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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间,话题突地一变,转到当时政治热点上来。只听纪天伦道:“北方战事紧张,大金国与蒙古国交锋,连战皆败,今非昔比。可以说国步艰难,大势已去,充其量不过是‘兔死还要跳三跳——垂死挣扎’。中原有识之士纷纷举起反金义旗,对乘机压榨百姓的金狗给以迎头痛击。如今本朝若然联络各方反金势力,对金宣战,以雪靖康以来的百年之耻。这时报仇难免有‘老太太吃柿子,专捡软的捏’的嫌疑,但是兵行诡道嘛,战场上用兵可管不了这么多了!”
孙雨星摇头道:“前不久,金主企图入蜀为王,我朝派兵开进四川,最终解了金国南侵之险。然经此一战,我朝自身亦大伤元气也。兵书有云:‘杀人一万,自损三千。’如今蒙金兵戎相见,金自顾无暇,岂敢南扰?我朝正该养精蓄锐,兴农富商,修文练武,趁机恢复元气,以待战机。
如此退则可守长江之险而保国,进则可收复中原失地及幽云十六州。而我朝‘兵藏武库,马入华山’,休养生息之际,强国之关键仍在于:治内防外,选贤择能;贤相良将,内辅外守,双管齐下。而常言:‘书生笔头利于剑。’文人为官善则固然,恶则祸国殃民,实比兵者误国有过之无不及也。重视科举,规范文武官员选拔,国富兵强之要也。”
孙斌轻轻点头,心下暗赞:“这位书生哥哥满腹经纶,好有见地,但始终没触动到根本,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如若将国力衰退和政治**的结果全归罪于将相士兵,却是不然。要知奸臣误国,背后定要有一位强大势力,也就是孙大哥一直不敢评论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君了;这或许便是所谓的时代局限性。若根据这一点而大加鞭挞,不免是强求古人。孙大哥他们都是忠君爱国之人,我如直接抨击他们国君,也未免于他们面上不好看。”
纪天伦接着说道:“孙大哥说得有理!但此刻而论,一国之军事力量仍要放在位。中原士大夫常对不知礼节的外族人不以为然,可别人就是兵强马壮,总侵扰文化先进的中原之花花世界,你又能如何?不过是口诛笔伐,牢骚满腹罢了!却不想想,几年来,蒙古主灭西辽,平西域,亡西夏的丰功伟绩;而近半年,蒙古铁骑又连克金国十数座城池,横扫中原无敌手,迫使曾经盛极一时的大金国在数日前迁都蔡州。金国已丢失大半江山,大厦将颠!此刻那些士大夫还有小视蛮族的资格吗?蒙古这时加紧兵力围住蔡州,而至今未下,又闻不久将与大宋结盟伐金。”
孙雨星急问:“兄弟如何得知此消息?”纪天伦哈哈一笑:“山人自有妙计!总之得之非盗非抢,比日中之影还正,比珍珠之色要真。”孙雨星见他故弄玄虚,心下又好气又好笑,但知他性情如此,总喜打趣,也不跟他计较;只是轻轻摇着手中折扇,沉思不语。
一直沉默良久的芬儿此时突然说道:“金国国都虽被围,想来尚可一段时间,此时蒙古定然集中兵力去攻城,而金国势必纠集精兵保卫国都,如此远离国都之地的兵力便相对薄弱涣散了。若此时大宋军民要收复早前被金国占领之失地,可先从敌**力较弱之地入手。所谓“攻其不御,当易如探囊取物”进则可联蒙夹击金国,退则可固守复得之失地,待时机成熟,再行收复其余。”
纪天伦一拍大腿道:“没错没错!芬儿果然是冰雪聪明,心思细密,目光长远。我是急性子,就懂得举国作战,与之硬碰硬,却不想金国的主力此时受到蒙古军牵制,都城又被围得铁桶似的,哪里还能他顾,我大宋要取其兵少城懈之地还不手到拿来。他金国皇帝登高观战,只剩下吹胡子瞪眼睛的份儿。”芬儿含笑不语。孙雨星微点着头,他爹爹上下抚着下巴长须哈哈一笑,似乎是对自己的女儿表示赞赏,也似乎是笑纪天伦说话幽默无忌。
孙斌也佩服芬儿的心思敏捷,但若按照历史的展方向,中国最终是由蒙古族来统治的。蒙古人主宰大半个欧亚大6,对整个世界格局以至经济文化影响深远。不久的将来,中国大地上将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这些人将何去何从,命运如何,却是连孙斌这个“未来人”也不能预知的。思之再三,为了让孙大伯一家事先做好准备,免受战祸牵连,孙斌这时试探道:“蒙古攻城略地,便是为了扩张势力,铲除异己。如若蒙古不允许大宋收复沦陷之地,而我朝执意出兵,那宋蒙矛盾不就随之升温,两国交战在所难免了?”
