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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弹及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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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前奉旨关注电影色戒。当然现在没办法看到这电影,所以只好先乱弹一下了。

    看了不少和色戒有关的文字,对李安的这部电影在心间已经存有预设,老实说读小说时,并不觉得好,文字生冷灰调,有种慵懒的绝望,看得人又消磨又无趣。可是她讲出了一个有点特别的故事,说来说去仍与爱有关。当然,不特别的故事想必也无法引起李安的注意,李安人至中年所获颇丰,拍色戒大约确为他自己所言,是因中年危机而寻求“突破”了。

    看小说色戒,只觉张爱玲因胡兰成而重创,于是爱情在她眼里被设定为不见丝毫温度的荒凉叙述,李安看中色戒其实也是看中了爱情的主题,只是表述方向便不同了,张爱玲用短短28页的文字对着这片荒芜冷静地发出一声短叹,旋即以扬长而去的姿态离开,不管内心有没有爱与挣扎,至少她在态度上在用冷漠和冷血来与爱绝缘,聪明绝顶却莫明凄清。可李安不,他要挖掘爱情和人性里复杂、矛盾的路程,出于男人的主观也好,征服欲也罢,李安表达和展现了女人对男人的爱,让人觉得女人爱男人,就是会爱得浑浑噩噩和感情用事——只要男人有本事钻进女人心里。如果说张爱玲的态度是一声轻捷而绝然的短叹,那么,相同的故事结构下,李安是用连篇的激越情欲去浩荡和铺排肺腑之中的一声长嘘。

    也看了不少色戒的剧照,似乎能把它们连缀成画册,去体会李安电影里精疲力竭得几近绝望的爱——男主角易先生作为汗奸也很不易,担惊受怕得很,有个女人可以爱不是件坏事,可女主角王佳芝呢,不能爱不该爱却爱上了,怎么办呢?危险和绝望时时濒临,怎么办怎么办呢?好象成了逃避不了、躲避不开的宿命,那就喧泄吧,用最原始的爱去喧泄,欲生欲死、得过且过吧。所以,片中才会有性虐。所以有性虐我也不觉得这片子奇怪。

    张爱玲的小说里大约只有两句比较露骨的话,一句是:“每次和老易在一起,都象洗了个热水澡”一句是“通往女人心里的路是yīn道”而这些,便是李安镜头下被称道的酣畅与放纵的情欲,是来龙去脉和生死攸关。

    李安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个儒雅而充满爱心的导演,他的断背山,拍的隽永悠长,那种关于爱的细腻的体会与表达,让人一唱三叹,那么在色戒里,觉他是打定主意要用颠覆的充满肉香与施虐的性爱来渲泻爱情,而之所以如此,怕是因为越是阅尽人世,越是感观孽情,越能搜刮和钻研人性里最真切和原始的一念之间吧。

    百闻不见终究没有更细致贴切的感觉,有些情绪似是而非,略有体会却说不清楚,想来等真正看到色戒这部电影的时候,画面也许会因情欲而热,但是情欲之外,应该还有更难言的悲凉,让人站在偏执的爱的焦土上,欲诉无言。不过若从简臆断,却觉色戒告诉人们的道理也许可以理解成:若让爱情钻进身体,往往重者致命。

    想起另有一段故事,主角是歌手蔡琴和其不久前去逝的前夫导演杨德昌。这段故事让人动容和困惑是因为,蔡琴与杨德昌的十年“无性婚姻”放在任何一个年代,都让人感觉匪夷所思。比较理解蔡琴,觉得她只是太爱他了,爱到委屈求全、惟他适从,爱到可以把爱情曲解成奉献、把痛苦悬挂成勋章。可所有痴情到头来,却换来刻骨铭心的痛楚——这段婚姻终结时,杨德昌的评价只有两个字:“空白。”这评语生冷得让人连梦都没有理由再做。其实感情只有对还揣着爱的人,才是一把利刃,绝情如此,这是不是全世界最疼的伤口?疼得血管缓缓流血,却没办法止住,因那个能包扎的人,早已转身成昨了。可以想见,这段感情是蔡琴心底最深的伤,可尽管如此,前夫去世,她却仍要低吟浅唱“不了情”她说:“我深深地感谢上帝,让我与他轰轰烈烈地爱过。”

    嗯,如此,我便这样推断:想刻骨铭心地记住一个人和被别人记住,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爱成不渝,再伤成体无完肤,那将是一道永不舍得愈合的伤口,惟有心甘情愿是慰解的尘埃和尘埃里开出的花。做不到甘愿,就不要去碰得太切。爱情如逝水,往事不可追,一个人失去自我去爱他人,真的换不来什么得失。不过我仍是佩服蔡琴的,能从极致的悲伤里浴火重生,仍深怀一份真挚,很是可敬,因它让疼痛闪耀了几分升华的光芒。

    一度无法理解杨德昌为什么说得出空白,后来却发现,原来他只是说出了一句实情:没有了,不爱了,那不是空白是什么?当然、理应是空白,杨德昌也并没什么错,就象“维持无爱的婚姻是不道德的”这句话一样,并无过错。可这个故事也告诉人们:如果爱情钻进心里,往往轻者内伤。

    前段日子朋友小聚时闲扯“读者”说:这个世界上最傻的事情之一是把朋友变成情人。由此看,陈升和刘若英就算得上聪明人了。陈升是刘若英的制作人,今年37岁的刘若英出道16年获得奖项无数,却孑然一身,不是不爱,只是无法爱,陈升是个有妻儿的人。有一年,刘若英与陈升被某综艺栏目请去做节目,整个节目里,刘若英一直在哭,而陈升讲话的时候,她就抬起泪眼一瞬不瞬注视他,百转千回。陈升在事业上对刘若英有极大的帮助,但却适可而止,始终不肯与她再进一步。访谈中,主持人问陈升,有没有喜欢过刘若英。陈升定了几秒,说:“我不喜欢她,干吗帮她做这么多的事?你当我白痴吗?”喜欢她,却始终在她的感情世界里置身事外,这种理智与决绝不免残酷,可却刚好是种炉火纯青。潮水般的爱再汹涌,那些被洗刷过的礁石仍然坚硬无比,不为所动,于是互不负担,互不逼仄,多好。这个故事可以理解成,不是不可以爱,只是要爱得恰如其分,便可成佳话了。

    有次和朋友闲话,她说看到一人博上有句话,大意说,对感情男人就是冷热两用水龙头,一手热一手冷,往往控制得很好,该热就热该冷就冷,又干脆又理性。我就跟她说,我说前两天也看到一个电视节目呢,里面的女主人公结了七次婚,现在都想不起前几任丈夫叫什么名字了,可她在节目里叹息和迷惑为什么自己总也找不到真爱,简直太厉害了。真是为这样的比喻和这类“传奇”哑然失笑呢,能这样收放的人都是高人啊,太厉害了,若人人如此从容,想这世间岂不少了许多痴男怨女,盛世更加太平?此种境界,真是虽不能至,心甚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