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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明明困得要命却怎么也睡不着。随水在翻来覆去了两个时辰之后终于放弃地坐起身来。
那个死鬼今晚去拜见他未来老丈人人间是这样称呼自己夫人的爹吧?人真是麻烦,像他们妖精一族根本没这么多规矩,你高兴喊人家“老妖精”也可以不知道死鬼去拜见那个“老妖精”回来了没有。
跳下床,她托着发辫感觉起长流的气息来,他在书楼!使用法力她轻而易举地出现在有他的空间里,没有现身,是不想惊动他,更是想窥探他的一举一动。对他,地好像总喜欢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一些作为妖精以前她根本不屑为之的怪事。
他在作画,这是叫丹青吧!她这个没什么人类文化素养的小妖精分不大清,不过她知道他画得很好,将隔壁那个丑八怪的样子逼真地画了出来,还真是好看得很呢!
等等!这好像不是那个什么镜花小姐,虽然和她很像,但那个镜花小姐比这画里的人好像少了点什么,是一种叫尊贵的东西。对!就是少了一股子名门尊贵。
看到这儿,随水忽然觉得长流隐瞒了他的过去,她想施展法力去碰触他心灵的死角。然而这也只是徒劳,她这个法力高强的妖精竟然没办法偷窥这个死鬼的心语,真是奇怪!
“随水,你在附近吗?”
长流突然的出声吓了随水一跳,不自觉地她现出了身形,用实体回答了长流的问题。对自己听话的举动小妖精显得很不满意,横他一眼,她怒气冲冲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附近?”
他但笑不语,暗自揣摩着:你身上有着一种特殊的味道,像是蕴涵了水气的凝结,却又不是一般的池塘、湖泊之水,会是海吗?那就是海吗?
原来,那就是他只在书上见到的海;原来,海的广博就在他的身边。
失神的长流随手拉过一张崭新的画纸,笔尖饱蘸海蓝色的颜料飞快地舞动着,顷刻间心中的“海”出现在他们视野能及的范围。
飞到画纸的上空,随水庭着眉端详了半天“你是在画海吗?”
“像吗?”
“少了点什么。”她说不准,可感觉上就是不对。
长流明了自己缺少的是那片广阔,伸出手,一瞬间的工夫,那片海成了蓝色的碎片。随水甚至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眼见着自己梦中的故乡成了一个个泡沫,碎了。
“干吗把它撕掉?”她很喜欢耶,因为是他画的。
他处理掉那些纸,指了指自己脚跺上隐形的锁链,以此转移她的视线。“它们会断开吗?”
“只要遇到水就断开了,所以你千万别在徐家那帮人面前让自己的脚跺碰水。”随水提醒着,紧接着补了一句“我可不是无偿帮你,等你娶了那个什么镜花,再等她死了以后,你就必须跟着我去水域。不准失言!”
“你这么想和我在一起?”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暧昧,长流的脸红透了半边。在她面前,他总是没办法谨遵人间的教条。真是糟糕!
随水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她一直处在空中的身体自由下落正好落到长流单薄的杯中,在他胸前抬起头,她蓝盈盈的眼神闪烁着星星的光芒。“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和你一起修行,一起追逐鱼虾,一起看海上的日出、日落,我就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怎么办?”
她知道她嘴巴里吐出的是什么吗?长流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可不可以把她的话当成示爱?可不可以?
