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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才长老此话一出,风鸢小脸发白,低下头去。
清才长老见风鸢还不过来,略带薄怒道:“鸢儿,多年不见,你脾气怎么还这么坏?我问你,你和清韵关系要好,对他那个叫道玄的弟子知道多少?”
风鸢身体一动,垂下的头忽然高高抬起,她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快速说道:“那是一个从后山的杂役升到观天峰道僮,然后又从道僮变成师伯弟子的傻大个。”
从低级杂役到清韵弟子?清才心头一惊,这样的跳跃速度,这道玄恐怕是个天才。
想到是蜀山的一个天才,清才便起了爱才之心,但又想到清韵的前车之鉴,他的心坚定下来。
天才又如何,越是天才越需要打磨。就像一棵树苗,若是置之不理,任其枝蔓横生,如何能做栋梁之才?
清韵当年的意气风发和历练归来时的死寂颓废,他都历历在目。空有强悍的天赋,却无相称的心性,道玄决不能走上他师父的老路!
“原来以前是低等杂役,难怪不知天高地厚,一点规矩都不懂。”清才冷哼道:“道匀道林,你们两个检查一下自己的队伍,看还有没有少弟子?”
道匀向队伍后看了一眼,为难道:“除了道玄师弟,六号小组全员到齐。”
道林回禀道:“七号小组全员到齐。”
清才的脸沉下去,这两个小组既然不缺人,那道玄在外面抱着的女子就是外人了。
真是好大胆子,历练期间和外面的女修搂搂抱抱,还为了她袭击自己!
原本因为惜才生出的恻隐之心,在现实面前烟消云散。
此子这般容易动情,若不严加管教,百年后只怕又是一个清韵。
清才暗下决心,等下回去再为道玄的管教问题写上一封意见书。
良久无人动弹,直到清才冷冷道:“还站着做什么?既然不缺人,那就回山去。蜀山别院清寒,招待不起几百人。”
道林急忙施礼告退,他对这个执掌蜀山外门,管辖奉天府城的清才长老,实在找不到可以沟通的语言。
七组已走,道匀却迟迟不退,他神色纠结,向清才长老说道:“弟子斗胆问师伯一句,道玄师弟犯了何错?”
清才盯着他问道:“你和道玄关系很好吗?”
上位者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沉重的压力让道匀喘不过气,他坚持道:“师伯明鉴,且不论关系如何,我是六组组长,小组成员仍未回来,我至少要知道他怎么了?现在情况如何?”
看着在自己气场下依旧坚定信念的道匀,清才流露出赞许的眼神。他微笑道:“你是个合格组长,我可以回答你。道玄与外界女修保持不正当关系,坐视外人违反禁令,袒护外人袭击长老,现在不知逃窜到何处了。”
“这……”道匀思索道:“据弟子所见,道玄师弟不像是那种贪恋美色,目无法纪的人。”
清才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等将来掌门宣召公判时自然明了。”
道匀轻叹,躬身施礼告退,清才说道:“鸢儿,你先留下。”
正准备悄悄离开的风鸢,脸一下子垮了下来,道匀微笑道:“小师妹,正好苏府的事情还没忙完,你在这陪清才师伯,我们忙完了会来接你的。”
看着远去的师兄弟,风鸢哀叹道:“青菜师伯,你想说些什么?”
清才恍若未觉,目光含笑道:“十年不见,鸢儿已经变成大姑娘了。”
风鸢当场炸毛,气呼呼道:“当初是谁说要在混元峰把我关到十八岁?现在来讨好我,晚了!”
清才正色道:“一码归一码,你拿建木剑砍人本就不对,还命令那些弟子不许闪躲,把他们当成活靶子。太过刁蛮,处罚你是应该的,不然你再肆无忌惮下去,一定会变女魔头。”
提到女魔头,风鸢原本积压的怨气顿时消散无踪。清韵师伯连妖魔都养,应该不会对苏珏怎么样。只是想到入魔的苏珏,风鸢的心十分悲伤,她也是个可怜人,从生到死都没有解脱过。
清才长老奇怪的看着忽然间安静下来的风鸢,不知道这个娇蛮任性的丫头在玩什么花样。他上一次见到风鸢还是十年前,自己去蜀山上交年度报告,正好赶上蜀山大比武。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提着一把剑见人就插,还不许对手闪躲,地上躺了一堆身中木毒的蜀山弟子。清才看不过去,就把清松从上清殿里叫出来,从那以后风鸢再也不见他了。
“你叫我来做什么?”风鸢问道。
清才笑道:“有一件好消息,鸢儿你听了一定会惊讶的。”
惊讶,好消息,惊喜吗?风鸢眼睛亮起来了,她问道:“师伯你快说,是什么好消息?”
清才微笑道:“上午我收到一封峨眉山发来的信件,托我转交给掌门真人。明缘掌门的闭门弟子纳兰嘉已到及冠之年,有意向蜀山提亲,这可是化解两大门派百年仇怨的最佳时机……”
从提亲两个字出来,风鸢耳朵嗡的一声就什么都听不见了。清才长老的脸忽远忽近,他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仇怨……联盟……繁荣……掌门千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我嫁给根本就不喜欢的人?为什么你们从来都不管我的意见?
为什么!
