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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金陵城西北方有一座行宫,名栖星。
栖星宫在前朝,本是帝王游/行休憩之所。但是现在,则被皇帝赐给了国师高寒。
高寒在这栖星宫中住了八年。
此时的行宫,像往常一样安静。
一处偏殿上空,常年飘着袅袅娜娜的紫烟。
国师除了休息和必要的城中祭祀,一般都是在炼丹。
巡逻的侍卫整齐有序走过宫道,目不斜视,双耳竖起细听周围的动静。
殿内,国师高寒坐在蒲团之上,望着炼丹炉上方的天空,喃喃:“来了......终于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离他不远处蹲坐着一个女子有些不耐。
她抿着唇倔强地看着殿内的地板上的花纹,许久,都不曾听见国师说话,她急了:“师父,让不让我出去,你给个准话吧。”
她不想在这里等着了,高寒教的东西她都记住了,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因她无缘与修行,知道了法术也没有灵力施为。
她来拜见师父,便是嚷着要回京城。
她在这行宫陪着这冰条一样的国师八年了,她想回京。
这行宫的侍卫只听国师的话,她想逃也逃不出去。
现在,她跟世间的普通女子没什么两样,对着国师跪拜。
尽管她叫他一声师父,但也就那样了。
她是一国的公主,也得朝他跪拜。
高寒听到她的不耐,才醒过神来,这殿内还有一人。
他看出她的心急,年轻人,没受过什么苦,又心浮气躁,所以才被发配到他这里来的。
他不过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不让她乱跑。
可惜这是个没仙缘的。
高寒笑了笑,眉眼间有叫人察觉不出的纵容。
不过现在机会到了,她可以出去了。
“出去可以,知夏,你先要帮为师做一件事。”
“什么事?”
“这样......再这样......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她听了就忘。
“没做好,你也出不去这金陵城。”高寒了然。
这是个不听话的主。
“那徒儿告退。”
话落,那徒弟又朝他叩了三个响头,起身,利落往殿外而去。
外边的侍卫看着国师的那个废徒弟从殿内走出,朝宫外而去,并不相拦。
国师的女徒弟,是个公主,但那又怎么样。
这里山高皇帝远,国师受到重用奉命炼丹。这公主在平时,也是要帮国师打杂挑选药材,拿着蒲扇扇丹炉中的火。
不过那性子跟国师却是无差,一年不说几句话,一样寡言,高高在上。
但国师是有本领,有能力的,有资本高高在上。
这公主在这里,待遇却像个丫头一样。
这是被放逐的公主,不受宠爱的公主。
知夏走出宫外,便望着外边的天呼了一口气,将国师的话远远抛在脑后,双脚往城外而去。
她要走到另外一个城池,那里没有国师的眼线,她拿出公主令牌,威逼利诱,驿站里的官员也不得不将她带回京城。
她要去京城,去找皇帝。
这么多年困在金陵,她什么都没学到。
只有一双干粗活的手。
走出金陵城,她朝着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方向而去。
后面有一个接一个的脚步声,走了好远,还是那几个人。
有人在跟踪她,但她不会再回头。
走了许久,人烟渐渐稀少,那几个人也动手了。
他们在她的背后,一个麻袋下来,便把她套住扛在了肩上。
麻袋一股酸臭味,知夏的头在那颠簸中一点一点的,她挣扎,背着她的人便用更大的力打她。
知夏很光火,她恨国师,居然敢让人打她。
她更大力挣扎,那人索性一掌劈在她的脑后。
她晕过去,牙齿还用力咬着。
醒来的时候,她没在麻袋中,而是被困在一个堆满柴草的房中,嘴中塞着一条破布,手脚都被身子捆住了。
她动弹不得,但夜色已经很深了。
知夏挣扎了一下,饿了,又不动了,后来,她慢慢就呜咽出声了:“师父,师父......我知道错了......”
这不是在栖星宫,栖星宫也没有这样的柴房。
她有些怕了。
可惜她没有法力,这些话传不出去了,但是,她的声音却引来了另外的东西。
知夏附在地上,能够听到有轻轻的脚步,它在靠近,它越来越近,知夏瞪大了眼睛......是妖......
