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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姬慢慢睁开眼睛。
这是哪里?容姬转动眼珠——这是一间散发着原木清香的木质小屋,不大,很简陋,只有一桌二椅,也是原木制成。小屋的四面墙壁爬满了各种缠绕在一起的绿色藤蔓,间或有几朵小小的红花、紫花或黄花点缀其间,那浓郁的绿映衬得小花娇艳欲滴,红的像火,紫的如蓝,黄的稚嫩。容姬坐起来,原来自己躺的床也是由厚厚几层花草铺就而成,身上盖的也是这绿藤编制的大被,被上的几朵小花正开得芬芳。小屋无门无窗,清晨的阳光无遮无挡的洒满房间,无拘无束的风湿润的拂过脸颊,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花香,浓浓的药香,浓浓的……思念……
“前辈,您在吗?”容姬浑身酸痛,但意识清醒多了——她想起来是那情狐夫妇救了自己和檀奴。
“容姬啊,你醒了!可吓死我了,昨天你啊烧得滚烫!”听到声音的母狐匆忙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瓢水,母狐扶住容姬,又摸摸容姬的额头:“太好了,烧退了,来,孩子,多喝点水。”
容姬倚在母狐的怀里,喝了一口水。“前辈,檀郎他……”容姬刚要问询檀郎的情况,突然发现这母狐好像变了一个模样,她不再是坟前救她的那个英姿飒爽、风华绝代的美狐了!她老了——那曾经光滑润泽的皮毛现在黯淡无光,曾矫健灵活的身姿也变得迟疑缓慢了很多,还有那眼角的皱纹,苍黄的脸色……“前辈,您也生病了吗?”容姬吃惊的问。
“我……我没事……”母狐扶容姬躺好,放下水瓢,有些口吃的用手掩饰着面容。
听到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公狐进来了,那公狐与母狐一样,苍老的容颜与昨日相比,恍惚过了数十年!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您告诉我!”容姬挣扎着起来,腿刚着地就脚下一软,跪在地上,她抓着母狐的腿不放:“您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容姬啊”,母狐蹲下身子把容姬抱起来放到床上,“我们真的没事,你别着急。”情狐夫妇蹲坐在容姬的床边:“我们破坏了人类的墓寝,理应受罚。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少活五十年而已。”
“五十年?”容姬大恸,“我和檀郎竟然害了您们?”
“不是你们害的,孩子,”母狐温和的抓住容姬的手:“我们愿意的,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孩子,你们没有错,不要太过自责啊……”
“是啊,你把身体养好才最重要。”公狐话不多,满脸关怀。
容姬哽咽着,泪流满面,“那,檀郎呢?”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母狐更温和的抓着容姬的手,“容姬啊,他还没有醒,”母狐潸然泪下,“我们用尽方法也无法唤醒他,也许是他沉睡得太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公狐也难过的低下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前辈,我现在就想过去看他,你带我去好吗?”容姬请求道。
“好,只是你自己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要太过伤神啊。”母狐抱起容姬,穿过一条绿草茵茵的走廊,一间更小的木质小屋就出现在容姬的眼前。
那潘安就躺在这间沐浴着清晨阳光的小木屋里。他也躺在一张铺满厚厚花草的大床上,阳光洒在他俊美的脸上,他的神情异常温润,像深深的冰冻在一个甜美的梦中。
母狐把容姬放在潘安的身边,就转身出去了,她知道他们两个有很多话要说。
“檀郎,”容姬克制着汹涌澎湃的感情,拉起潘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她温柔的喊着他的名字,“檀郎,我是容姬,你心心念念的容姬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好像有一只小手触碰到了容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容姬的心又酸又麻,瞬间泪如泉涌。
容姬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在潘安的脸上,那潘安的脸竟生动了起来,仿佛凝固的血液开始解冻,容姬大喜,一把抱住潘安的头,任眼泪肆意地流到潘安的脸上。
潘安的眼皮动了,接着,眼睛也慢慢睁开了……
“容姬……”潘安的声音很小,好像还在睡着。
“檀郎,”容姬的双手擦拭着潘安脸上的泪水,那脸渐渐红润,渐渐有了温度……
“容姬……真的是你?我不是做梦吧?”潘安一双美目深情的望着容姬。
“檀郎,”容姬含着泪笑了,“不是梦,我们现在香谷,是情狐前辈救了我们”。
“情狐?”潘安突然大叫,“爹!娘!”然后紧闭双眼,浑身颤抖……
闻声闯进来的情狐夫妇,抱住潘安那颤抖不止的身体,那母狐哀声叫到:”儿啊,娘来接你了啊!“话音刚落,那潘安就停止了颤抖,一张漂亮的狐皮从他身上飘落……
母狐放下潘安,收起狐皮。
那潘安悠悠醒来。
潘安下床,拉着容姬的手,双双跪在情狐夫妇面前:“儿,潘安,小字檀奴,拜谢父母再造大恩!”潘安规规矩矩的磕了一记响头。容姬业已明白,那小狐已逝,檀郎重生!她亦规规矩矩的深深拜谢:“爹,娘,都是容姬少不更事,害了爹娘,也害了小狐。容姬自今日起,会像亲生女儿一样替那小狐尽孝。”
情狐夫妇虽流着泪,却也释然——情缘如此,夫复奈何?
“既然如此,容姬啊,你可愿再嫁潘安为妻。”母狐问。
“容姬虽被潘家休妻,但那是不得已,如今容姬和潘安历经了这场生死苦恋,就是为了长相依。”
“好,”母狐释怀,“我们要在香谷为你们证婚!”
散居在这里的数十对情狐伴侣千百年来第一次聚在一起,因为这里从来没有为人举办过婚礼,甚至有的情狐从未见过人类,他们深居香谷,两情缱卷,不问世事。那人世之人,在他们看来,遥远而陌生。但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在香谷是头等大事,是最值得庆贺的!
众狐一起动手,很快就把潘安居住的地方清理出一大块空地,地上摆满了他们带过来的各种野果、山泉、蜂蜜和灵芝,他们围着容姬和潘安载歌载舞,头带芳香四溢花环的容姬娇羞满面,风度翩翩的玉面郎君潘安光彩照人,真是道不尽丝丝心意,无限爱意,纵然是看一眼,也是有默契。
十几只公狐为容姬和潘安盖了一间大木屋,屋里所有用品都散发着香谷之香——有檀香木桌椅,有松木大床,还有十几个母狐亲自编织的数十张花毯、花被,房间到处挂满了用香谷草药编的藤条。
“檀郎……!”容姬梨花带雨,更加楚楚动人,潘安破冰而出,更加飘逸脱俗,他们彼此深情的看着彼此的眼睛,新房的芳香弥漫在两个人的心间,他们的心瞬间就相通了、融化了,他们再次确认,他(她)就是自己此生要守护的人,就是自己此生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人!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他们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小儿女了,他们在彼此等待彼此、彼此走向彼此的过程中长大了,成熟了。那潘安虽为男儿,却柔情似水,他轻轻地吻着容姬光洁的额头,入鬓的柳眉,星光点点的眼睛和红润欲滴的嘴唇,那容姬的体内也似刚刚注入一股清冽甘泉,甜美而湿润,真正的夫妻原来这般缠绵悱恻醉人心脾!他们二人拥抱着沉浸在这温柔乡里……
一对历经磨难的情侣经过一年多的生离死别终于美满了。
他们愿意像情狐一样,生活在这与世无争的山谷,与所爱之人快意人生。
这是情狐之所愿。
是潘安、容姬之所愿。
但那些亲人呢?他们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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