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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寒,秋日里的第一场雨还没有那么大的威力,但至少去除了夏日的暑热,树木依然葱葱郁郁,没有一片落叶,明媚的阳光让人产生春天般的幻觉。
于红骑在小黑驴上,而韩五就在前面牵着缰绳,一起走在去往名州府的官道上。两人一路无话,倒叫于红有些昏昏欲睡了。
杜守义没有答应还韩家的地,于红也没有收他的钱,最后杜守义自说自话地答应明年给村里修座桥。那座桥用不了一万两银子,也就四五千两的样子,相当于至少从老虎嘴里扒拉出一点肉丝。
于红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她毕竟不是神,短短的十几日无法抹去那人一生的贪婪与执着,也无法帮那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洗净灵魂。她用着余招娣的躯壳,而这躯壳来源于那个自私自利的男人,于红不得不为他说了几句,可这几句却把韩五给惹恼了。
他分明就是泼韩五啊,抢小孩子枣子的家伙比起杜守义又能好得了多少?于红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大义凛然,指天发誓说他韩五若有飞黄腾达的一天绝不做杜守义那般贪财忘义的腌攒小人。那一瞬间,于红仿佛看到的不是韩五,而是另一个人,伟光正得自己都要仰望了。
湖畔。
韩五去洗洗手,再打一点水。
于红从驴上下来,坐在树荫下小憩。
“真没用!”韩五踢了一脚,把牛皮水壶递了过来。
于红喝了一口,一千年前没有污染真好啊,随便从湖里河里盛了水就能够喝,还那么甘甜,比那神马神马的矿泉水还要好喝!如果能把穿越这门生意做大一点,都不用倒腾文物,光是弄些不要钱的水贩卖到现代也能发大财啊!
韩五躺在于红身边,头枕在她的腿上:“我走路都没有你骑驴累,你这身子骨太差了!”
“哪有?”于红想要把他推下去,却推不动,只得由他了,“我昨晚没睡好,在想着进城后的营生。”
“你有什么好想的?在家里给我做饭洗衣就行了,只要伺候我一个人,比在砭上村还清闲,跟着我呀,算你享福了!”
于红一惊:“我还得赚钱还给你呢,你不会不准我出去做事吧?”
韩五懒洋洋地说:“你就吹吧!你能干得了什么?你的家务活倒还是学得差不多了,但餐馆里不会招女厨师,你难不成想去有钱人家当老妈子?”
可恶的大男子主义!于红怒道:“别瞧不起人!你是不是从来就不相信我能还那一万两银子?”
“呵呵,被你看出来了!你好聪明哦!”他的眼里是满满的调侃,没有半点诚意。
于红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韩五掀翻在地,腾地站了起来:“你既然知道我还不了钱,为什么又说等我还了钱就和离?你……你该不是盘算着我给你当一辈子的佣人吧?”
韩五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和草屑:“我一个月能赚五两银子,就跟你家的管家赚的一样多。你若也能赚五两银子,就算你的本事,但不吃不喝得要两千个月才能凑足一万两,也就是得一百七十年。这辈子你是还不清了,下辈子和下下辈子都是我的。”
字都不认识几个,账倒算得挺清楚!于红气得鼻子都歪了,把水壶抛还给他,走到驴子旁,想了一想,牵过去说:“你骑,我走路!”
“为什么?”
于红愤愤地说:“我减肥!”减了肥才好找工作,找到好工作才好还钱,还了钱才能天高海阔自由自在。
韩五不再推辞,嘿嘿笑着上了驴,走了两步又寻思吃了亏,笑道:“那天我从水里把你救出来就说你没有对待恩人应有的态度,到现在还没有长进,啧啧!”
回首望着那片宁静滟潋的湖面,于红不由得失了神:“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混话,我们打小就认识了!”韩五腿一夹,小黑驴小跑起来。
于红只得奔跑着在后面追,两条腿到底比不上四条腿,没多久就落下了老大一段路。那韩五明明骑着的是一头小黑驴,却背挺得笔直,跟跨下是匹千里马似的。
韩五又拨转回来,笑道:“你不是要减肥吗?就从现在开始吧!”说完他又不管于红,骑着驴就走了。
用不着这么狠吧?简直跟《士兵突击》里的袁朗训练特种兵一样了!于红万分后悔把驴给他骑了,只好咬牙在后面追,而韩五走走停停,不时回过头来嘲笑几句。
于红累得全身都汗湿,呼呼地喘着粗气,但只要韩五轻轻撩拨两句,她就跟个皮球似地又能跳几跳。
远远能够瞧见一座城池,于红倒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
“喂,不跑了!”韩五又骑着驴转了回来,“你不是说变瘦了以后要变成娇滴滴的美人儿,勾得天下男子丢了魂吗?别泄气呀,这样下去你什么时候才能甩掉这一身的肥肉?”
