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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接受他/她最不好的一面,就能看到他/她更多的优点。
晌午,我吃饱喝足,玩累了疯够了,盯着墙上猫头鹰钟表来回摆动眼睛支不开,趴在祁嘉辰的床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了音乐声,那声音悦耳动听,仿佛置身于雨后一望无际的草原,满眼都是翠绿翠绿,一袭清凉的微风,夹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潮湿迎面扑来,还未蒸发的雨滴挂在叶片上,清风吹过,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我睁开眼睛,祁嘉辰背对着我坐在钢琴前,幼小的身体随着钢琴声摆动,他的手指是那样灵活,像一群顽皮的精灵在白黑相间的琴键上跳舞,优美音乐顺着他的手指流出......
此时在我眼前的,不是那个傲慢的不可一世的祁嘉辰,而是洁白的天使,是仙子。于是,我又没出息的看呆了,一曲完毕,祁嘉辰站起身来看向我,缓缓走到我面前,那么臭屁的小孩瞬间变的高大,他的眼睛沿着我的脸向下,停留在我的嘴角,脸上眼神中又透出了嫌弃和不可一世,我慌忙抹嘴,是的,我流口水了。
“你真让我大开眼界,回家吧。”他说。
本想狠狠地反驳他,但是看这本来城堡一样的房间,被我搞的像垃圾场,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灰溜溜的跑回了家。
晚饭后,老妈从抽屉里拿出一大袋的糖果和巧克力,说是祁爷爷放在咱家墙头上的,我和哥哥乐的眼睛亮成了星星。爸爸笑着说:“祁爷爷真是好人,我们应该懂得知恩图报。”
之后,祁爷爷每天都会在墙对面喊我去他家玩,然后晚饭后在墙上放上好吃的零食。我都会不客气的应邀去串门,但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把祁嘉辰房间搞的像垃圾场。
祁嘉辰还是对我不太热情,嫌弃我是农村丫头,我起初反驳几句,后来发现其实他并不如他表现的那般讨厌我,有好吃好玩的还会主动拿给我,于是不再那么反感他的嫌弃。
他话不多,但会默默的教我画画,认识五线谱,每次我都把钢琴弹的像要砸碎了一样,祁嘉辰一言不发,表情平淡的看着我,待我弹完后又耐心地重新教一遍。临走时,我都会给他一个大大的傻笑。
慢慢的,我们越来越熟,他会偶尔跟我讲他现在居住的地方,一个叫桐溪的美丽城市,他将桐溪说的天上有,地上无,我羡慕的求他带我去看看,他只说我不会喜欢。
但从来,他都没有对我笑过。总是一副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
我常常问他,嘉辰,嘉辰,我们是不是好朋友?祁嘉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但会像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我自恋的认为他已经将我当做朋友。
祁嘉辰喜欢弹钢琴、画画,更喜欢拆卸和组装各种仿真□□,都在几秒间完成。他房间里的任何玩的和吃的我都可以碰,除了枪。越是不许我碰,我就越是好奇。一次趁他去厕所,我把枪翻了出来,黑乎乎的家伙跟真的一样,掂起来沉甸甸的,我正摸索着掰弄扳机,祁嘉辰大喊“住手”扑过来,一把将我推了出去。
我完全没有戒备,受惯性作用,头重重磕在了桌子上,顿时头昏脑胀,我摸着撞起来的大包,一下子大哭起来。
祁爷爷听见声音跑进来,见状一脚将祁嘉明踢在地上,祁嘉明痛的捂着肚子,蜷缩着身体,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一声不吭。
我被吓的立马不哭了,抽涕地看着祁爷爷,感觉不可思议,纵使我们农村的野孩子们再怎么淘气,父母断然不会下手这么重。
我抹了把眼泪,爬到祁嘉辰身边,看着他痛的额头冒汗,将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肚子上,慢慢的揉,问:“疼吗?”
祁嘉辰幽幽睁开眼睛,露出凶光,只一闪而过,冷抽一口气,随后又平复淡然,说,“没事。”
祁爷爷叹了口气,将我们俩挨个扶起来坐在床上,查看了我的伤处,发现没什么事,只是肿了个大包。祁爷爷轻轻的帮我揉着头问我“疼不疼。”
我诚实的点头。
祁爷爷看了一眼祁嘉辰手里的枪,摸着我的头又说:“丫头,嘉辰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他吗?”
