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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章本想太太平平过个中秋,可韩永光偏偏不让他如意。他看他的目光带着恨意,这股恨意让韩章不能视而不见。
韩山与韩章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韩章的妈妈在他六岁时便因病去世,过了两年,他爸再婚,孙怡芳便成了他的新妈妈。
虽说是后妈,但因为韩永光性格严肃不苟言笑,难以与韩章交心,孙怡芳从小细心照顾韩章,为人又温柔细致,不是亲妈倒胜似亲妈。
再后来韩章和家里出柜,跟韩永光搞得很难看,也是孙怡芳从中调停,苦心劝说,才叫两人没彻底断绝关系。
韩章能不给自己老子面子,却不能不给孙姨面子。
本想早早吃完饭走人,也不知桌上说什么说到结婚生子的话题,正正戳中韩永光的爆点,筷子一拍就对韩章吼起来。
他吼他的,韩章也没想接茬。
“老韩,今天大过节,你别大吼大叫的,韩章难得回来一次。”孙怡芳劝架已经很熟练,拍着丈夫的脊背,轻声细语地安抚。
“是我想跟他不痛快吗?是他想气死我!”韩永光还在气头上,韩章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模样反而让他更为窝火。
韩山见气氛凝滞,用筷尖夹着一点碗里的鱼肉嘬在嘴里,大气也不敢喘。
从小到大,只要韩永光和韩章一吵架,他妈还能劝劝架,他就只能当布景板了。
韩永光指着韩章:“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跟你妈一模一样!”
韩章猛地抬头,神情整个阴鸷下来。
他们俩父子的心结,韩章的性向算一个,韩章的妈妈也算一个。韩章妈妈在世时,韩永光与她夫妻二人感情并不好,时常为了小事争吵,吵完韩永光就摔门而去,韩章妈妈则一个人默默哭泣。
后来要不是韩章妈妈被查出来得了肝癌晚期,时日无多,两人吵累了,终于太太平平过了最后一段婚姻生活,都不知道这对夫妻还要再彼此折磨多少年。
韩章从小便对父亲这两个字存有抵触心理,父亲是无休止的争吵,父亲是母亲的泪水,父亲是粗暴而冰冷的责骂。这两人实实在在把“父子”活成了“冤家”,彼此都不痛快,又因着血缘无法彻底割舍。
“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妈?”韩章直视着愤怒的父亲,平静的表象下翻滚着冰冷的黑浪。
孙怡芳在丈夫提韩章妈妈的时候就觉得事情要坏,皱眉道:“老韩你少说两句!”
韩章五官其实更像妈一些,唯独一双眼睛,像足父亲。特别是生起气来的时候,那一瞪眼一蹙眉,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没资格?”韩永光拍着桌子站起来,额角青筋暴起,“你妈要是活着也能给你气死了!你活成这样你还有理了?”
韩章不想仰着头和他说话,也慢慢站了起来。
“别说的你很了解我妈一样,她跟你关系好吗你就代表她说话?我活的堂堂正正,有什么好羞愧的?就算以后我去见我妈,我也是挺直腰杆、问心无愧地去见她的。”
炉子上还咕噜咕噜炖着鸡汤,冒着热气,一桌子美味佳肴也才刚吃了一半,然而这顿饭却不得不散了。
别家是月圆人不圆,他们是月圆人圆心不圆。勉强的,终究没有意思。
韩章有些歉意地与孙姨道了别,在韩永光“让他走,以后再也别回来”的怒吼中,抓起外套匆匆离去。
韩山在震天的关门声中瑟缩了下脖子,突然觉得碗里原本细腻鲜美的鱼肉有些难以下咽起来。
韩永光尤不解气,韩章走了,还要与孙怡芳继续数落这个大儿子的不是。
“你看看他,我是他老子,我说他两句怎么了?他那个臭毛病还不允许别人说了?工作也好,感情也好,以前劝他他不听,硬要自己胡来。好了,现在你看吧,哪一样是拿得出手的?”
孙怡芳看了他一眼,没理他,重新端起碗筷吃饭。
韩山期待这顿饭期待了好久,就这么被他爸给破坏了,心情不是一般般郁闷。
“爸,你就不能让我哥在家吃顿整饭吗?老是吵有意思吗?”