“夜夜深了,你该去睡了,你不是不是一向很喜欢睡在床塌上嘛!”他结结巴巴地说些推脱之辞并试图将她从自己的怀抱里驱除,可她软绵绵的躯体赖定了他似的,怎么也不肯把胸膛物归原主。
折磨了他一段时间,眼见着他向来苍白的面容变成了茄子紫,随水这才满意地放过他。她越来越喜欢用这种方式捉弄他了,能获得非常舒心的快感。
跳出他的怀抱,她跳到门口,回过头她笑笑地看着他“明天早上为我梳发?”她拨拨有些乱的发辫,语气中有着点点的期盼。
他似乎从不会让她失望,微微领首,他给了她一个承诺。只是他尚未意识到这个承诺的代价,它握在小妖精的手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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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流拜访徐家的来日,正当水鬼和水妖精幸福地享受着早餐时分,一阵不识时务的敲门声打乱了他们彼此相对的快乐。随水感应到人的众多气息,这些人不是旁物,正是徐老爷带着他的女儿不顾苛刻的礼教亲自回访他们心目中的财神爷“水公子”
感觉事情来得突然,随水马上施展法力变出一堆幻影充当常府的仆役、丫环、家丁,她则遁去身形,隐形守在长流的身边以防不测。万事俱备,看起来像是管家的一抹幻影领着徐家一干人等迈入了宾客大厅。
一番寒喧之后,徐老爷展现了回访的主要目的让女儿与长流彼此熟识,以此增进好感,达成获得良婿的企图。他力邀长流带女儿去后花园逛逛,自己则和管家留在大厅里欣赏书画。
终究,长流还是禁不住徐老爷一再的要求,抛开所有的礼仪、教养,领着镜花小姐游起了府中的后花园。
常府的花园原本就很大,长流的娘亲很爱花草,所以在她的管理下后花园又增大了一倍。娘亲逝后这百年里,一方面为了缅怀娘亲,一方面为了消磨时间,长流将读书以外的大多时间用以管理花园,如今正值初秋时分,满院的花草姿色不减夏日。
长流陪着镜花小姐一路游去,二人说着一些无关紧要却又冠冕堂皇的话,气氛倒也融洽,至少没有出现冷场。
镜花眼尖地瞧见了花园另一头丰裕的稻谷,郁郁葱葱的菜类,顿时惊奇百倍地嚷了起来:“常府空置了这么久,怎么会种了这么些粮食、蔬菜、瓜果?”
“啊?”长流想着该如何解释“管家管家对自己动手种的东西很有感情,所以在我们决定搬过来的时候他就把原来府里的植物通通搬了过来。没想到它们在这里长得也这么好,真是难得啊!难得!”冷汗从他的鬓角“滴答”一声,滑了下来。
镜花小姐疑惑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这段小插曲让他们之间原本融洽的气氛出现了一个小漏洞,有很长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过了良久,镜花想起爹带她来的时候交代的任务,觉得有必要让这位富可敌国的“水公子”对自己产生好感。
奶娘说得对,在这个动荡的岁月,那个有着一官半职的表哥比起眼前这位家大财大又风度翩翩的水公子实在是差太多了。为了徐家,为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她要听从爹的安排爱上水公子。
“我听爹说,原来常府和徐家曾经差点结成秦晋之好。说是我的曾曾曾祖母和常府最后一个公子,如果常公子不是不慎失足溺水而亡,说不定”
“他不是失足溺水。”
一向温文尔雅的长流像是换了一个人,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着起来有点可怕。镜花小姐瑟缩了一下,巧妙地躲开他的视线,慌忙答道:“是吗?我也不太清楚。走了这么久,我有点累了,我先回大厅。你你再逛逛?”没等长流有所反应,她提起裙摆再也顾不得形象地向大厅方向跑去,留下一串飞梭的身影。
她的离去对长流似乎没有任何影响,他缓缓地倚石亭坐下,目光凝聚在园子里那一汪湖水的中央。他看得很专注,连随水靠了过来也未掠觉。
“他们先回去了,我也趋散了幻影。徐老头要你有空过去坐坐,那个什么镜花小姐却没表示什么。你们谈得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娶她?”
别会错意,随水之所以会如此关心他的婚事,纯粹是冲着他们的决定。她只希望快快解决他和镜花丑八怪的事,然后让这个死鬼跟着她去水域。
长流像是没听见她的声音,沉沉地坐在冰冷的石凳上一言不发。小妖精岂能忍受这样的忽视,她捶了捶他,恶狠狠地叫着:“喂!死鬼,你没听见我跟你说话呢?你死了半截子,还是耳朵被棺材盖盖住了?”她只顾引起他的注意完全投顾及他的心情“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被水淹傻了,怎么连吭都不吭一声?再不然,你这个孤魂野鬼受不了活人的气息”
“住口!”
