金映蝶一见信函上的字迹,就知道是胤烈,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却掏出一张白纸,她不敢相信,胤烈竟然给她一张白纸!
霎时,她的脸蛋一凛,语气有些颤抖“费叔,我是怎么回到金家庄的?谁送我回来的?”
“是丹将军,就像你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样,他连夜将你送进庄里,只交代了几句话就走了。”
“他说了什么?”她紧咬着牙关,将心中不祥地预感抛到脑后。胤烈没有理由这么做,没有理由送走她!
“千言万语。”
千言万语?金映蝶愕愣住了,盯着手中的白纸,好一个千言万语!
“我要去找烈!我要问明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否则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金映蝶迭声地问,小声苍白如雪。
“小姐,丹将军还交代了几句话,说摄政王交代了,就算小姐去找他,他也不会见你的。”费叟总算将这几句残酷的话说出来了,他不忍心伤害她,却不能不讲明白。
金映蝶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失了神,脚步一个不稳,捉住门扉跌坐在地上“为什么?”
她的声音淡得要被风吹散,扬州的风分明比北方京城来得温柔,不知为何她却浑身发冷,冷得她直打哆嗦。
“小姐,他原本就是我们惹不起的人物,位高权重,最是无情。”费叟想要她断了念头,否则接下来的日子她要怎么活下去?
“不”她不停地摇头“他不会,烈不是这种人,是他说过要我一辈子不离开他的,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呀!”
费叟叹息,远远瞧见宫朽大步走来,宫朽见到金映蝶可是高兴得很,很快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小姐,你可回来了,地上湿气重,小姐快起身吧!”
金映蝶将低垂的小脸别过,不教宫朽看到她盈眶的泪,她冷着声吩咐道:“费叔,命人将叱雷准备一下,我要出去。”
“小姐——”费叟欲劝她打消念头。
金映蝶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语“快去!”
宫朽一脸莫明其妙,看着这一老一少的对话,更是不解。突然,费叟向他使了个眼色,这让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什么暗语没见识过的宫朽,立刻就明白了费叟的暗示。
风云变色,一场权力斗争在皇室之中展开,胤烈挟大权废掉旗熙,大巨们拥其为新皇,他还下令将旗熙贬到边塞地方,没有他的命令,不准回到京城。
胤、旗两字辈皇子虽不服,但是胤烈的势力如日中天,军权在握,并令丹恪统领驻京侍卫,虽然有人起兵讨伐,但是却无法撼动胤烈的势力于万一,流血争战不断,但不久就平息了。
胤烈继位,立即下令废撤皇太后族系的官员,清官者留,贪官者诛,结束了他摄政王时代的派系斗争。
江山易主的消息并没有令金映蝶惊讶,仿佛她早知道了这件事情必然会发生一样。
只是她仍旧不肯放弃进京的打算,因为她想要胤烈给她一个解释,告诉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就算他不要她,她也要亲口听他说!
金映蝶甩不开宫朽的亦步亦趋,只好任由他跟着前来,她马不停蹄地赶往京城,就连入夜了都不曾入镇歇息,每回用膳总是草草解决,而且还是在宫朽的坚持下才用膳。
然而,在她第二天的行程中,官道上,突然有人出现阻止挠了他们的去路,宫朽险些与来人打了起来,是金映蝶眼尖发现那人正是乔玄,便阻止了宫朽的攻势,直视着风度潇洒不霸的乔玄。
“是他要你来的?”金映蝶这两天想了许多,决定无论胤烈送走她的理由为何,她都不原谅他。
“没错,皇上要乔玄带话,请金姑娘打道回扬州,否则就算金姑娘到了京城,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天啊!他就真的如此绝情?金映蝶心一颤,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如果我执意要进京呢?他又能奈我何?”金映蝶逞强地问,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顿时被抽干了,涓滴不剩。
乔玄只是淡淡地颔首“金姑娘,请回吧!”