每次回家每次吵,在这样下去,估计下回再想叫人回家吃饭,搬出他妈都不管用了。
“有你什么事!”韩永光瞪眼,“你给我管好你自己,别被你哥带坏了。”
韩山放下筷子,更吃不下去了。
“我哥他挺好,你这么说他不公平。”他试着和韩永光讲理,“性向不是病,更不是恶习,它改不了。况且我哥那不叫同性恋,他是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不受性别拘束,比我们都要潇洒随性……”
韩山句句在理,然而韩永光要是能听进这些话,也就不会与韩章弄得这样僵了。
“反了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小儿子的话无疑火上浇油,没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使韩永光更为恼火。
他将没来得及在大儿子身上发泄的怒火全都发泄到了小儿子身上,把韩山骂的狗血淋头,最后韩山也受不了他,吃过饭就说要回学校。
林春舟一进门,就发现韩章房门开着。一道橘黄色的线透过门缝漏出来,打在漆黑的地面上。屋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没有开灯,转身轻轻关了大门,路过那道橘光时往里看了一眼,看到韩章合衣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对方裹着衣服,被子压在身下,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冷,睡得并不舒服。
犹豫了片刻,林春舟记着韩章的话,不要随便进他房间,但还是怕他感冒,悄悄走进去,想要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给他盖上被子。
林春舟的手十分修长,且骨节分明。用现在流行的说法,就是手可以单独出道那种。他那手才刚靠近韩章,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动作,韩章就睁开了眼,一把将他拉到床上压在了身下。位置变换之快,动作之迅速,叫人措手不及。
“我说了,你只有在想‘聊聊’的时候,才能进来。”两人的脸离得很近,近得林春舟能清晰地闻到韩章身上的烟味。
那味道混合着一股甜美的洗衣液香味,奇异地并不难闻,反而有种说不清的……性感。
林春舟躺在那里,没有表现出一点攻击性,温顺又无害,韩章握着他的手腕,都觉得稍稍用力就能将其折断。
但韩章知道,这些只是错觉。
“我只是想给你盖个被子而已。”林春舟用自由的那只手推了推韩章,没推动。
韩章紧紧压着他,勾起唇角:“既然进来了,一起睡?”
他脸上带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林春舟与他对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对方的敏锐让韩章无所遁形,内心不禁升起一种被他深深看穿的无力感。
他松开手,让开位置:“行了,走吧!”
从床头烟盒内抽出一根烟点上,喷吐出的白烟很快在他头顶上方积聚起一层雾霭,遮掩他的眉眼,模糊他的神情。
林春舟看出他不想多说,也没逼他,起身往门外走。
正要关门,韩章忽然抬眼冲他说了句:“中秋快乐。”
林春舟把着门,一顿,笑了下:“中秋快乐。”
韩山出了家门,不想回学校,更不敢去找他哥,左想右想没有去处,只好在网上找了家评价不错的酒吧,打算去那里借酒消愁一番。
他平时其实不常泡吧,大学城那带虽然酒吧众多,但他哥的眼线更多,搞不好就要被抓现行。这可比旷课遇上点名惨多了,韩山不敢轻易尝试。
虽说是中秋佳节,但店里的人气却一点没受影响。
韩山找了吧台位坐下,身上拮据不容他肆意挥霍,就只要了罐最便宜的冰啤。
他边喝边叹气,一张帅气的小嫩脸皱成个包子样,看得一旁虎视眈眈的哥哥姐姐们越发心痒难耐。
韩山对自己的吸引力毫无所觉,只顾闷头喝酒。
人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他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愁呢?哥哥也好,爸爸也好,都不让人省心,一家人开开心心难道不好吗?
明年他就大三了,再一年就要大四了,女票没有,前途未卜,愁啊,愁死人了。
他人也不差啊,要身高有身高,要脸有脸,勉强算个高穷帅吧,为啥晶儿就是看不上他呢?
好羡慕高远啊,天天和他女朋友煲电话粥,还让不让单身狗活了啊!
