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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炎泓懿的那抹怜悯的目光就像是魔障一样,反复缠绕在钟宁心头,弄的他甚是烦躁。
入了夜,敬事房送了绿头牌进来。
他看都没看:“滚出去。”
敬事房的太监愣了愣,诺诺的称是,就端着牌子出去了。
走到门口,却被一道凌冽的目光逼了回来,渗了满脑袋冷汗,又端着盘子进来,小心翼翼开口:“皇上,贤妃最近很是想您。”
炎泓懿冷冷的扫了一眼,这一眼虽然不具有什么威慑力,却也让太监腿肚子一直打斗。
窝囊皇帝也是个皇帝,前几日发了脾气,还活活打死了一个太监。
太后对于这些事情,素来是不管的,看上去对皇上很是纵容,实则却是放任。
这个宫里头谁都知道。
外面有狼,里面有虎,敬事房的小太监头皮发着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还是这头老虎给他留了一条路。
“那就贤妃吧。”
小太监松了口气:“皇上,是去淑芳宫,还是让贤妃娘娘过来?”
“去她那。”
站起身,脸上所有的表情已经敛的一干二净,仿佛刚才恼怒冷漠的人不是他。
淑芳宫,掌事姑姑比皇帝的轿撵先到,堆着一脸春风得意的笑:“主子,皇上来了。”
“呵!”
玫瑰椅中,那张妖艳美丽的面孔,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他敢不来吗?”
“是是,您可是太后的亲侄女,他哪里敢不来。”
那漂亮面孔露出几分不悦,虽然掌事姑姑说的是真话,但是她却不爱听别人她的男人受制于人这件事。
掌事姑姑是个聪明人,忙道:“看奴婢,胡说八道,皇上那是想着您,念着您,放眼后宫,皇上最疼的就是您了。”
这下,那张漂亮面孔满意了,展露了一个傲娇的笑容:“去把太后赏赐的合欢香丸点上,让敬事房送点冰盆来,皇上怕热,还有,叫御膳房送两盏牛乳冰来,放点糖,皇上好这一口。”
“是,奴婢这就去办。”
孙莉从房间出来,就吐了一口气。
宫里头最不好惹的人不是太后,而是这个贤妃。
她闺名千伊伊,是太后母家长兄的嫡女。
十五岁前都是寄养在舅父家,后来被太后接回了京城,养在身边一年,就指给了皇上。
放眼后宫,皇上的妃嫔多如牛毛,有很快就升上妃位的,也有从妃位掉下去的,不过那些人不管这么爬,都没能爬到贤妃前头去过。
后宫妃位自皇后,皇贵妃,到贵贤淑德四妃,唯独就立了一个贤妃。
这执掌六宫的后印,都拿捏在贤妃手里。
可以这么说,皇帝一日不立后,贤妃一日就是后,无可厚非的后。
她也很是把自己当回事,整个后宫,但凡敢忤逆她的,均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如果被皇上一个月点过两次的妃嫔,那更是别想活的痛快,不是被折磨死了,就是被折磨疯了。
她易怒,善妒,太后对她管理皇帝后宫的方法,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她就越发一枝独大,一手遮天。
伺候她可是个苦差事,因为一旦哪句话说不对招惹了她不高兴,一顿毒打是免不了,丢了性命都是常有的事情。
孙莉是够圆滑,伺候的年岁又久了,才被拔擢到掌事姑姑的位置。
这些年,她看到贤妃的脾气越来越差之外,还看到一个越来越,那就是贤妃对皇上,是越来越迷恋。
三天不见,就催她去敬事房施压,非要让敬事房的太监暗示皇上翻她的绿头牌。
不过一般都很顺利,皇上每次都来,十分的依顺她。
今天虽然有些小小意外发生,不过到底皇上还是来了。
不敢想象,皇上今夜要是没来,敬事房那个太监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孙莉出去,千伊伊站起身走到妆镜前,拢了拢鬓角的碎发,看到唇脂颜色有些淡了,又抿了一下,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已经二十四岁了,依旧明艳动人。
她满意的勾起一个微笑,走到门口,就见到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额头上一层汗水:“贤妃。”
她看清楚了,是钟宁身边伺候的小桂子。
“什么事?”
“皇上让奴才过来告诉您,他过不来了。”
千伊伊眉头顿然皱了起来,一脸的不痛快:“皇上怎么了?”
“是南楚的三王爷,他今夜不知怎的留宿在咱们宫里,刚刚皇上都走到半道儿了,他又差人请皇上过去喝酒。”
千伊伊有些意外,意外之余,粉拳砸在了门上,毫不掩饰自己的不高兴:“这么晚喝什么酒,那个三王爷,最是贪恋美色,下午就和皇上喝酒作乐过了,晚上还喝,是不是还要叫一群美人作陪!”
