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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沈家人如何的当东西娶媳妇,也或者根本再也娶不起媳妇,只能打光棍,也或者沈家人坏了名声,大门都出不得,这些都跟姬绣虹没有关系了,她正忙着帮兄长搬家。
马车太小,一趟拉不走,大嫂王雪莹和许氏带着两个孩子,提前一天跟着一些行礼被送去了柳林镇刚刚收拾妥当的新宅,姬云帆兄妹赶着租来的马车返回去去接尚在老宅的父母和一些行礼。
不到五更天,一家人就起了身,被褥箱柜除了已经带走的和车上铺盖的,一律不带,一来都是多少年的旧棉花不暖和不说,还死沉,柳林镇的新宅处姬绣虹也和嫂子早早的置办了新的被褥,二来,老宅也需留一些,预备哪天回得家来有个盖的,只收拾了些家常穿的衣裳和路上要用到的物什,即便这样也收拾出大半车来,只留出不大的空地坐人。
“老头子,走吧!”姬老娘拉拉站在大门口久久不愿上车的老头子,别说老头子,便是她一时离了这里,这心头,鼻尖也酸酸的,舍不得。
“哎!”姬老秀才恋恋不舍地合上大门,上了锁头,并解下一把钥匙递给儿子:“去跟你三叔说一声,咱的宅子就偏劳他多照应了!”
姬云帆拿了钥匙推开了隔壁张三叔家的柴门,不一会,张老三老两口就跟着姬云帆出了大门:“老哥哥你放心,遇着刮风下雨的,兄弟一定把房子给你看好喽,院子里也不能让它长了草!”
姬老秀才自是抱拳道谢,“那就偏劳老弟了!”
张老三和姬老秀才是打小儿的交情,他在上元村里号称识文断字认得那几个字还是姬老秀才当年抽空教的,张家几个小子都跟着姬老秀才认了字,在县里找了轻省活计,是以,俩家一向亲香。
“三弟妹你可别忘了收拾我那菜园子,菜都冒头了,过了五月就能吃上,荒了怪可惜的!”姬老娘这边厢也殷殷嘱咐张老三家的别荒了她的菜园子。
“嫂子尽管放心,我保管你走的时候是啥样,回来还是啥样儿,听说柳林镇离咱这儿不远,以后常回来,咱姐俩可还没处够呢!”张老三家的舍不得姬老娘,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低头擦了擦眼角,再抬头又对正在车上收拾东西的姬绣虹嘱咐道:“绣绣你打小就是个孝顺的,这一去,可得仔细你娘的身子,别累着她!”打从十四上嫁过来,张老三家的就跟姬老娘好,一手不错的绣花功夫都是姬老娘手把手教的,这些年里,给家里挣了二亩地呢!
“三婶放心,我和嫂嫂必不敢累着娘亲,”姬绣虹收拾好车上的行礼,也下得车来,笑着说道:“婶子的咳疾可好些了没有?”
张三婶一听这话,立马转忧为喜,眼眶还红着呢,就笑着说道:“好利索了,可是多亏了你哥给的药,前儿还剩了两丸没吃了,正好你大虎哥两口子回来,你嫂子路上受了凉,就有些不熨帖,我就让他两口子一人一丸儿就着姜糖水喝了,第二天就全好了,你嫂子还说原先月子里落下的,总爱酸疼的肩膀也轻了不少,就跟我说若是还有,不拘多少,让她大兄弟再给捎几丸回来,家常备着,有个头疼脑热的,倒比药铺郎中开的苦药汤子管用,看我这心计,倒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姬绣虹笑道:“那药丸子原是哥哥上晋阳府时候偶然从一个游方郎中手里买的,说是专门止咳的,我嫂子吃着好,娘就说三婶子咳了好些日子总不见好,就把剩下的都包给了您,竟不想还能解了大虎嫂子的病,这回去了府城,若是能再遇上那郎中,必是再买些回来,三婶放心便是。”
这丸药原是年前大嫂王雪莹吃多了积食,有些咳嗽,大哥姬云帆从晋阳府买回来的青果止咳丸,王雪莹嫌弃这丸药干硬,不好吃,姬绣虹一时顽皮,就从那山洞里拿出盛水的玉瓶,往丸药上滴了两滴,竟不想,一夜的功夫,丸药湿软,药效奇好,姬老娘见了就说隔壁三婶子咳了好些日子,总不见好,不如也给她几丸,吃好了也是造化,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姬绣虹说话间已经接收到了兄长警告的眼神,想来那游方郎中怕是远游他处去,遍寻不着了呢。
远去柳林镇路途遥远,也不敢多耽搁,与张老三老两口子话别之后,姬家四口早早的上了马车赶路去了。
柳林镇离上元村虽说不远也有二百多里路,快马也要大半天的功夫,姬老秀才和姬老娘年纪大了,不耐颠簸久坐,姬云帆赶车也不敢太快,只好半日的路程变作一日,走的悠闲些,姬老秀才还有功夫坐在前辕上看看风景跟儿子念几句酸诗。
车厢里被姬绣虹整理得自家炕头一般,厚厚的褥子铺了两层,褥子上还放了两个大大的绣着如意牡丹的引枕靠着,小小的炕桌放在娘俩中间,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攒盒,盒子里放几样软和的点心,车尾的箱子里还放着红泥小碳炉子,陶瓷瓦罐,装水的葫芦,随时停车便能升炉子烧水。
车里闲来无聊,姬老娘便跟闺女拿了针线簸箩,挑出几根丝线打些络子玩。
“娘,你尝尝这个!”姬绣虹从攒盒里拈出一小块糖糕送进娘亲的嘴里,笑着问道:“味道咋样?”
姬老娘一边打着络子一边张口接了闺女递过来的点心,笑眯眯的说道:“好吃,比你哥外头买来的还强些!”
姬绣虹毫不谦虚地笑道:“那是当然,您别看它小小的,从配料到能吃进嘴里,没有三五日功夫可做不出来!”这还是前世为了清儿专门跟府里的厨子学的,上一世清儿倒没吃着几回,这一世,她有钱有功夫,家人若是想吃,她见天儿的做都不嫌烦。
说着,挑着捡了一些父兄喜欢吃的,递了出去。
姬老爹在车外正吟到“新柳丝犹短”时接了闺女的点心碟子,叹了口气,似有所指的叹息道:“可惜再不能喝到咱家的井水了,那水,甘甜!”
说话间摸着颌下青黑油亮的胡须,脸上仿佛还带着些求而不得的遗憾,看向闺女的眼神犹未可怜。
姬云帆转头看向别处,春风到处,生机盎然。
姬绣虹嘻嘻一笑,转头回了车厢,在车尾处的一个没上锁的箱子里拿出一个不大的水葫芦递给父亲:“爹爹只管放心,咱们新宅子里的井水跟旧宅一样甘甜,爹,喝水!”
姬老秀才转忧为喜,接过水葫芦,触手温热,呵呵一笑说道:“绣绣乖!”
在姬老娘笑骂他“老顽童”的声音里,喝一口水,吃一块点心,看着景致不错,还要吟两句诗,与儿子互评,一家人倒也逍遥。
眼见着天将傍晚,路也赶了一大半,再有三个时辰必定到家,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就听着细细的女子哭泣声远远的,姬云帆坐在前辕,拉着缰绳,撘手远眺,隐隐见着远处路边好似有个白衣女子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