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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北一周,宣芋脑子还是昏沉,严重怀疑高反的劲还没过。
等电梯间隙查阅消息,略过几个未读消息99的群,点开范老师的聊天框。有学生进了派出所,她陪女儿在邻省比赛赶不回来,拜托宣芋去一趟。
看到地址,好不容易压下的高反似乎又上来了,两眼一黑。竟然在最偏僻的开溪区,车程近一小时,周末傍晚车流量大,权衡之下选择地铁出行。
自从考上研究生,也做了一年兼职辅导员,大事小事见了不少,承受能力比大多数人强,心中有了预期,闹到局子不会是小事,然而了解情况后,她还是震惊到了。
宣芋在虚掩的门外和办案民警了解情况,调解室里女同学情绪激动地控诉对面男生,长廊回荡尖锐哭喊声。
得知是感情纠纷,对峙时双方动手互殴惊动隔壁领居报警。民警已经询问过,在证据充足情况下,男生承认自己罪行。
宣芋可以先把女生带走,后续有进度警察这边会通知他们再过来。
把女生保出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宣芋先带女生去医院处理蹭到的伤,再去吃晚餐。
宣芋出门给她买饮料,顺便把目前情况汇报给范老师。
回到餐厅,宣芋把热饮递过去,和她说“吃饱了我送你回学校,你先好好休息,明天范老师会去派出所处理你的事。”
女生看到递过来的热饮,含着饭咀嚼两下,看着宣芋眨巴眼睛,因为消毒水被弄得眼睛通红,头一低,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没忍住哭出声“小宣老师,为什么你比我男朋友对我都好啊”
其他用餐的客人好奇看过来,宣芋起身急声安慰“别哭啊,已经没事了,有事可以和我说。”
面对长相温柔的兼职辅导员,女生放下心理防备,眼泪更凶了,吞完一口饭,抽噎着,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我对他这么好我这么爱他,他说要创业我把积蓄都给他,他忙我就乖乖等着,不闹脾气,等他联系我,他一生病我就着急跑上跑下照顾他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女生咽呜哭了会儿,断断续续说“其实早在半年前我就知道他想和我分手,但我不甘心,我就想试探他,故意找人和他示好,没想到他真的看上了别人”
本就不舒服,哭声刺得头疼,宣芋强撑出淡定,面上收了点儿温意,严肃说“你也知道他对你不好,以后多对自己好一点儿。”
“对啊,我都知道,我就是不甘心,做了一堆傻事”女生拼命往上看,眼泪止不住流。
宣芋不知道能劝些什么,默默递上纸巾,明白她此刻最需要的是把负面情绪宣泄出来。
因为女孩状态不佳,他们打的回的学校。
宣芋上车后一直在处理公务,刚接到一个紧急任务。
女生静静观察了会儿,才刚哭完一场,开口声音还是抽抽嗒嗒的“老师,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特别傻”
宣芋放下手机,终是忍不住语重心长说“是,但是经过这件事希望你能好起来,经历也不是没有意义的。”
女生擦眼泪“老师你真好。你可不可以不要和我家里说,我怕被骂。”
宣芋看了眼妆都哭花了的女生,想到年纪相仿的妹妹,从包里拿过湿纸巾给她,温和说“我不说,范老师也不会说的。哭过今晚你要处理好后面的事,不能总受委屈。”
女生点了点头,保证不会做傻事了。
车内安静下来,宣芋靠着后座,头疼欲裂的感觉愈发严重,降了些车窗透风,晚风让她憋在心口的浊气消散了些。
女生情绪稳定下来,看着旁边漂亮的老师。
松松垮垮地扎了个低丸子头,额边碎发凌乱,就算是这样也挡不住她的好看。
空间寂静不由得想要聊些心里话拉近距离,女生傻气问道“老师,你有为感情做过什么傻事吗”
宣芋一顿,下意识地想到些事,车飞快跑过两个路灯的距离,才才回神,笑了笑“先休息吧,改天再聊。”
女生乖巧点头坐好。
几分钟后,宣芋感受到肩头一重,垂下眼,女生已经睡着了,抬手护住她可能往前倒的身子。
车子往前开,她的思绪飘飞,从头到脚进入一种冰冷的麻痹状态,寒意朝四肢扩散,耳边似有嗡嗡噪音。
看着长长的街道,人潮的喧闹隔绝在玻璃外。
她竟因为一个问题晃了神。
复杂的情绪淤堵在心口,掩盖悄然升起的落寞。
理所应当地把突然低落的心情归结为没有缓过来的高原反应。
把女生送回宿舍,宣芋回行政楼处理一个明天要下发通知的紧急材料。
学院行政楼前后两栋,每栋十二层,大院独自一层,小院是两两共层,宣芋所在的外语院是大院,独自坐享a栋的九楼。
办公室里还有人在加班,见到她进门,苏老师抬头说了句来啦,接着低头忙事情。
在靠近门口的工位坐下,宣芋来不及喘口气便开始忙活,把范老师转过来的评优材料根据需要全部改好,再按照指示转给学生会成员,组织开展上学年的评优事前工作。
楼下一阵闹哄声,苏老师接完水,拿着保温杯站在窗边看不远处的大型会议室说“小宣,今天有大使进校园的活动,你没去啊”
宣芋身子偏向说话的苏老师,眼睛还黏在电脑文件上“啊什么活动”
