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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佳瑶失踪了。
她一大早出的门,由保姆陪着去医院做产检,做完产检保姆让她等在停车场门口,自己去取车,就这几分钟的事情,再回来人已经不见了。
为了做检查方便,杨佳瑶的手机一直是保姆拿着,这会儿人不见了,连联系都联系不上。保姆医院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人,一时没了主意,只好打电话给程云开。
程云开因为工作特性,对这种事十分敏感,一听杨佳瑶无缘无故不见了,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火速赶到医院,出示警官证调取了监控,可因为角度关系,只能看到杨佳瑶一开始等在原地,不一会儿似乎是被什么吸引慢慢走出屏幕,最后消失在了监控里。
程云开花了一个下午翻遍了所有监控,仍然找不到妻子的踪影。
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杨佳瑶很有可能被人绑架了,绑匪反侦察意识很强,有意躲避监控探头,让人无法一下子锁定他。
绑匪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钱还是为了其它?针对的是谁?会不会是他以前抓过的罪犯?
程云开心中有许多疑问,这些疑问令他焦躁,甚至惶恐,使他的冷静隐隐出现裂痕。
他打电话回局里,要孙艾马上派人到医院展开调查。
孙艾心里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会不会是她自己走开的?你们要不先回家看看?说不定她晚上就回家了。”
程云开扯开领带,朝手机怒吼:“照我说得做!她他妈怀着八个月孕呢能自己去哪里?所有人都他妈过来,一帧帧的给我检查视频,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他平日里彬彬有礼的假象尽数撕裂,叫孙艾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他的暴怒。
她不敢再有迟疑,连忙应道:“是,明白!”
***
莫姗没有消息,李教授仍在昏迷中,韩章和林春舟直到深夜才回到家里。
给一点添了些粮,两人也没心思做别的,洗漱完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韩章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一看来电人,竟然是市局总队的重案侦查处处长蔡炜。
他一下子坐起身,头脑都清醒几分。
“喂?是我,出什么事儿了?”直觉告诉他,对方这个点儿找他,一定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
蔡炜也的确有事要求他。
杨佳瑶失踪后,程云开不仅在医院里到处寻找目击者,还大量调看监控录像,不放过任何线索。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杨佳瑶始终没有消息。而就在一个小时前,也就是杨佳瑶失踪超过二十小时的档口,程云开的私人号码接到了一通“勒索电话”。
这通勒索电话非常的奇怪,除了称谓略有不同,措辞竟与三年前的陆茜茜绑架案的勒索电话一模一样。
“一样的勒索电话?”韩章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不错,包括一百万的赎金也一样。程云开是负责过陆茜茜一案的,几乎立刻就听出来了。所以我怀疑这是不是又是一起针对警方的恐怖袭击,你有陆茜茜案的办案经验,我希望你这次能协助我们抓住犯罪嫌疑人,避免三年前的悲剧重演。”
被硝烟尘埃笼罩,呼吸困难的感觉似乎还在昨天,韩章万万没想到同类型的案件仅过去三年会再次上演。
“当然。”他镇定下心神,“我一定尽我所能的提供帮助。”
挂了电话,韩章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便出门了,走前在冰箱上给林春舟留了张字条。
等韩章赶到市局总队时,时间才刚刚过七点。
程云开一见到他就站了起来,身形有些憔悴,眼里满是红血丝,胡子也都长出来了。
“韩章!”他一改先前见到韩章时的挑衅与敌视,言语里甚至带上了祈求的意味,“拜托你了。”
作为人质家属,程云开被蔡炜勒令退出专案组,理由是怕他不能理性对待这个案子,太过冲动。
程云开万般不愿下也只能服从指令,但表示自己一定要留在在局里,以便第一时间得知案件进展。
韩章虽然不待见他,但私归私,公归公,杨佳瑶和未出世的孩子是无辜的,他不会因为讨厌某人而轻视和对方有关的生命。
“我尽力。”他朝程云开点了点头,又看向组里其他人,“别浪费时间了,绑架案分秒必争,谁先跟我梳理下案件信息?”
