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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并且从小在这座城市里长大,你不妨闭上眼睛把时空向后推回去二三十年,不用长仅仅二三十年,在大脑中影幻一下城市的色彩、轮廓或许还能够搜寻到另外一些让人怀念东西,即便是那破旧的房屋,狭窄的街道,甚至漫步就能来到郊外的原野,和原野上某处长满蒿草的角落。莫要急于睁开眼睛,因为睁开的眼睛只能看到现实,而闭着的眼睛或许可以穿越时空,把已经远去的情景从模糊的记忆里重新勾勒出来。
这座城市川流不息的街道旁,有一块铺着茸茸草坪的绿地。这是一块平缓但形似土丘状的绿地,像从内蒙古草原上某处切来的微缩景观。草坪上面栽着几棵一人高的小树,小树旁席地坐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姑娘身旁仰天躺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伙子,嘴里还衔着随手掐下来的草叶。他们在哪里沐浴着城市的阳光,他们也许真的在幻想着美丽的草原,幻想着草坪能够变成掩藏住他们情影的牧草,身边最好还能有一只不通情事的羔羊。
这是城市中仅有几亩大小的一小块绿地,川流不息的另一侧是层次鳞比的高楼大厦,威严的像站立在四面目不斜视没有温情的武士。这使我想起了电视剧康熙大帝中,康熙和宝日龙梅在四面武士背靠背的围拢下滚翻在草丛中的那段风流片段。而此时的这两个年轻人内藏在心里的那点情动和浪漫,早已被这四面森森的盔甲呵吓的不知飞向了何处。女孩和小伙子似乎在悄悄说话,又似乎都在沉默,反正不远处匆匆走路的行人谁也听不到,因为城市的上午能够听见只有穿流在四面街道里的速度声。
小伙子的确来自内蒙古大草原,而且是带着荣耀和憧憬来到了这座城市,走进了他一直向往的大学。四年下来,他早已被时代粉刷成了一个时尚的城市青年,脚穿牛筋鞋,和城市大学生一样绷着一条打半折买来的牛仔,上身穿着一件白底兰格的衬衫,鼻子上加着一副近视眼镜,如果他自己不说谁也不知道他是一个远在天边的草原牧民子弟。他对着身边的那个女孩说,上大学四年来有三大收获:一是知识;二是见识;三是就是认识了你。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这座城市很大,但生活的空间很小。就是这块小小的绿地也只能上午来,因为一到下午来这里休闲的人多半成为了老人们天下。
他喜欢躺在这片小小的草坪上给他身边自己喜欢的这个女孩讲他们那里的大草原,讲翱翔在蓝天上的雄鹰,讲奔驰在草原上的骏马,讲他们哪里的蒙古包和手扒羊肉。这两个年轻人是同一所大学的同学,是在这里偶尔认识的。女孩是一个从小拌着城市的高楼一起成长起来的姑娘,身材苗条,性格温润,妈妈常说她像家中阳台上那棵白玉兰。女孩第一次听他讲草原风景的时候就着了迷,她喜欢草原的宽广和浑厚,喜欢草原的野性和狂妄,喜欢这个给她讲草原生活的大男孩,久而久之她感觉到了一种力量,一种少女久已蓄积的情感在悄悄萌动。从此,这片小小的草坪成了他们相聚的好地方。她一直在这片草坪上等待着,她甚至幻想哪怕是等到深夜潮湿的露水把身下的草叶打湿,哪怕是上午的阳光把身旁的这棵小树的叶子烤蔫,也要等到幸福时刻的到来。
小伙子突然对女孩说,今天晚上你到我家来吧!你家?你有钱租了房子?女孩惊疑的问。小伙子肯定的朝她点了点头。女孩没有再追问,只是细细看着他那张比前一段时期消瘦许多却更加刚毅的脸庞,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她的脸颊突然有些红,她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他,她一直在等待他能够给予自己一片绿葱葱的草原,有一处能够掩映他们幸福的密密匝匝的草丛。此刻,两个即将毕业走向社会的年轻人相互看着对方,看着看着都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原来他们也知道睁着眼睛只能看到现实,而闭上眼睛也许更能够穿越城市狭小的空间看到他们自己的未来。
我随着这座城市走到了今天,而他们将随着这座城市走向明天。望着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我不禁感慨人生苦短,并在内心里祝愿他们能得到永久的爱情和幸福,也祝愿这座年轻的城市永远充满着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