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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14/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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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楚走进医馆,一眼就看到了拄着拐杖站在屋子中央的林乾。

    身材高大,脸色暗沉,目光阴鸷,分明腿脚不灵便,却比旁边的健全人更多几分威严的气势。

    见到易楚,林乾沉声道:“易姑娘,本侯有事相问。”

    听他说出“本侯”两字,有病患抬头着意地瞧了两眼,认出前阵子出手教训胡三的,不就是这人

    京都公侯伯爵不超过二十位,身有残疾的只有威远侯一人。

    威远侯在万晋朝也曾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难怪胡家最后败落到了那种地步,这种人都敢得罪?

    医馆的病患正浮想联翩,易郎中已温声道:“阿楚,请侯爷到客厅说话,”又朝林乾拱手,“此处还有病人,请恕我不能相陪。”

    林乾冷冷地“嗯”一声,易楚已屈膝行了个礼,“民女见过侯爷,侯爷里边请。”

    画屏已知道林乾过来,等在院子里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林乾没看见似的径自走进客厅,将拐杖往桌旁一靠,大咧咧地坐在太师椅上。

    易楚在下首落了坐。

    画屏沏了茶过来,很快退出去,并且识趣地掩上了门。

    卫氏嗔道:“你怎么不留在屋里,这孤男寡女的……”

    画屏一愣,她是习惯使然,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随即向卫氏解释,“老太太放心,威远侯性情冷淡,平常都不近女色。”

    “是个侯爷”卫氏吓了一跳,“他来找阿楚干什么?”到底不放心,找了几块点心用托盘托着端到客厅。

    走到门口时,侧耳听了听,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卫氏心里嘀咕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林乾早听到卫氏的脚步声,知道有人在偷听,脸色愈发阴沉,扫了眼卫氏手里的托盘,淡淡地开口,“多谢老太太,我不喜甜食。”

    清冷的声音让屋内的气氛刹时冷了几分,纵使卫氏已经年近五十的人,也不由在心底打了个颤儿,放下托盘走了出去,却是没有关门。

    林乾审视般的眸光再次落到易楚脸上。

    易楚坦荡荡地回视着他,不闪不避,眼眸里既没有好奇也没有害怕。

    林乾心底暗暗喝了声采,难怪明威将军的嫡长子会看中她,确实有过人之处。心头松动,脸色却丝毫不变,片刻,才冷冷地开口,“杜仲是何时离京的,去西北干什么?”

    易楚垂眸想了想,回答道:“八月十三走的,说是有笔大生意要做。”

    “八月十三,”林乾低声重复一遍,脑中蓦地浮现出那个抬脚踢飞他的石子的少年。

    不过十岁,武功底子已是不弱。

    有这般身手的人会甘心只做个汤面馆的东家?

    尤其,身上还背负着仇恨。

    林乾心思转得飞快,已猜出个七七八八,又问:“他在锦衣卫任何职?此去西北怕不只是犒赏军士吧?”

    易楚愣了片刻,不知道是否应该承认。

    思量间,耳边又传来林乾的声音,“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只是免不了会打草惊蛇。”

    易楚下意识地盯着林乾看了两眼。

    他神情如方才一般平静,可平静中又蕴含着不加掩饰的笃定。

    林乾迎着她的目光,清冷地开口,“苗乱平定后,当初跟随我的部属有半数调拨到了榆林卫。”

    就是说,榆林卫有他的人?

    易楚眸光闪动,轻轻启唇,“特使。”

    那个整天戴着银色面具的锦衣卫特使辛大人?

    曾经数次托吴峰相邀喝酒,可他鄙夷辛大人的所作所为,又看不上他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没想到,竟是杜俏的长兄杜仲。

    林乾到底是惊诧了,可很快又理解了杜仲的做法,假如换做是他,或许也会如此。

    脸上不由浮起个自嘲的笑容,原本早就可以相识的,好在现在也不晚……阿俏只这么一个亲人,就算为了阿俏,他也得助他一臂之力。

    想起杜俏腹中的儿子,林乾冷肃的脸上多了些柔和,“阿俏产期是明年二月初,我希望到时易姑娘能够在场。”

    易楚下意识地拒绝,“府上想必已经备了稳婆与太医,我去不去并无多大用处。”

    “听说女人生产很是凶险,有娘家人在场,阿俏底气也足些……再说,洗三那日,做舅舅跟舅母的不能不送礼。”林乾起身,拄起拐杖杵了杵地,“就这么定了。”

    不等易楚相送,就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易楚这才反应过来,林乾说的是,她跟杜仲一同去威远侯府。

    他就那么笃定杜仲会赶在二月初回来,或者他的榆林卫的部属有那么大的能力足以让杜仲安然归来?