“我来吧!”一名年轻组员举手。
白板上满是各种箭头与分支线,重案组探员对这次案件做了充分的假设,但大多都认为虽然案子很有圣兴会的痕迹,但如果真的和三年前一样,反而大大的不合理。
首先,如果对方仍然想造成办案人员的大量伤亡,这次他们早有准备,不太可能实现。其次,那通电话太刻意,简直就像是故意在引导他们回到三年前那个案子一样。
韩章觉得大思路都是对的,他也对圣兴会再次作案表示怀疑。
“这两年在国际刑警和我国警方的持续打击下,圣兴会在境内外的势力都受到重创,重要成员四散奔逃,组织光辉不再,恐怕自顾不暇,我不觉得他们还有心力操纵国内的暴恐事件。”韩章食指抵在唇上,认真思考着,“绑匪目标明确,有预谋有计划,还知道程云开办过三年前那起案子……”
正在这时,韩章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他本想掐掉,但一看来电人是孙怡芳,忙向众人道了声抱歉,转身去走廊接电话了。
孙怡芳打电话来是问韩山在不在他那儿的,在韩章表示否定后,她声音更忧虑了几分。
“这可怎么办呀?这孩子到底跑哪里去了?手机打不通,寝室也找不到人,他从来没有这样过。韩章,小山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
韩章安抚她:“孙姨您先别急,最近他好像心情不好,可能是去酒吧喝酒,不知道醉在哪儿了,手机又正好没电。您别急,我让人去找找他,找到给您回电话。”
孙怡芳一连说了三个好,再三叮嘱韩章找到人第一时间给她回电话,这才挂了手机。
韩章这会儿分身乏术,自己自然是不能去找韩山这小子了。他打了个电话给林春舟,委托对方代为寻找他那不争气的弟弟。
“我去他打工的地方找找,你们别急,不会有事的。”林春舟本来在去医院的路上了,一听马上改道往宠物医院开去。
“我这可能一时走不开,麻烦你了。”韩章叹着气说道。
“说什么傻话。”林春舟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与韩章通完话,林春舟摘下蓝牙耳机,又行驶了十分钟,到达了小公主宠物店门前。
大门紧锁,林春舟敲了敲卷帘门,等半天也没人来开。
看来是没人……
林春舟正要离开,脚底下踩着块硬邦邦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却是枚眼熟的钥匙扣。
他蹲下身拿起来细看,粉色小猪佩奇钥匙扣,是韩山的没错。韩章为这卡通造型还嘲笑过韩山,结果韩山说这是社会人的象征,反怪韩章不懂潮流,因此林春舟印象格外深刻。
钥匙扣在这,说明昨天韩山很可能来过这里。
他站起身,绕着宠物店走了一圈,想找一扇可以看到里面情况的窗户,结果被他找到了一扇后门,还是扇半开着的后门。
林春舟微微用力一推,那门便吱呀一声开得更大了,并没有人来呵斥他。
他抬步往里走去,挤过一大堆猫砂狗粮之类大袋子,进到了前厅,也就是前台的所在。
整个宠物医院都很安静,这种安静令人不安。林春舟没有在笼子里看到一只动物,这实在太反常了。
店内光线昏暗,空气沉闷,唯有二楼阁楼处散发的微弱红光格外引人注目。
林春舟小心地扶着扶手走到上面,在令人不适的红光中发现阁楼正中摆着一张椅子,紧接着又看到靠墙放着一排玻璃常温箱。
每只箱子里都养着一条细长的黑蛇,当林春舟靠近它们时,其中一条蛇竖起了上身,颈部两段威吓十足地膨胀开来,也因此让林春舟得以知道它们正是蛇类里有名的眼镜蛇。
地上散乱地丢着一些麻绳和胶带,还有部手机,林春舟捡起来一看,是韩山的。他观察着整个房间,越看越是眉头紧锁。
毫无疑问,昨晚韩山绝对到过这里,可之后他又去了哪里?为什么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视线转到角落,那里有一扇厚实的黑帘,看起来像是间小型储藏室。
他走过去,一把拉开黑帘,直直对着他的却并非小山一样的杂物,而是一块牌位!供品,香炉,蒲团,牌位上书写着“先室陆氏闺名茜茜生西莲位”,这竟是个小型灵堂。
林春舟完全没有准备,被这诡异恐怖的场景震惊地呼吸都凝滞了。
但他很快回过神,并发现了重点。
“陆……茜茜?”