哎,也不知道他哥能不能追到林哥,林哥还是很不错的,当他嫂子他也高兴……
韩山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酒一罐接着一罐喝,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他酒量其实并不好,平时也就能喝四五瓶啤的,还要边和边吃点东西垫垫胃,这一下子喝这么急,酒劲儿上来马上就醉了。
他这样的小鲜肉,最是吸引猎艳达人的视线。特别他又醉的毫无防备,简直浑身都是漏洞,叫人想放他一马,也不知道要怎么松开兽夹。
大家都在等,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就像一群猎食角马的豹子,藏在草丛中,早一点晚一点,全是错过。只有在最恰当的点儿上去,才不是贸然。
终于,有个人动了,成了最先扑上去的猎豹,急不可耐,想要将韩山这块鲜肉吞吃入腹。
众人被他占了先机,俱是懊恼不已,却不想对方刚要搭手,鲜肉前却多了具高大修长的身影拦截。
“把爪子收回去。”夏之君捏住那人手腕,冷着脸丢回对方怀里。
“这不和规矩吧。”那人脸色难看,显然不买账。
这种在酒吧夜店勾搭喝得烂醉的人春风一度的行为,被形象地称为“捡死鱼”,自然是谁先捡到算谁的,哪有当中截胡一说?
“我认识他哥哥。”夏之君架起韩山,“是个警察。”
对方彻底败下阵,把到嘴的鲜肉拱手相让,不甘不愿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韩山晕晕乎乎地就跟着走了,一点反抗都没,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头高照,瞪着天花板想了很久都没想起来自己是在哪儿。
他捂着脑门,头疼欲裂地坐起身,结果身旁的人因为他的动作也慢慢醒了过来。
“醒了就自己走。”对方说着翻了个身继续睡。
韩山:“……”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感觉昨晚喝断片了之后丢失的不只是记忆,还有别的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他马上拉开被子看了眼,发现自己内裤还在,瞬间松了口气。
夏之君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知道他在想什么,拖着调子开口:“放心,我对毛都没长齐的小朋友没兴趣。”
刚就一句话还没听出来,这会儿他一说“小朋友”,韩山立马看向他:“夏之君?!”
这种让人牙痒痒的语气,不会错的。
“我怎么会在……”韩山看了眼房间布局,不像是酒店,于是大胆猜测,“你家?”
他这边正风中凌乱,韩章那边一大早也遇到了个头痛的事儿。
中秋小长假第二天,蒋国邦死了。
***
美食街就在大学城附近,不算大学城辖区。然而蒋国邦夫妇租住的房子却在大学城里,归大学城派出所管。
待韩章赶到朱敏与蒋国邦租住的居民楼时,不只楼下,楼上房门口也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老赵正在赶人:“行了行了,都走都走,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也不知道是隔壁的还是楼上的阿姨,穿着睡衣就出门了,眼睛一边往屋里瞄,一边与身边的同伴说闲话。
“瞧见没瞧见没,我就说这家早晚得出事!这下好了呀,男的死了,女的终于可以大大方方找男人了。”
“你小声点。”
“这有什么啦?做了还怕别人知道啊。”
韩章看了眼两人,往老赵方向走去,问:“怎么死的?”
老赵侧身让他进屋,遮着嘴,低声在他耳边道:“说是喝醉酒,洗澡时淹死的。死在浴缸里,发现的时候早就没气了。”
摄入过多酒精会麻痹人的大脑,对中枢神经有抑制作用,这就意味着喝醉酒的人很难自控。加上泡澡出汗,血液里的酒精浓度增高,同时热水促进血液循环,容易引发心血管疾病。所以综合来说,发生浴缸溺亡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
朱敏是第一个早起发现尸体的人,此时正坐在里屋床上低声抽泣着。马晓晓在旁给她递纸巾,不断轻声安慰她的情绪。
今天是小长假第二天,孩子不上课。蒋勋可能也受到了惊吓,紧紧搂着朱敏的胳膊,依偎在她身旁,一副十分恐惧的模样。
韩章收回目光,在离大门不远处看到小张。对方守在浴室门口,脸有些白,瞧着给朱敏的脸色还要差几分。
韩章没有去打扰朱敏母子,而是走向了对方。
“没事儿吧?”韩章捏了捏他肩膀,发现他整个肌肉都是紧绷着的。
小张虚弱地笑了笑:“没事韩哥,就是有点出汗。”
10月的天气他还出汗,看样子是真的不适合做刑侦,怕成这样。