小桂子忙道:“这个奴才不清楚,皇上怕您等着急,特地让奴才来支会您一声,还有这个,是皇上让奴才给您赔罪的。”
赔罪两字,十分的受用。
千伊伊娇艳的脸上,顿然又有了几分笑意:“什么东西?”
“皇上说您肯定会喜欢的。”
小桂子递送了一个盒子过去,贤妃一打开,又赶紧合上,脸红心跳,嘴角笑意却越发的妩媚浓烈:“皇上可真是……小桂子,你回去吧,看着点皇上,别让他喝多了,他一喝多了胃就不舒服,整宿整宿的吐。”
“恩,奴才领命。”
小桂子一走,千伊伊回了房间,又打开了盒子,放的是一件真丝的肚兜儿,月光纱的,柔软无比,上面的绣样是一双交鸾的男女,男的精壮,女的**,看的人着实害羞。
害羞之余,心脏又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漫漫长夜,他既然不能来,何苦送她一个这样的东西,撩起她的火,又不给她灭呢。
心里空落落起来,看向门外,发恨的跺了一下脚:“炎泓懿,敢和本宫抢人,下回本宫见着你,非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
“阿嚏!”
一个喷嚏,炎泓懿打的响亮。
一抬头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人,两站灯笼在前面开道,他退下了龙袍,穿着一身鹅黄色长袍,灯笼的光鲜照的那鹅黄色朦胧柔软的像是一团云。
离的远,看不到表情样貌,就感觉到这团云飘了过来,直到飘到他面前,他才缓过神来,像是刚刚就陷进了这团云中。
他选的地方,是御花园一处二层的楼台。
屏退了所有人,二楼就他一人。
钟宁到的时候,也没带人上来,因为看到了炎泓懿的人都站在楼下,他知道,他即便带了人上去,也会被他打发走的。
上了楼,淡淡梅子酒香气。
刚刚去往贤妃的路上就被炎泓懿叫来了,而且是用一种强硬的态度,告诉他如果不来,必会后悔。
钟宁现在处境十分被动,说句怂的话,他现在就得听他的,不然南楚一旦发兵,他现在的实力,要应对还是很吃力的。
他来了,炎泓懿对他一比对面的座位:“关于下午你说的文鸳和亲这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聊聊。”
他平辈称呼,对他并没有什么敬意,但也不端什么架子,远远看去,倒像是两个相交多年的朋友。
钟宁坐下,长袍一撩,带起一阵风。
香风。
熏的炎泓懿还没喝酒就有点醉。
“酒杯只有一个,看来并不是特地请朕来喝酒的,而是兴之所至,忽然想起了朕。”
钟宁观察仔细,炎泓懿也不遮掩:“观察力还挺强的,是,本来只是想一个人独酌独饮,觉得无趣,想到了你,至于酒杯,你若是不介意,我们可以共用一盏。”
“不必,朕不喝,你有话快说。”
炎泓懿站起身,不顾钟宁的拒绝,邪气一笑,走到他跟前,把酒杯送到了他唇边:“尝尝,我从南楚带来的梅子酒。”
他喝过的地方,贴上了钟宁的唇。
他的指关节都在兴奋跳跃,钟宁并不知道,只是这样两个大男人之间喂酒喝,他着实不舒服,从他手里捏过了酒杯:“我自己来。”
一饮而尽,喉头吞咽的动作,撩的炎泓懿一股邪火。
强压了下来,他又满上一杯,就着他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口,酒变成了甜的。
钟宁一阵恶寒,这人是不讲究呢,还是故意的。
“还喝吗?”
我更喜欢这样喝。
钟宁拿过酒壶,抬起头,一个倒酒的动作,十分潇洒。
壶嘴对着他的嘴,涓涓的酒水灌入腹中,几滴挂在嘴角,他也并不去擦,喝完,放下酒壶,笑的慵懒:“好酒,现在也喝完了,你有事就说,没事,朕酒劲上来,可是见到人就会砍的。”
话音才落,身子陡然一僵。
粗糙的拇指指腹,落在了他的嘴角,摩挲着,擦去那滴落的梅子酒酒,然后,邪魅勾起一抹笑,竟把拇指送进钟宁嘴里。
钟宁本能的出了掌。
他一身好功夫,从来不轻易显露,为了隐藏自己,他窝囊到彻底。
只是现在,他浑身都叫嚣着要杀了眼前这个人。
只是没想到,出掌竟毫无力道,才意识到那酒有问题:“你对朕下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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