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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弟子泡在冷冽的湖水中不到片刻,突然面色大变,美丽的脸孔骤然扭曲。
她已是练气后期的修士,却未待挣扎,甚至连一声呼救都没叫出口,顷刻间竟化作一团血雾融化在蓝水之中。
湖面依旧安若明镜,只是奇异地让人感觉愈发瑰丽明艳了。
果然,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邪恶残忍,这湖,着实妖异地不寻常。
有一位执法长老曾试图移山填湖,然而这原以为不足一丈的镜泊湖竟似深不见底一般,几座山峰移来,一入湖面刹那间便消融不见踪影了。
再用神识探入湖中也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丝毫收获不说,竟还失去了与神识的联系。
能够吞噬神识的湖泊,真是闻所未闻,如此古怪,一时却也无人奈何得了它。
执法长老沉吟片刻,九仙剑派跨越百万雄山,最不缺的就是山川湖泊了。
他当机立断,在此处设下阵法屏障,自此蓝玉湖所在的未名峰便成了门派弟子的禁区,再也无人问津。
湖边那名妙龄女子静静地望着湖面,年轻秀丽的脸庞满是与年龄不符的悲伤衰颓,黑亮的双眼中透着一股决绝与疯狂。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幽香满鼻,这奇香如蓝熏桂馥,闻之忘忧,却解不了她的苦痛。
她叫何萦,九仙剑派上万外门弟子中平淡无奇的一员。
那位执法长老十几年前便已陨落,此处阵法早已失去主人支持,不知是不知晓阵法已无效还是胆怯,十年间门中弟子除了她竟无一人来此。
她入门十年,六岁时初入九仙剑派,平日里并无友伴,向来独来独往,有日独自一人迷路兜兜转转竟误入了这禁地。
茫然无知的她蹲在蓝玉湖旁哭泣,不知流了多少眼泪,直到日落西山方才想起怀笙哥哥给自己备在储物袋里的返程符,急急贴上了膝盖。
所谓返程符,便是在出发之前在起点留下子符,这样只要不出千里之地,贴上返程符母符便可一步十丈,几息之内便可原路返程回到原点。
她贴上返程符之后即刻起势,双脚腾空离地,无风自动,不到一刻就回到了洞府。
事后回想起蓝玉湖旁灵气充盈却无人居住,若不是舍不得离开怀笙哥哥,她都想在未名峰开辟洞府了。
不过熟悉了路线,她还可以经常去修炼,未名峰四处十分静谧,环境清幽,是个不受打扰静心修行的绝佳去处。
十年间她都不知来了多少回未名峰了,尽管几年前在藏书阁中的《奇闻录》上看到了蓝玉湖变异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不是不害怕,还是忍不住来了。
因为以她的五行废灵根,在其他山峰如何尝试都难以引气入体。
但是在蓝玉湖旁,却奇迹地有了灵气入体的感觉,虽然缓慢,不过也聊胜于无了。
时之愈久,竟也突破到了炼气期中期。
像她这样差的灵根,本是没有资格入闻名遐迩如同神迹一般的九仙剑派的。
她在幼年之时,父母早亡,无处可去,也无一技之长。
而青梅竹马的哥哥徐怀笙却是绝佳的修仙资质,竟获得九仙剑派的元婴期祖师紫越真人的青眼,收他入门,还亲自前来接引。
怀笙哥哥有情有义,不忍弃她一人,请求带她一同上山,而紫越真人对他也颇为爱护,这才让何萦有机会上仙山做了一个地位最底下的杂役弟子,每日在灵膳堂为没有辟谷的外门弟子烹饪灵膳。
修仙者向来清高自傲,九仙剑派的修士更是天之骄子,出类拔萃。
甚至连其他杂役弟子的资质都比她好上一大截,以她的姿容在美女如云的修真界更是平凡的如同尘埃一样。
而她性格又怯弱自卑,除了怀笙哥哥,外门中无一人愿意与她交好。
徐怀笙志存高远,潜心修行,一闭关便是不知岁月,也只是偶尔能顾及关照到她。
她在门中一无根基,二无实力,卑微度日。每日在灵膳堂做完灵膳,她便跑去未名峰,日日在此处修炼,有时会情不自禁对蓝玉湖吐露心事,这未名峰便成了她唯一能舒散心情的净土了。
她今日来此,半分修炼的心思都没有,痛苦的闭上双目,只觉五感全是苦涩,想不到这视为第二个家的未名峰就要成为她的葬身之地了。
而她的身体也会如同千年前那位倒霉师姐一样化作一团血雾消融于蓝玉湖中,尸骨无存,她双唇紧抿有些胆怯的想。
堂堂一个仙山修士竟连凡人都不如,不是因外出历练遇险而陨落,也不是为门派荣辱抗争而牺牲,却躲在这无名之峰投湖自尽,连她都瞧不起自己。
但是她不能回头,也无路可回,她已经失去活下去的理由了。
她的视线缓缓模糊,陷入了回忆之中。
入门派之前,何萦一家三口住在崆州大陆世俗界一处偏僻的金鹿村,临山而居,全村都靠打猎为生。虽说家境清贫,却也会苦中作乐,一家人生活的其乐融融。
何父何长生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返,捕来的猎物一部分留在家中烹成熟食当作菜肴,一部分由何母刘氏送到十里之外的小镇变卖兽肉兽皮,贴补家用。
某日何长生不到晌午就突然归家,没有带回一只猎物,却背回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小小的何萦吓得躲进母亲的怀里,何母惊讶不已,搂紧女儿轻拍安慰,连忙问道:“长生哥,这是怎么了?这孩子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啊?”
何长生急急地把少年背到里屋的床上放下,这才应道:“刚才在林子里一棵老树后面发现了这孩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我看他还有气,就把他带回来也许还有救。”
常年狩猎,与兽夺命,受伤是难免的,这金鹿村的猎户都懂得一些医术皮毛。
何长生给少年所有的伤口做了包扎,又喂了不少能愈合伤口的草药,至于能不能活命,还得听天由命了。
何萦看着母亲用沾了温水的绢子一点点把男孩脸上已经凝固的血污擦净,慢慢显露出一张面如敷粉,唇若施脂的如画面孔来。
尚为稚嫩,还是不愁之年,却已预见未来必是貌若潘安,美如宋玉的神仙般的人物了。
何家人不过山野村民,怎见过如此俊秀非凡的如玉小公子,一家子竟全部盯着小少年看呆了。
而少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对外界却是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