艰涩的语调调和着长流满面怒容吓得随水把恐惧的小脸缩进了垂在肩头的海蓝色发丝里,她可怜兮兮地瞅着他,完全失去了刚刚张牙舞爪的威武。
长流正在气头上,忽咯了她的恐惧,依然咆哮着:“你算什么?不过是个水遁化出的妖精,你又不是人,你也没有做过人,你怎么会懂得人类的情感?你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怪物!敝物”
他的嘶吼吼出了随水不了解的酸楚,那些陌生的疼痛从她的胸口慢慢散开迅速占领了她的四肢百骸。伸出妖精的后蹄,她狠狠踹上他的肚子,力道大得将他一脚端进了三丈外的池塘。下一刻,她揪住了自己的发,一个转身消失在法力旋转的漩涡中,丢下浓重的孤独给那个浑身湿透的苍白身影。
水呀水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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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发疯似的呐喊从随水卧房内传来,她漂亮的发在指甲的蹂躏下已成了一个标准的鸟窝,躲在鸟窝里她抽抽噎噎地述说着:“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先是用法力洞悉不了他的心思,现在居然会因为那个死鬼的话不舒服。他到底使用了什么古怪的法力居然能制伏我?而我堂堂一个水妖精竟然连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真是太奇怪了!”
看样子,随水是将她的心痛当成长流法力创造的后遗症了。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我妄想办法反击,一定要把他死死地压住。”她苦思冥想着制敌方案,忽略了有一个身影一直飘在门外。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让他的脚粘上地面的锁链只要一近水就会消失。瞧!他从水里飘起后,脚就再也无法触及地面,只能这样飘着荡着。这就叫活该,对吗?
其实刚一发完脾气长流就后悔了,她的嘴已是坏了点,但那是因为她这个小妖精不懂人间的规矩,难免把握不好分寸。而且,在镜花的事情上她一直这么帮他,他不该将自己心头的郁闷伴随着大少爷脾气发泄给她。不过她那一脚踢得真狠,如果他是一个活人恐怕早被她那一脚踹成了死人。
说来也奇怪,他一直是个翩翩君子,无论在生前还是在死后,他从不曾如此失礼过。即使当年面对“她”的绝情绝意,他都保持着自认该有的风度,为何对这个小妖精,只对这个小妖精,他能如此“放肆”地坦率?
疑惑让他把目光再次聚焦到小妖精平凡的模样上,她又在耙头发了。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发现小妖精一旦心情不好就喜欢去折腾那一头海蓝蓝的长发,就像现在。即使隔了这么远,他依然能听见她的指甲挫着头发摩擦出的“咕吱咕吱”声。
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端起热气腾腾的饭菜轻飘飘地飘了进去。张了张口,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那就“吃饭吧!”
她横着眼瞪他,其实发丝挡住了她大部分视线,根本无法看清楚那个该死的死鬼,不过她好像闻到饭菜的香味了。徐家老头带着丑八怪一大清早就来折腾,她又跟他生了一下午气,算起来她一整天根本就没吃什么,不饿才怪!
心里惦念着吃的东西,可她的眼晴却依然保持着原状,只为了扳回一点面子,真是个爱计较的小妖精。
长流笑了,为了她单纯的可爱。“你的头发很乱,要梳梳吗?”
这是她永远无法抗拒的邀请,脑袋不试曝制地点了点,连脚也顺着他走到铜镜前坐了下来。飘在她身后的长流拿起桃木梳子替她整理着一头鸟窝,他缓缓地梳着,她微阖上双眼享受着宁静中的安逸。
黄灿灿的铜镜将他们彼此相对的身影记录了下来,这可是成双成对?
简单的发式顺着海蓝色的发丝垂在随水的胸前,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又成了长流创造出的近似于人类的女孩。转过头。那双蓝盈盈的眼眸里揉合着笑意,如此单纯的一个眼神让一妖一鬼间所有的矛盾烟消云散,他们又成了孤独中的相依相伴。
“吃啊!你不是饿了嘛!”她的食量很大,不是一般人间女子所能媲美的。不仅如此,她饿的速度也比人类快。这一点,光看她来常府后的储备粮一下子少了许多就知道了。
随水也不客气,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地扒着米饭。没办法,她还是没能学会使用那两根木棍做成的吃饭工具。含着满嘴的饭菜,她支吾着:“你很喜欢做人?”她不是傻瓜,他冲她吼的那几句话她就是无法忽略。
长流手中的筷子顿了片刻,再次拨弄声音也带了出来:“我死的时候才二十岁,我还有很多事没完成。这百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上苍能再给我一次生命,如果我还能再做一回人,我要把当时所有没做完的事,没做成的事通通做了。”
“你现在这样不是更好。”随水有着自己的理解“你想,你用不着转世投胎,虽然你是个鬼,可也算是永保青春,长生不老啊!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愿望耶!”
