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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一日远似一日,光芒也愈见灰白起来,映得墙头衰草一棵一棵地摇曳起伏,风肆虐着,在高处翻卷冲撞,和寒流搅在一起,又扑向大地,一刻不停地用力摇动擎着最后几片枯叶瑟瑟发抖的树们,黄的、未黄的树叶大片大片地被从黑瘦的枝条上无情地掰下来,投向一望无垠的黄色旷野,在这样的季节,不知有多少天物被自然暴杀,更何况小小一片叶呢?是的,秋来了,叶们无可奈何地落入大地这永恒的归宿,将在那里度过这一年里最后的一季。
又一片大极的桐叶晃悠下来,它极不情愿的穿过干枯的枝条罅隙,随风翻了几个个儿,越上高耸的屋脊,又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象舞蹈一样擦过灰黑的瓦,飘过我的窗前,摇摇摆摆地落了下来,我拣起了这枚桐叶缩回屋中。
我仔细地端详它,它此刻躺在我的手上,显得无力而疲惫,是这最后一次旅行使它这样的么?它的叶柄有着黄里带红的颜色,叶柄尽端曾是与树连接的地方,如今变的干而脆,难怪它承受不了阵阵呼啸的秋风呢。它的柄前端便是脉络纵横的叶片正面了,细看起来,它的纹络已不尽显明,像人手一样伸出几条主干白线,有隐约的细纹随白线伸向叶的边缘,只见那极力张开的叶面依然有碧绿如春的气象,只是内中也有数处变得焦黄而黑,甚至叶中心还有几处不知为鸟啄抑或虫咬的圆洞赫然入目,这叶的一生就如此地清晰了。
唉,这片叶在这一季的生涯中不知承受了多少风吹日晒虫袭呀,我似乎已看到那虫如附骨之蛆一样将仍嫩的叶片蚕食,我似乎听见叶片的呻吟之声如此剧烈,可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它此刻只是安详地在我的手上躺着,可是它仍然坚强的完美着自己的生命,你看它虽然被虫咬得几处破碎,却没有蜷缩起来,而是仍尽力舒展着自己的肢体,它曾经是否也明白,再坦然一点,多接受一点阳光,多经受一点风吹雨打,才能使自己经的起自然更大的暴风雨?
我翻看它的背面,这是一副怎样的骨架呀!盘根错节,一个主干与另一个主干通过许许多多细小的纹络相连,即使一根断了也还有另一根及许多枝节相扶,那么这片叶就不会轻易死去了,因为这是一副怎样坚强的骨骼图啊!
一片叶,一片从夏季开始蓬勃的生命,历经了多少,它的痛苦和欣慰会有谁知道,如果它有心,又该是怎样的博大呢?
一片叶,随风凋零了,它曾经蓬勃繁荣过,即使现在,它的生命正在秋风中一点一点的耗尽,它仍是多么的不情愿啊!他还未把自己的绿意向世界铺陈完毕,还未来的及向大树母亲道一声感谢和珍重,就要告别了,然而,它仍要于秋风萧瑟中展示自己不屈的骨骼与优美的风之舞蹈,而当不久的将来,那一场大雪封杀大地时,有谁会看到,这片叶在雪下那干萎的身体,正把自己的骨骼一滴一滴化为养料交给树根,默默地开始期盼来年又登高望远,随风昂扬于枝头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