“不用你管,让我歇会儿!”于红闭着眼说。
很快,于红就觉得有只长着厚厚老茧的手在捏自己的双下巴。
“真是的,你用不着时时刻刻提醒我太胖了吧?”于红仍不想睁开眼。
韩五不收手,强忍着笑说:“不是,我不是在提醒你,我是在提醒我自己。”
“什么?”
“你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我是杀猪的呀,长这么肥,差不多了。”
“什么叫差不多了?”于红心知他又在开玩笑,很配合地大眼圆睁,跳将起来,笑道,“原来你还是个开黑店,做人肉炊饼的!”
韩五摸着下巴:“当我的娘子和小肥猪,由你选!”
这家伙嘴里就没有正经的!于红不跟他胡闹,从驴背上取下包袱,向树林子里走去,又回头警告道:“不许偷看!”
韩五嘟嚷着:“真把自己个儿当美女了,有什么好看的?”
于红早有男扮女装的打算,所以三嫂说给她做身衣裳时便以行动方便为由提出做一套男装,现在才派上了用场。
一直觉得能化装成男人而不被别人发现,那得是长得多丑的女人啊!在看到杜守义只是脸上涂点姜汁就骗了一大家子后,于红又有了信心——古人的化装水平低,可那些观众的鉴别水平更低呀!
换上男人的粗布衣,换了个发型,于红学着《白蛇传奇》里的叶童迈着大步走出了小树林。
于红寻思着一个小姑娘扮臭小子,怎么也貌比潘安玉树临风什么的,而韩五却象是看到《三笑》里的纨绔表哥一样笑得直不起腰来。
没奈何,于红跟着韩大导演学起了怎么扮男人。
学来学去,于红觉得韩五那一套就象是个纠纠武夫,压根就不适合自己。韩五却说于红走起路来别别扭扭,男不男女不女。
最后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原来于红本来不良于行,来到北宋后便学着淑女们轻移莲步,竟然忘记了正常的走法。其实现代的女人都是女汉子,只需要大大方方的就跟男人差不多了,唉,好一出邯郸学步啊!
名州府倚山而建,因为与西夏不远,受到威胁不断加固,还算是比较雄伟。城墙大约四层楼高,为夯土墙,以粘土卵石层层夯制,现在外侧采用石头加固。
城门口有兵丁守卫,城门楼子旁贴着一张纸,往来的行人并没有多看一眼。
于红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只是一张普通的公文,内容并不是于红关注的,主要是那一笔好书法,比起自己来差不了多少,而书写者不过是名师爷。
宋徽宗本人热爱书画,大书法家出了不少,上行下效,是个读书人就想要在这个方向谋条出路。在现代于红凭那几笔足可以混碗饭吃,还不时有人请她写个店名什么的,总是被人恭维着,渐渐觉得有了自傲的本钱,还以为靠这一手能在古代也混得风声水起,可事实是象自己这样水平的如过江之鲫。
难道正如韩五所说,只能在家里当个老妈子吗?不要啊!
于红如万丈高楼失足,扬子江心落水,正在慌张失措,背后一只大手把那张榜揭了下来。
于红回过头一看,那人正是韩五,有几个值班的士兵走了过来。
“不好!”于红忙拉着韩五的手就跑。
他懂什么,难不成见她仰着脖子看得发酸,就撕下来给她看吗?这是什么?这是召贤榜呀!二郎山上有匹妖马比老虎还凶,已经连伤好几个人了,县老爷请能人异士来降伏那匹马,赏金从五十两到一百两,过去半个月都没有敢揭榜,如今涨到了一千两。随随便便揭了榜,又不能降住那匹马,岂能有好果子吃?没有常识也要多看电视,电视里古代可没有人权,欺骗了父母官是要挨板子的啊!快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