“即使你永久存在于这世间,有些事也是一个死鬼完成不了的。你只是一个孤单的鬼魂,你没有实体,没有影子,甚至你的脚都不能亲近土地。除了孤单,你一无所有。”
他的声音有着几许凄凉,那是随水不喜欢的。她大力地拍着他,就快让他把刚吃进去的米饭给吐了出来。“谁说你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啊!”你还有我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重要了,就像一个点找到了自己的平衡点。长流那张苍白的死人脸涌起一股暖潮,眼波中的流光全部集中到了那张蓝色发丝下的脸庞。
她是美丽的,在他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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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每一个晚餐后,长流收拾好一切上了书楼,惟一的不同是今晚随水摆脱了瞌睡虫的騒扰也跟了去。
“你有这么多书啊?”随水口气中的赞叹多过惊讶。整整一栋楼,放眼南宋,恐怕没有谁读的书有他多了,谁让人家存在了一百二十年呢!
她突然为他感到骄傲,觉得他好了不起。虽然他这个死鬼没什么法力,也不懂得修炼,更不属于妖精中人,但她就是觉得他苍白冰冷的身上光彩熠熠,真想把他带给她的那些妖精姐妹看看。
在她佩服的日光中,长流拿起一本书静静地看了起来。随水有些好奇,跟着凑了上去。可是小妖精瞅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人家大字不识几个嘛!
“书上写什么?”他似乎看得很人迷。
感觉到她的好奇,长流合上书解释起来:“这是最近街上说书人流行讲的故事,叫碾玉观音。有些文人把它记录成册,我那夜飘进一家书肆借来一阅,回来后根据记亿写了下来,想听吗?”
她映着烛火点点头,他便开始“说书”了。
笔事很简单,王府的婢女璩秀秀和碾玉匠崔宁相爱了。璩秀秀勇敢地反抗王府的压迫,逃出去和崔宁做了夫妻。没过多久,她的行踪被王府发现,人被捉了回去,并且惨遭杀害。然而,生死并不能分割这段爱情,她的鬼魂仍和不知情的崔宁相爱地生活着。最后竟连这样的相守也成了奢望,王府的郭排军发现了她的鬼魂,这下连鬼夫妻也做不成了
“那后来呢?后来呢?”随水催促着他快点说下去。
长流喝了一口茶,翻到书的卷尾,大略看了一遍这才说道“崔宁知道秀秀是鬼,回了家只见她正坐在床上,便道“好姐姐,饶我性命。”'
“他也太没良心了,也不想想秀秀是为了谁才变成鬼的。”随水愤愤不平地骂道,就差没把崔宁捏成粉末丢进水里喂鱼了。
“你还耍不要听?”她一下子骂郡王,一下子骂多嘴的郭排军,他就快一唱三叹了。“秀秀道,‘我因为你,被郡王打死了。却恨郭排军多口,今日已报了冤仇,郡王已将他打了五十背花棒。如今都知道我是鬼,容身不得了。’说完,她起身双手揪住崔宁。她的爱人倒地身亡,她拉着他去黄泉做了一对鬼夫妻。或许,现在正转世投胎在什么地方吧!”
这个结局让随水禁不住蹦掌叫好“太棒了!要是我是璩秀秀也一定会拉着崔宁一起死,这才公平嘛!你说是不是?”
长流沉默地望着书卷,在故事里他回想起了百年前的往事。“随水”
“嗯?”
“如果你是崔宁,知道自己的爱人是鬼,你会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她反问他“我是不知道什么叫‘爱’啦!不过听书上说,好像爱是非常了不起的,爱是可以牺牲一切,包容所有的。秀秀不就是为了成全自已的爱,为了和崔宁在一起舍弃了生命嘛!她都可以做到这一步,崔宁又怎能害怕一个为了爱变成鬼的秀秀?无论她是人是鬼,她都是你所爱的,这还不够吗?”
被了!真的够了!
就是因为够了,长流才会如此的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为爱失去一切的他,最终还得品尝失去所爱的痛苦?上苍对他太刻薄了!
不!上苍对他很好,老天爷在夺走“她”之后的百年又还给他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镜花小姐。这是天再给他一次机会,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好好把握这次相遇,该说是重逢吧!他决不会再与爱情失之交臂,决不会!