我看了眼祁嘉辰没有说话。
祁爷爷蹲下身子来,浑浊的双眼带着恳求的看着我,仿佛历经了千年沧桑,悠悠出口:“丫头,你是嘉辰唯一的朋友,从来没有人能这么纯真无害的接近嘉辰,你是第一个。别怪爷爷偏袒自己的孙子,他对你一天说的话,比跟爷爷一个星期说的还多。我能看出来,这个孩子从心底喜欢和你交朋友......你,能原谅他吗。”这个经历了半生年华的老人,此时,佝偻着身体,半蹲在我面前,几缕白发凌乱的贴在额头,已被岁月打磨的不悲不喜的眼神中带着哀求,满脸深壑的皱纹颤抖着等着我的答案。幼小的我虽不能完全听懂祁爷爷的话,但我,坚定的点头说:“愿意。”
祁嘉辰微微侧头,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
那时年幼无知的我,以为这次点头只是原谅了被祁嘉辰恶意的推倒,但祁嘉辰认为,这个承诺是许了他一生。
一连几天,祁爷爷都没有来叫我去找祁嘉辰玩,也没有再在墙头放零食。我去敲过几次门,没有人应答,妈妈说大概是没在家出门了。
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我的暑假作业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写,妈妈生气的训斥我作业本比我的脸还干净,不写完作业不许出门。
天气热的要命,一丝风都没有,院子里枣树上的知了嚷嚷着叫个不停,爸爸妈妈带着哥哥去爷爷家送西瓜,家里没人,我趴在堂屋的桌子上打盹,作业本被扔了满地,睡的正香被一阵汽车鸣笛声惊醒,我抬头抹了把口水,见祁爷爷家的车飞速地从我家门口开过,卷起半米高的灰尘。
我高兴地跑出去,正好看见祁嘉辰从车里走出来,我上前一步大声喊:“嘉辰,嘉辰”。然后像往常那样向他跑去,两个穿着西装、戴墨镜的高大男人挡住了我的去路,和下雨天那个黑衣人一样,面无表情。
我停下脚步,感觉莫名其妙,怯生生地小声召唤嘉辰,祁嘉辰回头看了我一眼,漠然的表情像是陌路人一样,额头轻抬,目光不可一世,转身迈进门去,两个彪形大汉也紧随进入。
祁嘉辰,他,怎么回事?
我蹲在家门口,等着祁嘉辰一会儿出来给我个解释。
已经接近晌午,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房顶和墙头腾腾冒着热气,热风带着干燥的灰尘吹过,刮的人口干舌燥,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我被晒的有些头晕,正要进屋凉快凉快,祁爷爷家门口有了动静,祁嘉辰被两个黑衣人,拥随着走了出来,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个黑色的行李箱。
“嘉辰,你去哪?”我站起来想要上前,但看那两个黑衣人的架势,我吓得又缩了回去,只敢小声的轻唤。
祁嘉辰表情无喜无悲却有着不可违逆的震摄力,抬额示意两个黑衣人先上车,二人颌首遵从。我完全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情况?他眼睛一直看着我,缓缓走来,在离我一步之遥驻足,我不敢向前,带着询问的眼神看他,祁嘉辰表情依旧淡漠,好似这个只有六岁的孩子从来不曾有过喜怒哀乐,他深邃却倔强的眼神中隐忍着痛苦和留恋,是什么样的环境让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压抑着承载了这么多与年纪不相符的情愫。
我轻吐一口气,小声说:“嘉辰,你要回家了吗?”
祁嘉辰依然那个表情看着我,眼中似有东西闪动,许久低头说:“嗯,再见。”而后迅速上了车,车子卷着尘土离开。我望着愈来愈远,直至消失不见车尾,心里有些难受,更多的是舍不得。
日子没有因祁嘉辰的离开而改变,那个年纪的孩子们,又是在闭塞落后的农村,异性之间短暂的相处不会有所谓的感情产生,更多的时候会觉得少了一个玩的好的伙伴,随着不见面,慢慢的也就淡忘了。
时间过去很多年,祁嘉辰一直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