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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已是第二次高考落榜,正处于十分沮丧的境地。天那么蓝,蓝得使人心醉,白云悠闲自在的样子使我一阵阵的嫉妒。我想了许多法子去驱除懊恼,包括移情于山水之间,可是见到漫山遍野灿烂笑开的花朵,我心中升起的是一种恶毒的快意,我一把揉碎了它。一年复读的高额学费使家里一贫如洗。母亲望着我整天死气沉沉又心有不甘的死鱼样,十分的痛心,最后一咬牙,又送我去复读。最初的学费是借高利贷得来的,而那时母亲又恰好下了岗。可是我并不知道高利贷背后的艰难,整天浑浑噩噩地上课,星期日照样和铁哥们去游山玩水,吃饱喝足之后才心满意足地踏着夕阳归去。晚自习空虚无聊,不是看小说就是使坏捉弄女同学,自己倒觉得日子真好打发。
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母亲的艰难。
那是一个下雨的秋日黄昏,天昏暗暗的,自己的心也十分阴郁。我知道自己英语又考个不及格,晚自习将到的时候,听说英语老师将下来巡堂,为了避开老师找我麻烦,我悄悄地潜回家中,大梦周公,那时候我们是住读,只有周末才能回家。母亲那天回家很晚,自从她下岗后便去酒店帮人洗碗,每天夜里两点钟才放工,每月450元她也干,手长期浸泡在水里粗糙得惨不忍睹,像一百岁老妇的皱巴巴的脸。母亲见我不是周末也回家十分诧异,问我何故,我慌称病了,是肚子痛,母亲又不顾一天的劳累,连夜为我煲草药清热去湿除痛,我假装喝了,又趁她不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地倒掉。
第二天母亲破例休了一天假陪我,她为我弄了很多药,还忍痛从不多的工资里拿出钱为我买补药。那天的晚餐很丰富,准备吃晚饭的时候,英语老师却不期而至,他和母亲在外屋说了一阵子话就走了,这时我听到了母亲那嘹亮的伤心哭声。我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从小到大我没有见到母亲掉过泪水,我急忙跪在母亲面前,求她原谅自己,保证以后一定争气,我也终于明白了“女人的眼泪是征服男人的秘密武器”的至理名言。
转天天刚鱼肚白,我就回了学校,从此每当学习碰到困难想开小差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母亲的朦胧泪眼,便咬紧牙关坚持下去,连最怵的英语也变得容易起来。
这一年的中秋节恰巧是周末,我兴高采烈地拿好成绩回家和母亲共度佳节。母亲却神秘地从身后给我拿出一封本市邮截的神秘的来信: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尝过落榜的滋味。十八岁的花季是那样的暗淡无光,可是我知道你的前途是光明的,你是我们这帮同学中最刻苦的一个,下一年再努力,你会成功的。
别问我是谁
收到这封信,我精神为之一振,为此那晚我连夜开夜车攻读,凌晨的时候我想休息一下,转身突见母亲在身后笑咪咪地看我,脸潮红潮红的,像初升的晶莹明媚的桔红月亮,更像新嫁娘的脸,这是我见到的母亲最美丽最可爱的时刻,或许是她见到自己的儿子懂事了心情开朗的缘故吧,我想。母亲走开时还古怪地笑了一声。我脸也有点羞红,我不知道是谁给我写信,但我知道有个同学在为我祝福,况且这笔迹是那样的秀丽,字里行间透着一种女性的温柔。我很感动,为了这份关怀,我果然一扫积郁备考,这一年我终于考上了大学。在我准备上大学的那一天,是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很有点信誓旦旦的味道,我又收到了与上次那封信同样笔迹的信:
我没有说错,我赢了,我和家人打了一个赌,赌你一定能考上大学,现在我拿着赢来的钱为你买了一部微型mp3机给你,以便你听音乐和学外文,已另寄上请查收。有缘的话,四年后你毕业的日子我会打电话给你。
别问我是谁
收到这封信,我热血沸腾,不仅因了这份悬念,心中还有一份浪漫的等待。为此我在大学里拼命地学习,并拒绝了许多校园浪漫,因为在心中我已有了那个神秘的“她”我敢肯定她是一个暗恋我的美丽女孩,我乐意为她守身如玉,并日夜等待四年后她的现身,那时候我们将是最幸福最匹配的一对儿。
漫长的四年终于熬过去了,也许是那份苦苦等待的缘故,我在充满企盼中毕业了,如期分回本市。那些天,我寝食不安地等待着那个神秘的电话。终于,铃声响起:
“傻仔,你别傻想了!我就是写信给你的那个神秘人,你怎么也想不到写信人会是你的老妈吧?你以为这是一个天大的艳遇?哈哈哈,不这样你会振作精神考上大学并以优异成绩毕业吗?!”
话筒里果然传来了母亲那特有的爽朗笑声。我终于知道了中秋节那晚母亲特别美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