他的眼神很坚定,简直可以说是顽固。那种盲目的认真随着烛火眺动,看在随水眼中竟有一些陌生。
这样子的他真的能与她随水长流吗?她狐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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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否因为受了碾玉观音的刺激,长流决定再次拜访徐家,并且期待着这次的拜访能为他和镜花小姐的婚事取得一点实质性的进展。
晚饭过后,他飘到了随水的身边。一会儿飘到她的肩旁,一会儿飘到她的背后,他却反复难以启齿。终于,随水受不了他的飘飘忽忽,手指一场,他的脚踝上多了一把锁链,身体也有了重量,这就稳稳地落了地。
他来回搓着手,小心翼翼地瞧着她“你你怎么知道我要你帮这个忙?”
“难道你要飘到徐老头和那个丑八怪跟前?那好!”她说话间就要取下他脚上的锁链,长流的脚不自觉地往后缩,苍白的手也摆动了起来,”别!别!别!这样就很好了。”
随水收回手,玩弄着自己垂在肩上的发辫“你很想尽快娶回那个丑八怪,是吗?”
“镜花小姐不是丑八怪。”他纠正着她的说法。如果镜花小姐是丑八怪,恐怕这世上找不出什么女子可以算作美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为那个丑八怪辩护的言辞让她感觉很不快。“我说她是丑八怪她就是丑八怪。”她身为妖精的霸气又上来了。长流不想和她因为这个再闹起来,他甩开衣袖准备以离开为结束。
“你等等!”她唤住了他,用命令的语气,蓝盈盈的眼珠咕唱一转,手再伸出时掌心中多了一颗硕大的海蓝色珍珠。“给!”
长流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随水不耐烦地将如此珍贵的珍珠随意地丢到他怀中,咕浓了一声“我是不知道你们人间的规矩,不过看得出来徐家上下死爱钱。你把这颗珍珠当成礼物送给那个丑八怪,她和她那个老头子一定会很开心的。他们一开心,说不定立马把丑八怪送给你,这样你就可以早点跟我回水域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独独少算了镜花的生存时间,还有小妖精那颗动荡不安的心。
“快去啦!去啦!”随水把他轰到门外,连同那双感动的眼也一同忽略不计。
长流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感谢她,似乎回报小妖精的最好方式就是尽己所能赶紧将镜花小姐娶过门。“我一定尽快赢得镜花小姐的芳心,你就放心吧!”他就是这样要她“放心”
将珍珠掖进袖袍内,他快步奔出内室,直奔向徐家。
待他走后,随水轻施法力,安稳地卧在常府高处的屋顶上。从那里她可以清楚地看见徐家的动静,看见长流捧出珍珠猛对丑八怪献殷勤,看见世人眼中的美女含羞地“抢”下珍珠。
他不知道,那颗海蓝色的珍珠是她的眼泪幻化成的,谁也不知道。
遥望着眼前的一点一滴,随水知道长流已经征服了徐家上下的心。她法力高强的耳朵还听到徐老头跟老婆子的这样一段对白“这下可好了!水公子看上咱们家镜花,凭他的财势,咱们一家老小今后一定衣食无优。”
“那当然。”徐老头那张猪肝脸嵌得通红,那是兴奋的结果“就那颗大珍珠也值不少钱啊!明儿我就把它给当了,不仅能还上赌债,还能进赌坊再试试身手呢!”
老婆子一听火气上来了“赌你就知道赌!把那颗珍珠当了,除了还债,其余的钱全部拿回来交给我。”
徐老头不乐意了“凭什么交给你?这个家到底谁当家啊?”
“你知道什么?”老婆子比他还会算计“再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我们用当珍珠的钱雇上一座画舫,剩下的银子给镜花添置一些衣服、首饰。到时候邀上水公子游西湖,镜花作陪。一方面可以显示我们徐家的阔气足以匹配他常家后人,另一方面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向全临安城的人宣告镜花和水公子的关系,到时候他想不娶我们镜花都不行!”
“高!实在是高!夫人这招高明!”
这对城府深深的夫妻相视大笑的噪音回荡在随水的耳膜中,听到这样的结局她该安心的。可为什么,她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她不能哭。水妖精是不能流泪的,这是水妖精古训的第一条,她不可以违反。
不哭!我是水妖精,我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