    易楚狐疑不定地站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匆匆到医馆跟易郎中交待声,又急急地赶到汤面馆,将适才与林乾说的话给大勇说了遍,“……想办法告诉公子,也不知是福还是祸,总得让他预先有个防范。”

    大勇知道事情紧急,答应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写信,过上五六日公子就能收到……姑娘还有什么要说的?”

    想说的很多,想告诉他要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想说自己很想他,好几次梦到过他……

    可这些无论如何不能当着大勇的面说。

    易楚笑着摇头,终是忍不住加了句,“让他保重。”

    “行,我一定把话传到。”大勇也笑,笑容里颇有点意味深长。

    易楚感觉自己的心事好像被看透一般,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羞意,急匆匆地告辞。

    眼看就要走到晓望街,胡二突然从巷子里蹿出来,拦住了易楚的去路。

    易楚吓了一跳,拂着胸口道:“二哥急匆匆地要到哪里去,吓死人了。”

    “对不住,阿楚妹子,”胡二连忙解释,“我特地来找你,等了好几天,你身边都有人。”

    易楚顿时心生警惕,四下看了看,看到街对面两个摆摊的商贩,略微安心了些,提高声音问道:“二哥有事?”

    商贩闻声朝这边看过来。

    胡二脸色红了红,却是压低了声音,“阿楚妹子能不能去瞧瞧我妹子?”

    闲着没事看她干什么?

    易楚沉着脸便要拒绝。

    胡二乞求道:“我知道她做错了事,可现在她也受到了报应,求易姑娘可怜可怜她,看她一眼吧?”说着,七尺高的大汉子竟然红了眼圈,声音也哽咽起来,“阿玫她,她快要死了。”

    “怎么回事?”易楚惊讶不已。

    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胡玫了,只听说胡屠户舍不下小寡妇卷着家财出门寻她去了,而胡祖母急怒攻心摔到床下,磕到后脑勺,当场咽了气。

    胡祖母办丧事,胡家几个儿子自然都要披麻戴孝,胡婆娘趁机又哭又闹,逼着已分家的儿子又搬回来住。

    胡家总算结束了一年的分家生涯,重归团圆,也算是胡祖母临终前做了件大好事。

    眼下胡祖母刚过七七,胡玫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要死了?

    要想死,早在胡家起火那夜就死了。

    时隔这么久,除非是染了重疾。可胡家最近办丧事,家里断不了宾客往来,没听说胡玫有病,也没见她家请过郎中。

    易楚现在对胡家有种莫名的戒备,实在不愿再与他们有任何瓜葛。

    胡二看出易楚的不情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易姑娘念在你们认识这七八年的份上,瞧一眼阿玫。”

    易楚手足无措,她对胡二印象还不错,而且去年庙会上,胡二还舍身救护过她。

    想到此,不由咬了唇问道:“二哥快请起,我当不得二哥跪……二哥说说胡玫到底怎么了?”

    胡二起身,撩着衣襟擦了把脸,左右看了看,才悄声道:“阿玫,阿玫她有了身子。”

    易楚大惊失色。

    “半个月前,阿玫吃饭犯恶心我娘才看出来。我娘说这孩子不能留,逼着阿玫打下来,先后试了好几种法子,浸过冷水,用擀面棍打过,都没用……本来我想请你给阿玫开点药,可今儿我娘不知从哪里寻了些药煎给阿玫喝,阿玫喝完就昏死过去了,现在还没醒……”胡二殷切地看着易楚,“易姑娘开开恩,我家就这么一个妹子。”

    是去还是不去?

    去吧,易楚始终忘不了顾瑶倒在血泊中那幕,若是去了,她对不住顾瑶。可是不去,胡玫已经受到足够的惩罚,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她死?

    又有胡二为她求情。

    易楚两相为难,看到胡二又作势欲跪,急忙止住了他,“我可以去,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能不能治好我也说不准,到时候别再有人气势汹汹地拿着菜刀找我拼命。”

    “这是自然,我们胡家只有感激易姑娘的份儿,不会有别的想法。”胡二一口答应。

    再次踏进胡家大门,易楚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屋檐下挂着白色的灯笼,院子里白布翻飞,地上散乱着黄纸,混杂在枯叶中,看上去像是许久没人打理的样子,萧瑟凄凉。

    胡三见到易楚,目中流露出明显的恨意。

    那种恨令易楚心悸,明明她什么都没做,胡三凭什么用这样的眼光盯着她?

    易楚昂起头,毫不犹豫地回瞪过去。

    胡二也注意到胡三的目光,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眼神。

    胡三“腾地”转身离去。

    胡二领着易楚来到胡玫屋前,轻轻敲了敲门,屋子里并无人应。

    略等片刻,胡二推门瞧了眼,对易楚道:“阿玫还没醒,屋里没别人,易姑娘进来吧。”

    易楚随在他身后进了屋,目光落在墙边的架子床上,不由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