金映蝶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她眼前的景物不断地变幻,教她目眩神离,心底仍旧不明白胤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为什么?她眼前一暗,晕了过去。
宫朽及时扶住失去意识的她,以防她跌落马背,他凌厉的目光射向乔玄“这下子你满足了吧!还不快退开,我要带小姐去看大夫!”
宫朽跃至叱雷背上,稳住金映蝶软弱的身子,让自己的马匹跟在后头。
乔玄勒马移步,让宫朽顺利通过官道,望着远去的尘埃,他面无表情,跟着策马而去。
“有了孩子还这样长途奔波,大爷,这位夫人肚子里的胎儿是一定保不住的了!”大夫诊治之后,遗憾地说着。
若非宫朽年纪与金映蝶相距甚远,只怕要被误认为夫妻了。宫朽此时与金映蝶扮成一对父女,住进了一家客栈,并拜托掌柜的请来大夫。
此刻宫朽的震惊自然不在话下,但他才不会毁坏小姐的名誉,是以不动声色,不教人知道金映蝶其实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
“大夫,难道就没有法子了吗?”
大夫摇了摇头“我开一帖药,熬给她喝下,这样胎儿会流得比较干净些,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庸医,你如此轻率下药,可知道她腹中的胎儿是谁的?”乔玄推开房门,淡淡地挑眉道。
宫朽一看到他就有气,运气内力,一掌就要往乔玄打去。
“别急。”乔玄巧妙地按下宫朽的手臂,接着说道:“我可是将金姑娘要见的人带来了。”
宫朽一愣,望向洞开的门扉,见到了一名器宇非凡、有若天人般的男子,他的神情冷冽,然而望向臣榻昏迷的金映蝶时,却泛出了无尽的怜惜。
胤烈走近床边,但立刻受到护主心切的宫朽阻挡了下来“你就是那个四爷?”
“滚开!”胤烈不回答他的问题,冷冷喝道。
宫朽只觉得自胤烈的身上感受到极沉重的压力,令他不由得退了两步,随即就被乔玄用力地拉出门去,连着那个要开药的大夫也一起拖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喂!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宫朽接下来的话被乔玄硬生生地捂住,闷闷地喊声愈来愈远,直至消失不见。
房内寂静无声,胤烈心疼地拥起金映蝶,脸颊摩挲着她柔细的发丝,低喃道:“就是知道你有了孩子,才不要你奔波,你可知情?”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金映蝶在昏睡中轻蹙眉心,不停地唤道:“烈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对我”
胤烈手指温柔地拭去她滑落双颊的莹泪“小金蝶儿,皇宫内院对你而言,不是个好地方,它将会闷死你,与其见你窒息而死,我宁愿要你快乐,你能明白吗?”
“不我不走”她低泣,呼吸痛苦而短促,紧咬着牙,捂住小肮“好疼肚子好疼”
晕晕沉沉的金映蝶睁开泪水迷的双眸,凝视着胤烈的脸庞。他似乎清瘦了些,这是梦吗?未免太过真实。
“烈是你吗?”她伸出小手轻抚着他的脸颊,他的额际沁出冷汗,与她一串串的泪水掺在一起。
“嗯。”他轻轻点头,握住她抚着他颊边的纤细小手。
“我不懂,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吗?”金映蝶感受着他手掌中传来的温度,心头一热,泪如水晶般一颗颗滑落。
胤烈双眸一黯,欲言又止,长臂将她的身子扶坐起来“别再浪费力气,否则就真的要失去我们的孩子了。”
“孩子?”金映蝶咬牙,顿觉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自她腹间传来“不上天不会那么残忍”
突如其来的刺激教她难以承受,一阵晕眩袭击了她,她的意识变得模糊,只感觉到胤烈的双掌在她背上,源源不绝的内力传到她的身上,先打通她的脉络、血路,再运行她的血气。
“烈我不要”她晕晕沉沉地,低声胡乱呼唤,分不清自己置身梦幻或者真实,惟有疼痛是如此的真切。
“静下心,别让体内的气走岔了。”他暗叫不妙,她的心思混乱,最是容易走火入魔。
“烈”她身子一软,往一旁倒去。
胤烈迅速将她扶回,掌心仍旧不绝地传送内力,他温柔地在她耳边低语轻哄“小金蝶儿,我心爱的小金蝶儿,静下心来,我不愿失去孩子,更不愿失去你,你可知情?”