柴房的门被打开了,梅羡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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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初阳的阳光从窗外走了进来,桃红便醒了。
她几乎一夜都睡得不安稳,她睡的床一片艳红,但大床上却仅有她一人窝在床上,昨日她闯祸了,好不容易来的客人,却被她撞到了,虽然妈妈不曾说什么,但桃红就是不安了一夜。
最近美人馆的生意不好,花娘经常在楼下指桑骂槐,后来,她就买了些年轻的姑娘在后院中□□,以期望在后来的日子客人会慢慢增多。
桃红顺着楼梯走下去,带着一个小丫鬟,出了美人馆。
今天,轮到她去做早饭,几十个人的美人馆的吃食,厨房中的材料却不够。
桃红换了件最素净的衣服,布衣木钗,像普通的那些妇人一样,带上了个丫头,上街买菜。
很快,豆角,米丝,青菜......桃红和身后的小丫头都拎着那些食材,往美人馆而去。
回美人馆要经过一个小巷子,长长的巷子,在早上却有很多小贩在买卖吆喝,糜肉的香气,馒头的面香......桃红咽了咽口水,走得更快了......走到巷尾的那个路口,却有许多人围在那里,议论纷纷。
“哎呀......真是可怜,这姑娘可能是饿死的......现在还是夏天呢......”
“谁说不是呢,前天我还看见她在街头那边卖身葬父呢,那时候她就有些不太精神了......跪得太久了,又夜宿在这里,看她衣不蔽体的样子,看来是被那些小混混欺负了......”
“......”
桃红的耳朵一动,往人多的地方凑了凑......那歪躺在地上衣裳褴褛的姑娘,头发凌乱,看不出面容,但那眼睛无神地睁地极大......
夜晚的残灯照在铜镜上,桃红的眼睛也是这般印在镜子里的......她仿佛看到了自己......
桃红骇得跌倒在地上......瓜果豆角落了一地......
“桃红姐......桃红姐。”小丫鬟拍了拍她的脸,有些害怕,“我们先回去吧,现在很晚了,花娘一定起床了......”
桃红点头,将掉下来的瓜果等物拾捡了,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就往美人馆而去。
“桃红姐,等等我......”小丫鬟跺了跺脚,朝着桃红追去。
巷尾,一个好心的阿婆拿了张烂竹席:“好了,别让她一直躺在这里,你们谁年轻的,麻烦搭个手,卷了她拉到城外挖个坑埋了,也算是积了德了。”
听她如此一说,围观的人几乎都散了,只有个黑瘦的男子留了下来,看着阿婆将那姑娘用草席卷了,他过去将那姑娘放上了他的板车:“阿婆,我走了。”
阿婆点点头,看着正升起的太阳:“记得天黑之前回来啊,今天阴气重......”
黑瘦的男子点点头:“我知道了。”说完,便拉着板车往城外而去。
晃悠的板车,破旧的竹席,守门的卫兵也不过去查看,就放了行。
出了城,板车便往城外的乱葬林而去,黑瘦的男子未免无聊,便唱起了曲......
破烂的竹席下,那张睁大的眼睛,动了动。
“醒了?”男子突然停下曲子。
她又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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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坐的行宫动了动,国师高寒便睁开了眼,掐着手指算了算:“出来了。”
最中间炼丹的丹炉也晃了晃,一个虚影飘了出来。
高寒立马起身拜倒:“祖师,你大人安好。”
虚影雪白的胡子翘了翘,气道:“好什么好,安七娘跑了,你能帮我抓回来吗?”
高寒起身:“祖师有何吩咐,徒儿一定照办。”
虚影摇了摇头:“算了,想让她喘口气,不过在月圆之前,她可能会动手,你务必要小心注意,将她拿回来......真是奇了,我卦出金陵最近可能有妖魔出没,你小心些,我算不出他们的身份,你注意别轻易跟他们对上。若是找上门来,你记得通知我。没猜错的话,你要的东西,可能也在他们手中。”
高寒应是。
虚影顿了顿,又道:“高寒,我算得你今年有一劫,过了,便是无虞大富大贵流芳百世,没过,你就是个死,还是魂飞魄散的结果。高寒,你放心,我会为你护法,平日,你也要多加小心。”
高寒又应了是。
虚影又摇了摇头:“我怎么有你这个闭嘴葫芦样的徒弟,算了,我还是回万寿山吧......奇了,安七娘是怎么逃出来的......”
话还未落下,那虚影又不见了。
高寒坐回到蒲团之上,闭上了眼睛。
劫数,安七娘,不明身份的他们......
这些都还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