韩章透过他往浴室里看了一眼。朱敏他们这间租屋不算大,小两室户,没有客厅,进门有块与厨房相连的区域,摆着一张矮小的饭桌。厨房旁边就是蒋国邦出事的地方,浴室贴着白色小瓷砖,两个成年人转身都困难的空间内,偏偏还砌了个长条形的大浴缸。
浴缸里的水此时已经被排空,蒋国邦高大的身子整个窝在里面,后脑枕在浴缸沿上,生前黑红色的皮肤因为泡了水,这会儿显得又白又皱。
无端的,竟让韩章觉得有几分戏剧感。
“人是早上发现的,朱敏说蒋国邦经常喝酒喝一宿都不回来,她也没在意,只以为昨晚和之前很多个夜晚一样,蒋国邦是去外面喝酒了。”为了缓解紧张,小张主动与韩章说起了案情,“她照常进浴室洗漱,没想到就看到蒋国邦整个人浸在浴缸里,她马上把浴缸水排空,试着将人扶起来,但发现对方早已经死去多时。之后她就报了警,我们就来了。”
这个证词目前看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韩章没有疑问,点头道:“等梁平他们来看看吧。”
辖区发生意外死亡,是要上报区刑警队的,区刑警队来看过排除他杀后,人才可以拉殡仪馆。
等待期间,韩章也没事做,就在狭小的饭厅里左右参观起来。
灶台、地面、桌面都很干净,能赶上林春舟的水平了,看得出朱敏是个很爱干净的女人。
墙上挂着几个相框,韩章起初以为是什么装饰画,仔细一看,发现画作笔触稚嫩,像是出自幼儿之手,再看右下角署名,果然是蒋勋画的。
蒋勋似乎很擅长画画,每幅被裱起来的画上,都有一个大大的“优+”。
韩章停在一副画前,拧眉看了阵,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幅画是出自一个12岁的小男孩之手。
画面右侧画着三个谈笑的女人,姿态优美而闲适,她们的背后,占据整幅画面背景的是一头丑恶的野兽面孔。似乎这头不知名的邪恶野兽正在黑暗里凝视着自己的猎物,窥视她们,意淫她们,随时准备扑上去撕碎她们。极端的对比,形成一种巨大的冲突感。
美与恶,人与兽。是这幅画的名字。
韩章觉得以这幅画的意境,妥妥都可以拿去参加比赛了。
他正看着画,梁平他们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江白鹭和她的助理法医。
“哎,过节也不让人好好过。”梁平朝韩章抱怨着。“死者听说有案子在身,会不会畏罪自杀?”
韩章指了指里屋:“死者咱俩都认识,打老婆那人,记得不?”
他这么一说,梁平记忆瞬间复苏。
“哦,就那孙……”
韩章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人都死了。”意思让他别说了。
梁平忙改口:“哦,就那男的啊?他后来又犯什么事儿了?”
韩章说:“喝醉了砸atm机。”
他把那个案子的具体情况和梁平说了下,刚说到取保候审,法医助理对两人招了招手。
“有情况。”梁平插着兜上前。
浴室本来就小,挤两个法医是满,加上梁平就是撑,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间再容纳韩章,他就只能站门口,凑合着听。
所幸江白鹭的声音还算清晰:“双眼有点状出血,面部、口唇黏膜,包括死者的指甲甲床,都有明显紫绀,尸体未见暴力痕迹,符合溺水机械性窒息死亡特征。根据尸僵尸冷等因素综合判断,死亡不超过十个小时。”
梁平看了眼腕表:“也就是昨天凌晨12点以后死的。”
江白鹭点头:“对。”
韩章突然发现,浴室东南墙上,上下两排毛巾架,上面两条毛巾,下面三条毛巾,按照一家三口一人两条毛巾的配置,似乎少了一条。
“既然符合溺水死亡症状,那可以排除他杀了?”梁平问。
“还不行,我需要进一步解剖检验才能排除他杀可能。”江白鹭翻过蒋国邦腰侧一块皮肤给梁平看,“这里有块烧伤痕迹,让我有点在意。看起来很像……”她斟酌着开口,“电流斑。”
她这话一出口,梁平和韩章的眼神都变了。
梁平道:“拉回去再说。”
他站起身,向韩章使了个眼色,两人到一边说话。
“大人我们带回去,孩子你们领回去。”梁平较刚来时语气凝重不少,“我现在不敢轻易下结论,但如果真的是他杀,妻子的作案动机……非常大。”
密闭的室内,一个女人一个孩子,第一嫌疑人不用想也知道该是谁。
韩章说:“我明白。”
梁平走向里屋,没多久朱敏脸色苍白地跟着他出来了。
“现场交给你了。”梁平与韩章错身而过,拍了拍他肩膀。
由于存在他杀可能,韩章他们还需要做现场保护工作,避免证据受到破坏和污染。
交待小张做好相关工作,韩章有些难办地走进里屋,处理孩子的事情。
马晓晓一直陪在蒋勋身边,男孩依旧是低低埋头的姿势,肩膀轻颤着,似乎在哭泣。
韩章叹了口气,对马晓晓道:“带他回所里,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其他亲属把他领走。”
“好的。”马晓晓有些怜悯地抚了抚男孩的脑袋。
回到所里后,马晓晓从蒋勋处得知他还有个姨妈在江市,于是很快通过手机联系到了对方。
下午一点,朱敏的妹妹接到通知匆匆赶来,一见到蒋勋就将他一把抱住。
“小勋,你怎么样?”