如果没记错,三年前那起绑架案的被害人似乎也叫陆茜茜?
是同名,还是沈丘的女朋友就是那个陆茜茜,已经死了三年的陆茜茜?
林春舟的心脏因着发现了这个灵堂而急促跳动起来,有一些事,不好的事,正在朝着他们忽略的方向前进。
他立马掏出手机给韩章去了电话,告知了宠物医院的情况。
韩章听完他的话爆了句粗,从听筒里更是传出一声巨响,像是谁踢翻了什么东西。
“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韩章喃喃自语着,“这不是圣兴会,是他,竟然是他!”
“圣兴会?”林春舟捕捉关键词的技术一流,“他们找你协助办案,办的是和圣兴会有关的案子?是……又有绑架案了吗?”
韩章那头静了静,随后叹了口气:“程云开的妻子。”
林春舟怔愣片刻,很快理清这其中关系,再结合韩章听到他话后的反应,不难得出一个结论。
“是沈丘……”
可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韩章道:“你先别动,我让梁平现在过去!知道是谁做的,案子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你自己当心些。”
挂断电话,林春舟乖乖在店里等待梁平的到来,顺便打开了正门,还给韩山手机充上了电。
手机一开,立马涌出来许多短消息以及未接来电,林春舟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正要将手机收好,名为“夏变态”的人打了进来。
林春舟花了两秒才想到这可能是夏之君的来电,怀着惊讶与意外,他接起了电话。
“你……”
“我是林春舟。韩山失踪了,可能和陆茜茜的案子有关,你有什么线索吗?”林春舟开门见山,问得毫不迂回。
夏之君哪里会有什么线索,他和韩山昨天晚上明明才见过,现在林春舟突然和他说对方失踪了,他一下子头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韩山怎么可能和陆茜茜的案子有关?”夏之君蒙过之后显得有些激动,“到底怎么回事?我昨天还看到他好好的。”
“你昨天几点见的他?”
“九点多,在我家,很快他就离开了。”
“那你可能是昨晚最后见到他的人,我在他打工的宠物店找到了他的手机,现场还有块陆茜茜的牌位。”
夏之君呼吸一下子粗沉起来。
“你在哪里?我立刻赶过来。”
林春舟一愣:“你不用……”
夏之君打断他,坚持道:“不,我有责任。他是从我这里离开的,我对他有责任。”
林春舟劝不过他,将地址报给了他。
***
韩山慢慢醒来,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搞什么,为什么不开……”他感到头疼欲裂,刚想揉揉额角,手臂就碰到了坚实的壁垒,“……灯?”
他困惑地触碰着眼前的屏障,发现是一块木板,紧接着,随着思维逐渐清醒,他惊悚地发现自己似乎被困在了一个小木箱里。
失去意识前看到的一幕是他最后的记忆,那个孕妇是被谁?电晕他的人又是谁?
他难道是误闯了什么犯罪现场吗?
“有没有人?救命!有人在外面吗?”韩山完全推不动木板,也听不到外面一点声音。
他躺在那里,空间狭小到只够他艰难侧过身。
敲打木板时,上方落下一些细小的颗粒,落在他脸上。他鼻端闻到一股熟悉的,现在对他来说却格外恐怖的泥土气息。他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是被埋了,埋在了不知名的某个地方。
韩山胸膛剧烈起伏着,不知道该不该由着自己的想象将他推向恐惧的深渊。
因为一下子过于激烈的喘息,他甚至觉得箱子里的空气要不够用了。
“冷静……冷静……”韩山用手掌拍了拍脸颊。
保持呼吸平缓,节约空气。假设箱子里有八百升空气,按每小时25升计算,能顶32个小时。32小时呢,一定够让人找到他的。
“不要慌……没事的……会有人来救我的……”韩山自我安慰着,却止不住手脚发冷。
“我哥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会的……”他在黑暗中大睁着双眼,久久眨动一下,落下不可自控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