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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隐于悲悯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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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真宗,重庆万州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已出版诗集三部,日记体小说一部,作品散见诗刊、诗选刊、中国国土资源报等报刊。诗歌纪念碑获团中央、全国青联、人民文学杂志社等单位主办的首届全国鲲鹏文学奖诗歌一等奖等奖项。)

    尽管是在网络上与何真宗认识,虚拟的网络却向我展现了一个率真的何真宗。有时真的很感激网络,让距离不再是距离,当然,它也会让不成为距离的成为距离。何真宗的纪念碑获得了团中央、全国青联、人民文学杂志社等单位主办的首届全国鲲鹏文学奖诗歌一等奖的奖项。获此殊荣的他在聊天中却是沉稳的,这让我更加肃然起敬。沿着他的笔端,进入他的诗歌,我听到一种声音,那是一种铿锵有力的声音。

    “在南方/在一栋栋拔地而起的摩天大厦的缝隙里/我不止一次地从媒体上看到/类似的新闻——/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地某街某地正在封顶的大厦/一个外省民工“不幸”/从楼顶摔下/一根或数根大拇指粗的钢筋从其/大腿臀部斜插进肌体/穿肉而过/命根险遭不测/经抢救/有的奇迹生还有的/永远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工作”在这首纪念碑中,这一部分是诗人强压着内心澎湃的激愤作了冷静的白描,语白,简约,没有刻意造成的晦涩和隐喻,却成功地营造了暴风雨来临之际黑暗的紧张气氛,让人读得悚目惊心。

    接着一句“这可是我的打工亲兄弟呀”如平地惊雷,诗人强抑的激愤猛然冲破平静的假象,如洪水决堤,他撕心裂肺地喊出了发自内心的声音,这些民工,不是别人,不是陌生人,更不是敌人,是生活在社会的底层打工亲兄弟!他们“抛家舍亲风餐露宿/抽劣质香烟/病了喝一碗姜汤/背着铺盖卷四海为家”诗人的胸膺中充满了强烈的痛楚,正是这种痛楚让他的灵魂都在颤抖,到了令人战栗的程度,这些打工兄弟,干着最粗重、最累人的活,而社会回报他们的,却是廉价的低微收入,甚至连生命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他们生命的意义还原到简单的生存。在大部分人进入“小康”过着有花园洋房有小车的日子,享受着高度物质文明的时代,这些民工们还在温饱线上挣扎,他们的梦想“却又十分沉重”沉重得不堪驮负,与廉价汗水划开了迢遥银河的距离。

    人活一世,草木也是一生,他们的生命,缘何如此被搁置至此?诗人在诗中,没有一句质询和控诉,更多的是悲悯,不是一种浮浅的滥情的悲悯,而是一种哽咽着无法置词的悲悯。“这就是我的打工兄弟/常常用自己的梦装饰别人的梦/别人的梦/恰好成了他的纪念碑”诗虽到此戛然而终,却让人感到一种无限广博的慈悲,余音缭绕。

    何真宗的目光投向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民工们,他以正直、刚正、深广的情怀和优秀的才华,关注他们,贴近他们,融入他们,代表他们发出既微弱又铿锵的声音。他的诗歌语言是朴素的,甚至是不经雕琢的,质朴的语言加上真挚的情感,读起来倍觉亲切自然之余,还有一股震撼力。在矿难啊矿难里,遇难的矿工灵魂与诗人的灵魂重合在一起,诗人的情感完全被矿工遇难的事件统治,他“看”到的,是矿工亲人闻知噩耗后“那一声紧跟一声的哭喊到哪里去了/那一双紧跟一双的眼睛的泪水怎么干了呢/那些残留在跟矿难塌方零乱的精神废墟/那些留给落难者的父老兄弟妻离子散的烙印/那些留给我们一张又一张恐怖的脸谱/是一本又一本带血的影集/留下记忆深深几许?”遇难者的家属痛哭到失声,泪水流尽的绝望场景展现给读者,让读者心为之紧揪。

    当生不如死时,死就成了解脱,死者已已,可生者何堪?

    “别再为我的落难悲痛啊/我这一走该为我感到幸运吧/我摆脱了辛劳和困苦/我摆脱了我这卑微的一生”

    “那么多人在逃避/我这卑微的一生”是什么篡改了人的善,是什么僵冷了人的心?诗人用这个句子结束了全诗,是悲悼的哀歌,是伤逝的怅叹,亦是在奔走,在呼吁,是时候了,我们得检视内心了,一起来关怀这些和我们一样有着生命但卑微不已的群体吧!

    笔拙、愚钝如我,斗胆写至此,心仍受何真宗诗歌的影响无法平静。这一种触动,正是何真宗文字功力所在。怀着这种自问无法承负的触动,我捎上一个愿望,(我想这必定大部分人的愿望,包括何真宗本人),但愿那些生活在底层的民工们早日脱贫致富,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让何真宗往后的打工诗歌,以欢乐为主题,不再悲愤。    2005-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