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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要我说,非凡——根本不是个男人!”
哗啦啦的冲水声响起,厕门碰地一声弹开。
“什么烂门!”莉莉回头践上它,这才甩着一头红发,扭着轻盈腰肢走向洗手台。“你不是认识他挺久的吗?你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程若一愣。她知道莉莉已经留意非凡一晚上了,却没想到她这么直接。
莉莉闻言一笑,像只顽皮的猫咪,忽然蹬着高跟鞋滑向她,双手迅雷不及掩耳地爬上她三十五寸的丰臀、二十三寸的小蛮腰,最后冲着她三十六c的大胸部用力一捏,吓得程若差点把手上的唇膏跌掉。
“你这个女变态!”程若尖叫着挥开她。“我这支是新款呢,摔断你赔!”
“好嘛。”莉莉不以为意地挥挥手。
“你看你“她夸张地比画着镜里那张天使到不能再天使的脸孔,外加魔鬼到不能再魔鬼的身材。“他居然一点也没把你放在眼底?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程若没好气地翻眼白她。“没把我放在眼底,怎么和我有说有笑?”
“那有什么用,”莉莉嗤地哼了一声。“他看你的样子,好像你是男人婆还是gay什么的,你一点也不生气?你身为美女的骄傲哪儿去了?”
程若微微一笑。
“什么叫‘我身为美女的骄傲’?我有这样吗?”
“唔,你不必害羞,”莉莉挥挥手,仿着爱尔帕西诺的调调,又揉进一丝她独有的魑惑,邪恶地说:“虚荣是我最爱的原罪。”
“谢了。”程若横她一眼,边收拾唇膏。“我只能说,首先,他没病,而且——他绝对是个‘好’男人。”
她眨眨眼,暧昧地加重了那个“好”宇。
“真的吗?”莉莉又惊又喜,忍不住抓起她的手,盈盈动人的桃花跟,简直要喷火。“你怎么知道?”
程若耸肩。“我没说过吗?我们大学交往过,后来分了。”
“原来你们还有这层关系!”
莉莉恍然大悟。
旧情人?难怪程若这么轻松拿下这笔case,原来还是这副天生的肉体积德。
啧,她可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什么时代了,处女膜还放着升值啊!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莉莉兴味十足地舔着红艳指甲问。
“我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程若也莫可奈何。“非凡他可不是个能容许女人爬到他头上的男人,没办法,只好协议当朋友喽!”
“你们一直有联络吗?”
“嗯哼,算老朋友,毕业一阵子后,同事过两年,之后就各忙各的了。”想起从前共事的时光,程若不禁轻叹。
老了五岁,还像昨天的事,时间过的真快。
“你猜我倒追他有没有希望?”莉莉一边摸着头发,犹疑地检视镜中的脸孔。“我看没什么搞头,他真的没问题吗?单身,来pub玩,却不看身边的女人一眼既然是个正常男人,真没道理”
莉莉喃喃念着,人已经洗完手推着女厕大门出去了;程若却还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镜子前,脑子一片空茫茫的。
没道理?是吗?
长久以来,她心里一直隐隐有个没成形的念头。莉莉的话,似乎触动了什么,又像没有,那到底是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一直发呆,直到有人伸手点她的背。
“小姐”
程若回过神来,一个打扮前卫的妙龄女郎正耐性地等她让位。
“对不起——”程若歉然离开洗手台,随即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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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她是怎么了?
程若摇摇头,从厕门出来后,迎面即是五光十色的舞池。
在震耳欲聋的摇宾乐声里,人们不是恣意摆动身躯,就是拔高喉咙饮酒狂欢,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每个脖子都随着音乐不自觉的点头款摆。
她也随着人群轻挪纤足,在池子里热舞起来。
程若盈盈笑开,脸上绽放的绝美笑靥,几乎吸引全场目光。
她很美!
她知道,也正如莉莉所说一般骄傲,也只有一个人可以完全漠视。
她看着他——非凡。
他也在池子里,舞的那样低调,却又不驯,在那么热情的音乐里,一贯随心所欲的——舒懒。
若说,她果真是颗晨星般灿然的明珠,那他定是天空最最遥远的北极星子。那么沉静,总是神秘,却又眩然,教人移不开目光。
他一点也不在乎周围一双双热情的注视,旁若无人,舞他自己。
程若停下来,双手环胸,轻叹。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她正想走近些,谁知道暗地里一只手冷不防欺上她的臀部,重重捏了一把,吓得程若当场尖叫。
“你干什么?”程若眼角余光逮到那人,当场发难。
“什么干什么?跳舞啊——”男人咧着满口黄牙,色迷迷的眼睛毫不掩饰地落在她傲人的胸脯上,显然吃定她这个弱质女流。
“跳舞?跳到我臀部上来?”程若气炸了。
“你**镶金,碰一下会死啊?”