仿佛听到他的柔语,金映蝶缓缓平静下来,坠落半醒的梦境,梦中有他不断的爱语,与他源源不绝输送到她体内的力量。
漫漫长夜过去,天边乍现曙光,映亮了黑暗的夜,照进幽暗的房中,胤烈的额际沁出汗水,他睁开双目,收回掌力。
金映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倒落在他怀中,他长臂一揽,将她紧紧地锁入臂弯,深情缱绻地吻住她的唇畔,低语道:“无论你是否能听见,我都想告诉你,我爱你,小金蝶儿。”
“唔”她发出一声嘤咛,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偎在他的怀里,泣出悲伤。
胤烈见她似乎将要转醒,便将她放回床上,为她盖上被子,轻轻地吻了下她的唇,带来一丝她馨香的味道,转身离去。
“烈”她在眼梦中低声哭喊。
胤烈闻声,心狠狠一抽,回眸凝亮了她一眼,硬下心肠拂袖而去,踏出房门,就见到宫朽充满敌意地朝他而来。
“不管你是不是皇帝,只要你敢伤小姐,我就不饶你!”
胤烈挑起眉,冷冷睨了他一眼,拂身而过,淡淡地抛下一句“别告诉她我来过。”
宫朽愣了一愣,只见与他打了一整夜的乔玄从容不迫地走出,跟随在胤烈身后,似乎一点儿疲惫的样子都没有。
乔玄回头挑衅地瞧了宫朽一眼,耸肩笑着离去。
天啊!有这样的部下,主人还会差到哪里去?宫朽惊叹之余,转身入内,见到金映蝶幽幽地睁开驽眸,失神看着远方。
“小姐,你没事吧?”宫朽自觉失职,竟然让小姐与一名男子共处了整个晚上,而自己却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我怎么了?觉得有些儿倦累。”金映蝶试图从模糊的印象中寻找记忆,她似乎将很重要的东西忘了。
我爱你,小金蝶儿。她依稀记得自己听过这句话,在睡梦中,昏昏沉沉的,却无比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里。
“小姐小姐”宫朽一个大男人实在不知道如何启齿,顺了口气才又说道:“小姐昨儿个夜里差点小产了。”
金映蝶闻言一窒。梦中的事竟是真的?那烈呢?他是否真的来过?或者她真是在做梦?
“昨晚有人来过吗?”金映蝶试图教自己不在意,但话甫出喉头,就不禁有些哽然。
宫朽顿了顿,想起胤烈的交代,心眼儿一转,才道:“大夫来过,诊治一下就走了。”
“是吗?”她失望地垂下长睫,抚住自己平坦的小肮。昨夜的记忆只剩下微微的疼,孩子依旧在她的肚子里安然无恙,她也说不出个道理,但身为母亲的她就是知道这一点。
宫朽惭愧地低下头,觉得自己不该欺骗主子,但是胤烈的神情是如此教人慑服,宫朽深信他绝对不会伤害主子的,如此交代必定有其道理。
金映蝶面无表情地沉思了半晌,才淡淡地说道:“宫朽,我想在这间客栈休养一阵子,过几天等我身子好些,我们就回扬州去。”
“小姐不进京了吗?”
“不了,我永远不会再进京。”她仿佛是对自己立誓,此生此世,她绝不会再涉足京城。
半个月后,宫朽雇来一辆马车,载着病体犹虚的金映蝶,缓缓前行,直往扬州归去。
京城一梦,旖旎风情,尽成了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