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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早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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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今年8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及时补充营养,还需要添加维生素调节身体机能平衡。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因为,电视广告里天天都在表白——“我为什么长得壮,因为我吃了xxxx!”

    儿子是个电视迷,尤其爱看动画片,着迷的程度已经到了能够把每一部动画片片前、片中、片尾的广告词倒背如流,甚至能够准确地说出哪部动画片几时几分几秒开始播出。广告商也象是摸准了儿子的心理,总在这一档期展开轮番“轰炸”“三精葡萄糖酸锌”、“铁骨精”、“盖中盖”刚刚过去“脑白金”、“黄金搭档”、“娃哈哈果奶”又粉墨登场,后面还有“喜之郎果冻”、“达利蛋黄派”、“蒙牛乳品”、“海王牛初乳”等数不清的品牌在排着队。在这个时候打开电视机,几乎每一个台都有热情而稚嫩的声音在喧嚷:“xxx好吃”、“xxx好喝”、“妈妈我要喝xxx”、“爸爸我要吃xxx”、“要喝就喝xxx!对!就喝xxx!”最可气的是这一个广告,几个孩子海吃鲸吞地干掉一包xxx,一边抹嘴,一边高声吆喝“xxx!今天你吃了没有?!”好象没有吃这种东西今天就白过了似的。儿子当然也会跟着嚷,尽管不全是真心想要,但声声入耳,我还是凭添了几多歉疚——因为,初到这个城市,我们只有暂住地,还没有象样的家,我不仅没有给孩子准备更多的营养,就连一日三餐也是饱一顿,饥一顿,凑合着过来的。

    调到这个联合国命名的“改善人居环境最佳范例城市”工作以后,孩子的爷爷、奶奶逢人就吹嘘孙子到大城市享福了,殊不知,在所有繁华的背后都有凄冷的角落;远在另一个城市妻子深知我们父子俩不容易,但也只能在电话里一再叮嘱要给孩子加强营养,千万不能让儿子输在起跑线上。我嘴里应承着,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要让儿子在同一年龄段孩子中“出类拔萃”但是,当孩子不经意问起明天的早餐在哪里的时候,我仍不免心虚得要命。

    我是记者,成天东奔西跑,象疯子似的到处抢新闻,生活没有规律,照顾儿子的时间自然也少得可怜。当初,让儿子跟我一起来这个城市生活,主要是看中了这里的生活环境和教育方式。我一直以为,与那些辞了工作、别了亲人,送子女到这里读书的“陪读一族”相比,我们应该算幸运的,毕竟他们更象是过客,而我们已经有了这个城市的户口,还有了属于自己的落脚点,多少有一点主人的虚荣。但是,生活总归是生活,与是否是过客身份关系不大,有人打理的日子与没有人打理的日子绝对不一样。我忙起来的时候,儿子的一日三餐和起居饮食全得靠他自己,好在他从小就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还知道饥餐渴饮,不至于饿肚子。

    一般情况下,儿子的生活是这样安排的:早上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里喝袋装奶、啃面包,中午到单位食堂搭伙,晚上等我回家做饭。有时候,我晚上有应酬,做饭的计划自然就泡了汤。在这样的时候,如果方面,儿子就搭个“便车”跟着蹭一顿,或中餐、或火锅、或汤锅、或小吃、或烧烤,胡乱塞一肚子;要是不方便,儿子就自个儿回家泡方便面。我对儿子说,这样的生活有诸多不利,一是饭菜质量堪忧,只能够充饥,不能保证营养,二是冷热不均,时丰时俭,肠胃难以适应,三是时早时晚,没有规律,生物钟容易紊乱,四是吃饭成了一个课题,要么太严肃,要么太随意,少了一份家的温馨。儿子却说,老爸你也不要太自责了,长不了身体总可以长知识吧?将来有一天,我去中央电视台开心辞典参加餐饮知识竞赛,一定不会求助现场观众。

    很多时候,家长总是期盼孩子理解自己,孩子的理解似乎就是打开家长沉重心锁的钥匙。我却宁愿儿子不理解,宁愿他发牢骚、发脾气,甚至大声地抗议,这样或许会减轻一点我的负疚。遗憾的是,儿子至今没有一句怨言。

    记得刚到新学校不久,儿子兴冲冲地告诉我,他被体育老师选进学校田径队了,为这,他着实高兴了好久,我也跟着高兴了好久。可是,在运动会前夕,田径队的大名单上却没有了他的名字,儿子很失望,一再央求我去跟老师说说,只要还能够练田径,哪怕当一个替补队员也行。熬不过孩子期待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到了学校。老师们非常客气地给我让座,争先恐后地表白他们的心迹。班主任很遗憾地说,可能是她自己看走了眼,这孩子不一定是体育苗子,推荐他参加田径队是她没有把调查了解工作做细致;体育老师也很难堪,反复说明这孩子应该具有运动员的潜质,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是无法提高他的训练成绩。其实,班主任没有看走眼,体育老师的训练也很科学,孩子之所以成不了运动员,主要问题还出在家长身上——谁叫家长用养猫猫、狗狗的方式养“运动员”呢?

    “五。一”大假时,我带儿子回了趟老家。爷爷、奶奶一边问长问短,一边打量孙子又长了几许。儿子兴高采烈地告诉奶奶,他又长高了,都1。44米了。奶奶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儿子的堂弟和表妹都已在1。5米以上。奶奶把我拉到一边,奇怪地问:“孩子在那边是不是水土不服呀?怎么老不见长呢?”

    在奶奶眼里,儿子一直是我们家的高个子。事实也的确如此,从前在老家上学的时候,儿子是班上年龄最小、个子最高的孩子,经常被老师安排在后排就坐。出于对孩子学习成绩的考虑,我们总要托关系、走后门让老师把他的位置稍微往前挪挪。如今,孩子的个子在班上已属于中等偏下,加之有些单薄,老师很自然地把他安在了前排,我们只好又托关系、走后门让老师把他的座位稍微往后挪挪,以便他能够在心理上与高个子们靠得近些。

    前两天,接到台里的通知,我们社教部一行6人将于近日起程,到几百公里以外的王朗大熊猫自然保护区去拍摄一部专题片。临行前,台长特地叮嘱我们,这一次至少要在那里呆半个月到一个月,大家抓紧时间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我忐忑不安地向儿子作了汇报,很委婉地告诉他准备把他送到一个亲戚家暂住。儿子坚决不答应,一再表示要留在自己家里,还言辞恳切地说,他会把一切都打理好,决不会把家再变成一个“狗窝”

    该告别了,我恋恋不舍地对儿子说:“来,跟老爸拥抱一下。”儿子却说:“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两个大男人拥抱什么呀?握握手吧。”

    那一刻,我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两滴眼泪也不知不觉滚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