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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转型。从写字玩升至写作。
对,是写作,而非写字。我可能稚嫩,但恭虔。
写作,这个令我肃然起爱的词语。
想起去年汪建忠兄初来红袖时所烧的那几把火。汪兄说,文学是一个严肃的话题,禁止有人把写作当成写字玩。而我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言在网上写字玩的人。
此刻想来,有些汗颜。
汗颜是对的,说明我醒了。
我是怎么被叫醒的呢?首先要感谢杜霞老师。
那日在红袖看台里,看到杜霞老师提到了萧红的呼兰河传。萧红的作品,我还是早年读过她的生死场,对呼兰河传根本就不知道。
杜霞老师说,呼兰河传里没有风云骤起,没有恩怨情愁,只是静静地,花开、鸟飞、虫鸣在萧红的笔下,温婉与恬淡却酝酿出命运最无边的荒凉。
这点话吸引了我。随即在网上搜索,并下载了呼兰河传。
读罢呼兰河传,心里有一只小手在轻扯我。那只手,它便是文学。
萧红家常式的的记录的文字里,表达出无边的恬淡和荒凉之爱。
让我想起我的家乡,那个贫穷而愚昧的小乡村,说它贫穷,是因为我爱它,说它愚昧,亦是缘于我之爱。
石老师曾经提到过我的写作风格,我答不上来,因为我不知道。我一直是在写字消遣,自说自话,借以打发时光。而写作是一种艺术,是一门学问,更是一项工程。
读罢呼兰河传之后,我知道了,我所期望的写作风格就是呼兰河传式的,简约朴素的文字,表达出无边的荒凉之爱。
简约是因为我们朴素,朴素是因为我们纯真。之所以知道荒凉,是因为我们在爱。
一旦知道自己的期望,就拥有了动力。
我就这样把自己叫醒了,于这个轻风淡淡的初秋。
秋真的来了。
最初知道秋来,是在那个骤雨不歇的午后,我裸着身体在厨房里煮面,忽然一迭冷风自窗户涌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探头望出去,只见疾风将窗外的树木刮得叶片纷飞。我知道,秋它来了。
还知道秋来,是在最近的太阳与月亮里。
家里居住的是小户型房子,阳台与卧室联成一体,先前一到上午九点,阳台上就被我拉上了厚厚的帷帘,一直拉到傍晚,那样才能进入卧室时不会被阳光所刺伤视线。
而近日,我忽然发现阳台上的帷帘不用再拉上了,太阳虽然依旧很亮,但我却可以用眼睛去捉它了。
我每晚要去散步,近夜,于散步路上,仰望月亮,忽然感到月亮薄了,清了。
那夜,如水的月光泻在阳台上,我在月光里端坐,心里渐渐被一种水样的情感充盈着,我忽然想写点什么,关于秋天的月亮,关于秋天的夜,或者关于秋夜的我。然而,手指触在键盘上,却枯涩得不能成文。
那么多水样的跟秋有关的感情满心满怀流淌,我居然无法用文字把它表达出来。这让我知道了我的欠缺多多。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我愧对幼年时分植进我心田的那枚文学的种子。
于是我又一次把自己叫醒了。我要读书,我要营养。
文学对我的启蒙,之于长篇小说,是幼年时分读了太多的十月之类的小说选刊。因此除了长篇小说,别的文学体裁我一般极少涉足。宁可睡闲觉,也不去阅读除却长篇小说之外的文学作品。而今,这就成了我的硬伤:我不会抒情。
我不会抒情。我常常被潮水般的情愫冲撞得眼泪花花,却口笔无措。
因此,我写出来的东西干,少肉。
昨夜不眠,在红袖里站着,阅读推荐里的两篇小文,一篇是等待雪落,另一篇是满眼秋水。
这是我婚后近十年来,第一次认真阅读不是长篇小说的文学作品。读着,感情的潮水又在心里冲撞我,冲撞得我涌出了泪。
今日我下载了此两小文,在无人的家里一遍遍朗读。
“雪落在自己的怀里,雪躺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
“我不敢望雪了,我望见的都是无家可归的纯洁灵魂。”
“唯一不需写诗的日子,是雪落的日子。”
我生来喜雪,近乎于痴迷。每年自春天起就在盼望下雪。等到下一个冬天来到之后,雪来了,我却守口如瓶,绝口不敢言雪。雪在我心里,只有一个字:美。究竟怎么美,我却说不出来。等待雪落的作者他说出来了。他的雪,是我的雪。他用文字把我一路醉倒在等待雪落的忧伤的美丽里。
这,就是文字的魅力。
月亮出来了,许多的日子,都因相思,瘦成了一把镰刀。这是满眼秋水里的诗句。淡而朴素的文字,却生出镰刀一样的忧伤,弯弯地割戮了我。
这些,都是我所期望的写作风格。那些繁丽的,高雅的,欢快的,或者深邃的,都不能打动我。我希望我的文字象一种眼神,明亮,却罩着一层忧郁,这忧郁它浅,几乎看不清,但拂之不去;这忧郁它亦很轻,绝不伤人。
弄懂了这个,我泪流满面。我象一只流浪经年的小鸟,终于知道了家的房门,至于该如何去叩开那扇门,最终能不能进到那扇门里去,是我现在所不能明了的。我惟有朝着那扇门飞翔,不辞辛苦地飞翔。
我把自己叫醒之后,哭了。
在婚姻的温床上沉睡了近十载后,我终于醒了。
想起当年,一个烧饼,一口自来水,就可以让自己爬上一夜的格子。婚后,在爱人的怀抱里,我成了软体动物。
总有朋友说我忧伤,也总问我为何忧伤。我说我把我的脊梁丢失了。
更有网络异性给予我关爱和温情,想让我快乐,但我忧伤依旧。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脊梁是什么,它便是写作。
而今,在这个初秋,我终于又拣拾回了我的脊梁。
我为自己制定了五年的读书计划,一边积累生活。每天上午和中午阅读长篇小说,傍晚朗读一点优美的抒情散文和诗歌。每部长篇小说至少要读五次以上,粗读,细读,研读,精读,笔记读。散文和诗歌,要朗读,那样才能上口入心,学习抒情。
秋来了,我人生的秋也来了。转眼之间,我已隐隐望见了四十岁的门槛。但,秋也是播种的时节。哪怕于下一个秋里死去,我也要在这个初秋播撒下种子。
每天早晚要去散步,那是病体之需;每天晚上要陪爱人看电视,那是爱护夫妻感情之需;每天要搞一次大的卫生,因为家里收养着两只猫猫,脏;每天要午睡,那是养颜之需;午夜里还要听电台,那是习惯。
时间太不够用了。我又一次泪流满面。光阴的马蹄,在身后“得得”地将我催促。
把自己叫醒之后,我一次又一次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