苏老师嗔笑“你也是外语院的研究生,你们念外语的不都很关注和外交部有关的活动别人争破头脑要一个进场名额,你怎么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念语言在大家的眼里大多数未来是想要进部里工作,宣芋是例外,她早已失去这个资格。最近开学忙的事多,硕士论文的开题迫在眉睫,也挪不出多余的注意力。
“是嘛,我给忙忘了。”宣芋不在意地笑了笑。
苏老师问“我们辅导员办公室门口的公告栏都贴着,明天还有一天活动,我和校会打个招呼,你跟着去”
宣芋婉拒好意“不了,明天我和范姐给学生会成员开评优事前会议。”
“你真是这几年招过最满意的兼职辅导员,完全能顶俩,毕业了还没定下工作可以试试本校的辅导员招聘。”苏老师忙完手里的事,絮絮叨叨聊起来。
说完一圈又绕到活动上,她刷着内部教师群“听说和秦司过来的还有一个帅哥是我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硕士学历,驻外三年,目前就任翻译司。才二十九岁就有如此出色的履历,未来可期啊。”
宣芋一心二用,没冷着苏老师,好脾气笑回“是吗挺厉害的。”
苏老师捧着手机兴奋说“有老师认出来了,叫郁闻晏。”
自我肯定一遍“没错叫郁闻晏。”
正想回话的宣芋拿着笔的手一顿,把苏老师的话默念一遍,在最后三个字停下,脑子闪过一片雪花。
找不到信号了。
苏老师回想起什么“我记得这号人,上学时可是学校有名的人物,他读研的时候你是本科吧,应该听说过,可有风头了,实力也真的是强,一路保送到硕士。”
宣芋想像往常一样简单回句话,却被多年未曾听到的名字堵住喉咙,重得出不了声,把剩下的工作拷进u盘回家处理,匆匆离去,像极了落逃。
摁下电梯下行键,宣芋好像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回身走近公告栏。
角落里一张白纸写了今天的活动,跳过冗长的内容,目光将落在出席人员最后一个名字时,身后的电梯抵达声响起,从笼罩而来的酸涩里抽离,转身走到门前。
当无事发生就好了,宣芋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电梯门打开,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领导级别人物,应该是从十楼的校长办公室下来,宣芋有意乘坐下一趟,抬起头准备友好示意。
意外地,对上一双锋利的眼,她僵直了身体。刻意无视名单最后一个名字,但还是烫到了她的心口。
这一刻,这么久以来所做的努力全白费了。
完全没有假想过的再遇,他们就面对面站着,隔着一道门,仿佛置身在多年前糟糕透顶的夜晚。
糟糕的还有她,如同五年前一般狼狈不堪。平价的运动休闲装,奔波下来已经乱糟的发型,掩盖不掉的倦容,疲于应付工作和学习,少了许多精神气儿,活得还是那么糟糕。
而他光鲜亮丽,意气风发,和记忆中的痞劲外显的少年不一样了。一身深色得体的西装,和新闻里的外交官一样,干练精英做派,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势。
四目相对,她强压着眼底浮现的窘迫,郁闻晏神情平静,淡漠之色偏多,脸庞轮廓凌厉分明,周身的冷峻感难以忽视,他轻描淡写略过她的那一眼就像在看陌生人。
谁也没有动,几秒后门缓缓合上。
宣芋绷紧的手指节发白,掌心沁出冷汗。心想着,这副寡淡的态度,他早已经忘了她吧。
电梯门在快要合上时再次打开。
这一下子,所有人的视线全落在她身上。
郁闻晏抬着的手正放在摁钮上,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唇角的笑若有似无。
他是故意的吧
“小宣,是你啊”几个热络交谈的大人物里有外院院长,认出了她。
此刻大家都回身看了她,院长招呼着她上来。
不想被郁闻晏看出她的窘迫,礼貌回应“院长好。”
“宣芋是我们学院研二在读学生,也是我们学院的兼职辅导员。”外院院长笑着向大家介绍宣芋,毕竟是自己学院的优秀学生,都想帮一把。
自然地套近话说“也是我们闻晏的学妹。”
郁闻晏语调平缓,自然地和辈分大上一圈的领导打交道“我学妹”
外院院长有意拉近两人的关系“你辅修的老师就是她的硕导,可以说是师兄妹了,杨教授收的学生少,你应该知道。”
“是吗”郁闻晏轻哂,“没听说过。”
氛围瞬间有些尴尬。
应该是不体面的分手让他对她摆出这副近乎薄凉的态度。
宣芋作为前一段感情不占理的那方张了张口,最终粉饰太平,垂着眼没应任何话。
他早厌烦了她,没必要。
院长老练地笑着打圆场,大家都在等着,宣芋只能强装淡定上了电梯。
郁闻晏往后退一步,空出位置,宣芋背身站在他面前,几乎要相贴。
她前他后,这般暧昧的姿势。
他们也曾有过这么近的距离。
逼仄空间内接吻、浴室花洒下勾缠、昏暗卧室里温存。
她站好,电梯下行失重感激起高反后遗症,胸口堵得头疼缺氧,酸涩铺满心底,嗓子吊上千金重物,一切都在下坠的。她也是。
身体糟糕的情况令她后悔偏信网上说的
如果要忘掉一个人旧地重游覆盖记忆就好了。
无厘头的,她傻傻地照做了。从云都坐绿皮火车返程那晚,各种嘈杂声令她失眠。出到走廊,在昏暗的车厢瞥见一个和他很像的侧影,那瞬间,曾经在一起的三年记忆令她如溺海濒死,难以呼吸。
盘旋在心头一整晚的问题有了答案。
有为感情做过傻事吗
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