“你是故意的。”
“不然你想怎样?我的给你摸回来啊!”“那有什么问题!”程若怒极反笑,长腿一伸,便往男人的胯下重重一践。
“干——”男人想不到她这么悍,当场痛弯了腰。
“你这个臭婊——”全场都瞪着他们,男人当然不甘示弱,强忍着痛,硬是举起拳头往她身上招呼,没想到挥拳落空,却被另一只手折扭到臂上。“哎哟——放手——我——我不敢了——”男人痛苦的哀嚎。
舞池边看热闹的人,个个不屑地横视他。敢吃人豆腐,偏又这么表。
“凡,算了。”程若拉着非凡的手臂,不想生事。
“罩子给我放亮点!”非凡把那人狠狠往地板推去,又补上一脚,才拉着程离开舞池。
程若任他拉着,眼睛不禁频频偷往他们两手交握的地方瞟,那黝黑的、厚实掌心,此刻正温热地包裹着她的。
“走了吧!”
“等等——”程若左张右望到处找不到莉莉。
该死,该不会又躲到哪个角落吊凯子去吧?
非凡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她,样子显得有些烦躁。“我不想待了,你呢?”
程若轻叹,知道他向来没什么耐性。好吧,反正莉莉这么大的人,应该不会出事才对。
她点头。“那走吧!”
程若回座拿了外套皮包,就跟非凡走出pub。
“你有没有面纸?”
事实上,她还需要一面镜子。
外头正下着丝雨,加上刚刚走的匆忙,上车后她.忍不住摸着脸,总觉得脸上的妆似乎被雨水淋坏了。
心情顿时陷入一种奇怪的恐怖。
“嗯我也不知道,你找找看。”非凡饶富趣味地看她遮遮掩掩,又到处索的模样。
“你看什么?”程若忍不住停下来瞪他。他的脸上有一丝小小的笑纹,害她不住怔忡一秒钟。
要是他们现在还在一起,她会立刻倾身给他一个吻,然后咬掉他的舌头。
“你真狼狈,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慌忙。”
“有吗?”程若不安地伸展纤腰,很想装作若无其事。
狼狈?从来没有人说过她狼狈!
其实她的妆应该没有花,她心里知道。
只是不允许自己在他眼前不完美。
“你车上从来不放面纸吗?总有加油送的吧?”她强自镇定地按下前座抽屉的开关,没想到抽屉里却掉出一堆粉红色封皮的小说。
两人都是一怔。
程若弯身拾起每一本小说,心情复杂地检视每一个封面,予洁、予洁、予洁
每一本都是予洁的书,很多甚至她也看过。
“你看这种小说?”她不可思议地转头望向他。
非凡微微苦笑。
“是你介绍给我的,忘了吗?”
忘?她怎么会忘。
程若怔忡一秒钟,好像突然弄懂什么,又没完全抓住。五年前,非凡看到那本小说后的复杂脸孔,现在还能在脑海中模模糊糊浮现。
“我以为你很不屑这些女性小说。”
“的确。”非凡点头。
“那”
“她写的书让我想起一个人。”
“女人?”
“从前的女朋友,这样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程若秀气的鼻子微微气促,颇似吃醋。“是你结婚前交的?”“嗯。”非凡点头。
‘还有联络吗?”
“没有。”
“为什么不联络?你老婆已经走了。”
非凡结婚不到三年,他的妻子就因为骨癌去世。
“因为我怕,你能想象吗?”他专注地平视着方向盘前方,车子平稳的行进。
她不能理解,他说着这样的话,为何仍是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
“这倒是个新鲜的说法。”她把书收好,关上抽屉。
谁都知道,非凡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黯然闭上眼,她知道是时候该醒了。
她的自尊绝不允许自己的男人心里还残有其他不该存在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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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若,电话——”莉莉不耐烦的勾着话筒,等程若从资料堆里抬头。
天,程若到底施了什么魔法?那天从pub回来后,她变得更美了,约会更多了,绕在身边的男人个个都像中了邪的工蜂,只晓得为女王服务。
她倒沦为女王侍婢了!
“谢谢你,莉莉。”程若心知莉莉的无聊抱怨,她没理她。
接过电话,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响起。
“是我。”
非凡?
程若有些讶异,下意识握紧话筒。快两个月不见了吧?”