风鸢尖叫着召出建木剑,一飞冲天。只想远远的离开,离开蜀山,离开奉天城,离开这些突然就和她谈起现实问题的长辈。
清才在下面看到风鸢离去的背影,震惊道:“原来违禁飞行的人是鸢儿你!”
他想起风鸢和韩胜紧紧拥抱的画面,脸色顿时无比精彩。原来鸢儿早已和道玄私定终身,怪不得对提亲一事这么大反应。
可我已经把提亲信用飞剑寄去蜀山了!清才纠结万分,这丫头怎么不早说自己有意中人?他在原地来回踱步,焦躁难耐,一位外门弟子看到后小心翼翼问道:“长老,您需要弟子帮忙寄信吗?”
寄信?清才一怔,他看到书房里的报告信,当场火冒三丈。掌门女儿都要跑了,还寄个屁!
剑光一闪,那厚厚的信封被劈成碎屑,如雪花般散落在地,清才收回飞剑,大喝道:“派出所有外门弟子,找回刚才那个女孩!”
说完他也冲出门外,完全忘却那份厚厚的报告不止是举报道玄和风鸢违法犯纪,还夹杂着白莲教的圣母神谕,和请求全面搜查奉天城的文件。
风鸢此时的逃离,就象蝴蝶的翅膀,在不经意间将历史改变。
风鸢只飞了不到一千米,就再度被逼落下来。好在这次有心理准备,不至于像上次那么狼狈。
她从两家宅院间的小道里走出,看着人来人往的奉天城。前面是十字路口,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这不就像自己的人生吗?风鸢蹲在阴凉的小道里,望着前面明亮的太阳和热闹的大街。明明只想在街道上玩耍,他们却一定要让自己选择一家店铺住下。
可我不想住,我就想买点东西,或者看那些有趣的风景人物。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我停下脚步,相夫教子呢?
我不想和娘亲那样,自从嫁到蜀山,一辈子在缥缈峰上郁郁寡欢。
风鸢小巧的鼻子抽动着,眼眶中蓄满泪水。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熟悉的声音,风鸢以前很讨厌这个声音的主人,因为他淡定的话语里总有对自己的轻蔑和嘲讽。可现在虽然还是那么轻描淡写,风鸢却感觉和以前完全不同。
她抬起头,凶巴巴喊道:“走开!谁要你管!”
“我倒是不想管,可谁让我们是一组呢?”那声音淡淡道:“喂,接着。”
风鸢愕然,一块凡间普通的花手帕落到她手里,韩胜在太阳下似笑非笑地看着风鸢,说道:“小姑娘送的花手帕,没用过的,快把你的鼻涕眼泪擦一擦。”
风鸢这才惊觉自己脸上不知何时淌下两行泪水,在尖尖的下巴那里汇聚,泪水摇摇欲坠。
她抽了抽鼻子,握着花手帕,然后突然叫道:“转过去!不许看我!”
韩胜无所谓地笑道:“不看就不看,真是不懂你们女孩。”
片刻后,风鸢走到韩胜身边,低着头把手帕递给韩胜,蚊子嗡嗡般说了两个字:“谢谢。”
韩胜摇头道:“手帕送你了,这本来就是女孩子才用的东西。牛大哥的女儿非要送我做礼物,我才拿着的,不然也没东西给你。”
风鸢默默将手帕收回自己口袋。
韩胜奇怪地问道:“在那家粮油店我不是送你去苏府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风鸢突然气冲冲道:“你还有脸说?我脖子现在还疼呢!”
韩胜讪笑道:“你这是落枕了。当时为了安全,只能先把你打晕。你看,这不也逃出来了。”
风鸢瞪了他一眼,噘着嘴生闷气。
在粮油店里,韩胜判断清才长老为了速战速决,一定会用元神追查。然后趁其不备打晕风鸢,整个人陷入空灵无物,心神澄澈的境地。背着风鸢便从后门走出,直接进入茶馆。
当年在灵明派魂魄离体时,韩胜就发现每个人的亮点各不相同。等到在观天峰竹楼疯狂读书时,他也明白了修士们的亮点在睡着和受伤时会逐渐黯淡。因此只要躲在凡人多的地方,用他们的暗黄的亮点遮掩光芒,不细看的话很难察觉。
韩胜本身的空灵之体就足以躲避清才长老的搜寻,他花费很大力气,背着风鸢寻找人最多的地方。被那些民众险些当成人贩,好不容易等清才长老离开,他立刻唤醒风鸢让她快点去苏府报道,和道匀说出门就跟自己大吵一架不欢而散。这样能洗脱风鸢本身的疑点,至于自己会遭受什么后果,不在韩胜的考虑范围内。他直接叫辆马车去奉天西区,把这些年的积蓄都交给牛小壮,希望他能拿着做点生意或是改善生活。
等韩胜出来给孩子们买点水果时,一眼看到蹲在角落里发呆的风鸢,顿觉纳闷。他和风鸢才在茶馆分手不久,怎么又遇到了?出于好奇,韩胜便过来看看。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重逢。
“喂,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你很烦呐!我出来不就为了玩吗?”
“一个人蹲在小巷里哭着玩?”
“啊啊!再说我杀了你!”
当牛小壮打开房门时,看到是一个靓丽的少女在韩胜背后张牙舞爪,却被他一只手牢牢按在身后。
“韩兄弟,这是你老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