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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抱松开时,他白色的道袍上竟然浸出了丝丝血痕,她的指甲刺伤了他的皮肤。
她的拥抱太用力,她的爱也太用力,注定伤人伤己。
牝鸡和四大才子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公主越来越奔放了,那个“双修”的事情,看来有希望,很有希望。
只是,貌似这位美道士更有希望?
“那你现在叫什么?”公主问道。
“贫道怀安。”
道长躬身揖了一礼,声音宛若下了一整夜的梅花大雪漫漫被风掠起,在空中晃晃悠悠,飘飘荡荡,最后终于归于大地,那一声是天地之间最后的回应。
一切尘埃落定,谢幕之时的最后告别。
怀安。
她的梅修远现在告诉她,他叫怀安了。
原来,他一直怀有安宁,现在更加安宁如同清泉流水,而她却不能,自从遇见了他,她这一生再也不安宁了。
公主注视了他有一炷香的时光,以至于牝鸡和四大才子都认定这一位美道士,定然就是公主想要双修的人了。
也不怎么样嘛?像个娘娘腔似的。除了牝鸡觉得公主果然好眼光以外,其余人都在心里鄙视道。
那人在这样灼灼的注目下,依旧淡然如流水,凛冽如新雪。
公主拼命捕捉他的每一个眼神,想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然而,那人永远是平淡安然的。
她心里忽然萌生了恨意,他凭什么享有这么多年的平静。这七年来,他丝毫未变,仿若什么也不曾经历过,而她却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那么——”半晌,公主问道,“我现在应该叫你怀安道长?”
牝鸡听得“道长”那两个字,忽然打了个寒颤。
“施主。无量寿福。”那道士抱拳作揖,口称道号,飘然出尘,果真是完完全全,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从上到下,都已经成为了道士。
“请问施主来此有何事?”他问道,“贫道是这里的观主。这是道家清修之地,若是没有什么事,就请回吧!”
“我们来此,当然有事。”公主理直气壮又无限幽怨道。
“何事?”道士反问。
“我要在这里……双修!”公主继续理直气壮回到道。
牝鸡将手搁在鼎沿上,诧异地望着那四大才子,不知他们拼命忍住笑,是什么意思?是谁说的,双修是在下霜的时候修习道术?
那个小道士脸上的鄙视之色更深了,兰花指翘得妖娆,用看的眼神看着他们。
道长默然半晌:“施主,贫道这个道观没有涉及这门道术,还请施主另择高门吧!”
公主将手中令牌一把塞在他手中,顺便还摸了一把,就再也不看他一眼,就带着五个人大摇大摆地进去了,四位随从将几个箱子扔给那小道士。
那小道士差点被撞倒在地,兰花指都被撞歪了。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房间给我腾出来,再打扫干净,我不能见一点灰。再点上还要给我准备最好的厨子,我晚上要吃‘五香炙’。”
“三斤半,八成熟。”
“长得这么丑,饭量还这么大,居然好意思说自己是美女!”小道士的抱怨从身后传来。
五个随从一脸骄傲,这才是公主,真正的公主就该是这样的风格——坚决果断,横行霸道,欺负人也是理直气壮的。
五人选了个看起来最顺眼的院子安顿好了。这院子是个U形的撮箕口的院子,有六个房间,正好一人一间,还多出了一间,正好拿来做厨房。
当夜,“五香炙”没送来,只送来了五个馒头和一鼎菜汤。
牝鸡想发火,被公主拦下了:“慢慢来,不着急。”
牝鸡诧异地望着公主,公主啥时候变得这么宽容了?
其余四人也诧异地望着公主,一边满脸痛苦地啃馒头,一边开始质疑。
阿蓝首先问道:“公主,你看上他了?”
公主:“没看上。”
阿白:“那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公主:“我想让他看上我。”
阿青:“哦?为何?”
公主:“你们看,他一直都没认真看过我一眼。”
阿玄:“那是因为您现在脸受伤了。”
公主:“那我现在还有什么优点可以吸引他?”
众人齐声:“美貌啊,你是晋国第一美人啊!”
公主横他们俩一眼,脸上的伤疤也一横。
众人默然无声。
半晌后。
牝鸡:“公主,你身材好。”
阿青:“你皮肤好。”
阿蓝:“你气质好。”
阿白:“你头发好。”
阿玄:“你饭量好。”
“……”
公主:“除了外表。还有什么?”
众人期期艾艾:“这个……你吃饭的姿态特别优雅,走路的姿势也特别动人。”
公主:“要和外表完全无关的。”
众人冥思苦想。半晌后。
阿蓝:“泡妞很厉害,想当初,你逛窑子的时候,哪个姐儿不围着你转?”
阿青:“你当街良家少女的时候,哪个姑娘不春心荡漾?”
阿玄:“你纯情少男的时候,哪个少年不神魂颠倒?”
阿白:“有风度,有内涵,有修养,有……才华,你看你写的那首《墙头一枝花》,举国上下,谁不交口称赞?”
其余四人都鄙视地白了他一眼,公主也盯着他。
他顿了顿:“那手字写得好。”
牝鸡恍然大悟,惊喜道:“对啊,公主,你还写得一手好字。”
其余众人都如释重负,惊喜万分,好似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从一堆砂砾之中找到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
公主放下手中馒头,终于点头道:“这倒是真的,我的字总算写得还不错。”
“牝鸡,笔墨伺候。”
公主现场表演,又写了一首《墙头一枝花》。
老远一阵梅花香,师门不幸又遭殃;回首跳不出墙头,来生不要再开花。
四人齐声赞叹道:“这一手簪花小楷,真是得尽卫夫人真传。如插花舞女,低昂美容;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红莲映水、碧沼浮霞……极尽簪花写韵之妙。”
公主脸上露出笑意,笑道:“我这一首书法,可不是卫夫人教我的,是我从前在太学的老师教我的。”
牝鸡点头称是。
其余四人默默抹汗,卫夫人早已不在人世,难道公主竟然不知?缺乏常识到如此地步?
“我要沐浴,叫他们给我准备好地方,要千年沉檀做的浴桶,兰花和梅花做的香胰子,这样的天气,适合清凉点的香胰子……”公主唤来那小道士,理所当然地吩咐道。
“观主说,这房里只有一个木桶,你爱用不用。”小道士一脸鄙视,义愤填膺。
这位观主的脾气,不小啊!
牝鸡有些担忧,他会不会被公主变成太监啊!
可惜了那么美的一个道士。不过,做道士和做太监其实区别不大吧?
“那么……那位长宁公主是怎么洗澡的?”公主却并未发火,忽然问道。
“长宁公主自然有资格用最好的东西。”小道士扯着还处于变声期的嗓子,愤愤不平道,“哪像你,没有公主的命,还得了公主的病。”
众人望着公主,公主面上竟然有了一丝笑意。
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牝鸡又用看“公公”的神情看着这小道士——真可怜,还这么小就要做太监,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吧?不过,他这兰花指的造型还真的蛮像公公的。
牝鸡惋惜地睡了一晚上,听见公主又在梦里背《尚书》。
可怜的公主。
这《尚书》背了好几年了,还没背会。
全怪当初那梅修远,在公主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伤痕。
咦?奇怪,这位怀安道长怎么有点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