“有什么事吗?”她问。
“帮我顶下一间出版杜,你知道,予洁出书那间。”
“你要跟她联络了?”
“不是,我只希望她继续写。”
“噢——”程若忍不住扬眉,真是个好理由呀!
“如何?”
“我得想想。”
“没问题!”
就这样,他把电话挂了,留下程若心绪难平,独自对着话筒。
她知道那间出版社最近传出了财务问题,似乎有倒闭危机。听说这位“予洁”和老板有着深厚的交情,出版社若撑得下去,她会继续写作;若不行,她另有出路。
他真这么在意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她不能不承认心底深处那分失落的空洞已经愈转愈大,好像永无止境。可是下午离开公司,她还是立刻找到出版社的电话,跟负责人提出收购的要求,并马上邀对方出去共进晚餐。
世上少有金钱不能解决,或至少改善的问题。晚饭之后,双方都达成颇为满意的共识。
“凡”她回到家踢掉鞋子,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跟非凡通电话。“你知道,我即将成为董文出版社的负责人之一了。”
“小若”话筒另一端笑声飞扬。“你真是女中豪杰”
“你在取笑我吗?”程若微微不安。
“当然不,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非凡不解的声音传来。“我是由衷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才不是真的!
程若惆怅地玩着电话线。
一则他的家世不差,再则这些年来他身边累积的财富几乎等于一个小王国了,这种小事,没她,他也照样办得到。
她没拒绝,只是希望两人之间多一些联系。
只是,若只是这样,有必要这么卖命吗?
她忍不住自问。
身子忽地热烫起来,她可以感觉血液在血管里疾速奔流,如饮尽醇酒。
真是,她到底在着什么魔?
即使年纪小有一把,也经历过无数感情,明明自诩理性冷静,绝不天真,怎么在他面前,功力却荡然无存?
“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吗?”她问。
话筒里,只有几不可闻的呼吸起伏,他不立刻回答,只教她心慌。
“凡?”
“对我的前女友好奇?”
他说起这句话时,口吻是不是特别轻盈?还是她听错了?
不管如何,她还是执着。
“嗯不能说吗?”
“不是,只是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话筒里的声音又安静半晌。“好吧,容我简单的说,那时候我很爱她,而就在我觉得再也不能失去她的时候,她却一声不响离开我。”
程若抓紧话筒,心头像有一道伤口,不小心碰着盐粒,又惊,又痛。
可是,她还得打趣说:“你也会有那种感觉啊!”“什么?”不解。
“不能没有某个人的感觉啊!”她咬着唇,没事人一样轻笑。
“程小姐,我还有正常男人的感情好吗?”
“你现在还是爱她?”
“是的。”
这么肯定?他没有丝毫犹疑!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很深很深的水底,看不见天,摸不着他,快溺毙似的难受。
“真希望我有机会见上她一面。”
两人都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幽然回道。
非凡想象她们见面的场面,突然觉得滑稽,笑眯了眼。
“你会失望的,她没你漂亮,没你聪明,没你干练,总之几乎什么都不如你。”
“那么是你的品味变差了?”淡笑。
“也许吧我也觉得莫名其妙。”他也笑。“真要说有什么特别大概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很自在,这样的感觉很幸福。”
只是这样?自在?
难道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都不自在?
这晚她失眠了,之后的几天也是,大半月过去了,还是如此。
带着严重的偏头痛和黑眼圈,她的情绪愈来愈暴躁。开始连她自己也没发觉,直到某天,一个资历已经不浅的女职员居然只为了一件小事,被她骂得嘤嘤哭了起来。
程若当场傻了,她自己从来不哭,面对哭得悲切的女同事,顿时手足无措。
她转头寻求协助,却发现办公室里的同事一对上她的眼睛,纷纷转过头去,当作没看见。
只有莉莉绕玩着一缕卷发,不客气地劈头问她:“喂,你大姨妈什么时候走?”
程若俏脸登时刷地涨红。
她向女同事道歉,并请了半天假,什么也不做,就开着车,毫无目的地在台北街头绕。
就这么无止境地绕着绕着,她让自己什么也不想。
不要去想,大概比较不痛吧?
又有红灯亮起,她停车,一对吵架的情侣经过。女人冷着脸,甩也不甩身边的男人大步前走。男人无奈又宠溺地跟着女人不敢离开。
偏就有人这么不知福!
程若蹬着她气哭了,模模糊糊地哭着,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绿灯亮了,她把车子停在路边嚎啕大哭,然后擦干泪,补好妆,继续出发。
她知道她得去哪儿了。
她要见予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