孙雨星道:“宋蒙联盟已有前事,不足为怪!若然蒙古撕毁盟约,强横阻止我大宋收复失地,我朝定不能妥协。中原本是我国疆土,收复是天经地义,师出有名。蒙古从中阻挠,便是不义,兴不义之师战正义之师,焉能不败?他蒙古国未至于蛮不讲理!此时蒙金交战,蒙方避免两处作战,定然不会分兵阻挠宋军,以免因之小而失之大。”
孙斌心下佩服他的先见之明,但仍道:“从短期观之或许如孙大哥所料,但将来谁主沉浮却是未知之数了。我朝太祖有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偌大一个中国,偏偏剩南宋与之对抗,蒙古又岂能相容?”大家一听,觉得他此虑也并非不无道理,各人面上皆露出忧心之色,一时语塞。
孙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知时机成熟了,于是说道:“蒙古大军要想攻克蔡州城也非一朝一夕的事。金国中坚力量主要都在蔡州及其城南部的各个重镇,这些重镇与蔡州尾呼应,实乃强劲的后方支援。这关系有如一条坚固的浮桥,一日不断,蒙金之战可算是旷日持久了。蒙古国人才济济,不可能没有识破金国此战略部署,也知强攻其北部见效不大,反而师疲粮损。若能联合宋军,前后夹击,则破蔡州指日可待了。”
他顿了顿又道:“宋金乃世仇,金国灭忙,于大宋来说或许是大快人心,殊不知‘唇亡齿寒,户破堂危’,金灭顶之灾反而给大宋带来大大的隐忧。蒙古骑军雄霸北方,连西方大片土地也划入其势力范围,可想其气之盛,其心之雄。金亡,大宋屏障随毁也,蒙军虎视何雄哉。四川战略地位的重要性已毋庸置疑了。早在三国时,魏破蜀而后顺长江而下,一举灭亡吴国。
宋蒙一旦兵戎相见,则蜀地必当其冲。蒙古攻城略地,所向无敌,并非是只靠一股蛮力而成功;其作战战术高灵活,善于避实就虚,擅长长途奔袭的‘闪电战’!没错!大宋要收回四川全部失地,或许可轻而易举,但如果因一时得利而疏忽大意,不对蒙古军予以提防,不对边境重镇防御能力加以巩固,就会让蒙古有可乘之机了!根据蒙古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幽云十六州突袭成功的史实,其要袭击四川也非难事!”
孙斌这一番话正如“当头棒”极大地震撼了听者的心魄。各人面上的表情都异常古怪,震惊、敬服、欣喜、苦恼等情感如多种乐音交集在一起,触动着每个人的心灵;一时之间使他们措手不及,心乱如麻。良久,大家仍然缄默无语。
纪天伦忽然一拍孙斌右肩笑道:“孙兄弟当真是语出惊人,才识出众!兄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但孙兄弟所言始终系属猜测,此时大家也必过于紧张,自寻烦恼。”其实他也自知孙斌那番话言之成理。早有蒙古兵两次入侵蜀地,大肆掳掠而后舍蜀而去的前车之鉴,这还是几年前的事了。为了稳定大家的情绪,他不得不那样说。
孙雨星这时言:“孙兄弟远见非凡,一番大胆绝伦之言虽系个人推测,然而言必有中,切合实际,确是正理!如前番所言,金未破,蒙断不敢贸然侵宋,此间大宋可临安。我等亦可有充裕时间,想方设法也定要阻止蒙古再侵入我大宋疆土!”
纪天伦道:“凭我等平民百姓,无权无势,说要阻止蒙古骑兵南下,真是谈何容易?可与之抗衡的只有我国朝廷大军,但我们所说的终非是事实,总不成这样说”他停了停,模拟当向朝廷报告军情时所应表现出来的神情,说道:“嘿!蒙古国居心叵测,他如邀我大宋联手对付金国,乃是借刀杀人之计。若然让他奸计得逞,便是‘狡兔死,走狗烹’之日也!因此我大宋不应帮忙打‘落水金狗’,反而要在金国将要溺死之时,拉他一把,免使他死后做个有苦无处申的游魂‘水鬼’!”
只见纪天伦面色一变,竖眉圆眼,竟又模仿军官的口气说:“尔等一众贱民,在此妖言惑众,动摇军心,论罪当诸!今体念尔等初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罚尔等各人黄金一万两,否则当场处死!”他旋即又回复神态,说道:“就算不处死,也必打入天牢,终身监禁。那时我们当真是报国无门让你进,死路倒是有一条!如若跟其他百姓说,他们大多毫无文化,要说服他们比说服官兵还要难得多了!小弟原本也目不识丁,若非多年来孙大哥你对小弟谆谆教导,小弟耳濡目染,近朱者赤,小弟之‘茅塞’一辈子也难开了。譬如这‘茅塞顿开’一词,从前小弟就常念‘茅厕蹲开’,如今想来,未免可笑之极!”
大家被他的顽皮话逗得笑成一团。孙斌也很久没有试过如此开怀大笑了,想不到相隔几百年的人此时竟可以同台而谈,相对而笑,这是否便是人们常挂嘴边的“缘分”呢?<混世奇英传之古玉奇缘第八卷第五十章卧榻之侧岂酣睡"><混世奇英传之古玉奇缘第八卷第五十章卧榻之侧岂酣睡色情、非法、抄袭">色情、非法、抄袭,我要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