男孩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没事,但是妈妈被抓起来了。”
女人咬了咬唇,抬头问向马晓晓:“警察同志,我姐她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马晓晓告诉她,人现在不在他们这里,在区里配合调查,等调查完了自然会放人。
“我姐夫不是洗澡淹死的吗?为什么要抓我姐姐?”
“是不是淹死不是你说了算的。”马晓晓没有多说,“反正你放心,有什么进展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女人见问不出什么,也无可奈何,只得牵着蒋勋离开派出所。
***
韩章在屋外吸烟点抽着烟,突然就看到林春舟的车停在了派出所大门口。不一会儿,有个三十多岁年纪的女人从车里下来,快步往办事大厅走去。
他点了点烟灰,再抬头发现那车竟然还没走,于是咬着烟嘴走过去,拍了拍副驾驶座车窗。
玻璃慢慢降下,露出林春舟那张稍显尴尬的脸。
韩章从嘴里取下烟,抬了抬下巴:“不知道这里不能停车吗?”
“马上走。”
“等谁呢?”
“刚刚那位客人,她说她来接孩子,马上回来。”
“哦。”韩章几乎瞬间猜出对方身份,“那应该是朱敏的妹妹,来接她外甥的。”
“朱敏……”林春舟有些惊讶,“老板娘?她家又出事了?”
韩章也没瞒他:“男的今早被发现死在了浴缸里。”
“死因有疑点?”
韩章一只手手掌按在车顶,指尖来回敲击着:“我发现以后不能和你说太多案件相关的话题,你太聪明了,抽丝剥茧的能力又强,这样我很容易犯错误。”
之前顾优说林春舟聪明,只会让他觉得是种客气的恭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可韩章说这样的话,从语气到声音,都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明明不是什么露骨的话,还是让他红了脸。
韩章笑起来:“你脸红什么?”他压低嗓音,“我又没耍流氓。”
林春舟没理他的调笑:“我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韩章越看他越觉得有意思:“你这样当年在部队里到底怎么生存的?那些老兵没把你生吃了啊?”
他还说自己做过主官,难以想象,那些老兵痞子能买他的账?
林春舟也很奇怪:“你又不是我的兵,我怎么可能用部队那套对你?而且我发现你不仅对军营生活有误解,还存在一定偏见。”
“有吗?”韩章做起了自问自答,“没有吧。”
他们正聊着,蒋勋和他姨妈走了过来,韩章与林春舟自然地结束了谈话。
“这里不准随便停车的。”韩章直起身,对走到车前的女人说道。
“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们马上走!”女人拉开车门,“师傅,可以走了!”
一大一小坐进车里后,车很快起步消失在了路口。
“小姨,昨天我睡到半夜,听到刘叔的声音了。”路程行至一半,一直安静坐在后排的男孩突然开了口。
女人一愣:“刘叔?刘伟强?”
蒋勋点了点头:“我听到他在门外和妈妈说话。”
“他们说了什么?”女人有些紧张地问。
朱敏曾和她说起过刘伟强,他们一起在美食街出摊,摊位比邻着,有时候看她一个女人比较辛苦,刘伟强还会主动过去帮帮她。
她姐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总觉得对方语气不对,那会儿不敢多想,现在却不得不想。
难道她姐和刘伟强……
“我没听清。”蒋勋老实说道。
女人飞快看了眼林春舟方向,见他没注意他们,用力握住男孩的肩膀,一脸正色地小声说道:“这话千万别和别人说,听到吗?”
男孩看着她,眼眸黑沉一片,片刻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