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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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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叫你马铃薯,我却只记得“土豆”这个土得掉渣儿的名字。

    相对于麦子、玉米而言,土豆属于蔬菜,由于它价格与产量上的优势,人们往往赚个盆满钵溢,而乐此不疲。

    土豆在春天里播种。

    春三月,春潮涌动。无边的田野上,远远近近,机声隆隆,到处都有忙碌的人群,都在忙着种土豆。放眼望去,满眼一片洁白,高高低低,起起伏伏,那是薄膜的海洋。薄膜下,不光是土豆,还有春白菜、胡萝卜、小萝卜,大头菜,那是覆盖着一个个美好的希冀吧。一辆辆行驶在海洋中的汽车,那是远航的帆船,还是归航的游子?

    开沟捻种、覆土起垄、覆盖薄膜,这些一道道繁杂的工序,很快就被一个叫做播种机的庞然大物代替了。巨大的身影轰轰驶过,犁铧过处,种子、化肥、薄膜这些种土豆必需的东西,便一齐留在地里了,留下一片闪亮起伏的白色梦,在春天里生长,从浪漫走向成熟,在夏天里成熟并收获。

    初春里,土豆萌芽、破土,在和煦的春风里,舒展着细小的枝叶,这多像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孩童呀。春深似海,土豆浓烈得似是一幅泼墨写意的图画。等到麦收以后,玉米齐腰深了,看似貌不惊人、土里土气的土豆,却向人们奉献出一个个饱满而新鲜的果实。不事张扬、不哗众取宠,默默奉献,最后才给人们一个惊喜,这是怎样一种品性呢。这跟我的父老乡亲是多么相似呀!

    乡亲们脸上纵横交错的褶皱,就是数不尽的垄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在垄沟里留下了千百次的重重叠叠的脚印,从刀种火耕的远古,一直走到阳光灿烂的今天。也许,人类的历史,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此时,天若有情,如果下一场淅淅沥沥的蒙蒙细雨,或者,田垄上娉娉婷婷走来一个村姑,村姑春衫尽湿,额头上还沾着一缕秀发,那一定是诗经里那个采薇的女子吧。

    最美人间四月天。土豆开花时节,真的是要紫有紫,要粉有粉,要白有白,一串一串,紫嘟嘟、粉扑扑的,漫成一片烂漫的花海,赏心悦目。不用说,还有一粒粒蜜蜂嗡嗡嗡地飞舞着,花香四野,溢满了我的心窝窝。行走在土豆花开如海的花海中,满眼含春,心情像可爱的土豆花一样美好着。沟沟垄垄间,土豆花香飘飘荡荡,尽情释放着它的芬芳气息。就在这飘香的季节,土豆在孕育着、成长着、膨胀着它的梦想。

    麦收过后,土豆便开始收获了。

    收获之前,看上去枝枝蔓蔓,匍匐在地,纠缠不清,等到犁铧过后,方显本色。那散落地上大小不一的金蛋蛋,多像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五线谱,正谱写出一曲美妙的乐章呢。

    巨大的犁铧深深地扎进地里,犁铧过处,后面的地里就像变戏法似的,一下子冒出四处散落着的黄橙橙的土豆,散发着一股浓郁而新鲜的气息。乡亲们散开在地上,埋头捡拾了起来。风不动,树也不摇。天气热辣辣的,知了躲在树林里嘶嘶长吟。身上薄薄的衣衫,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额上,沾了一缕黑发,偶尔,也会抬起胳膊,蹭一下脸上的汗水,望一眼散落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土豆,又埋头干起来。

    有时,他们也会起身歇口气,扯着衣襟,轻轻扇着涨红的脸蛋,看见远远近近的地里,到处都有忙碌的人群,忙着收获土豆。这个时节,简直比割麦子还要忙啊。如今割麦子,只不过等在地头上,看着大联合在麦子地里轰轰奔走,闲聊的工夫,麦子就装进了汽车,拉回家里。哪像收获土豆,正是小暑大暑的六月天,大家都忙啊。田野,在这个季节,沸腾了,欢实了。

    我就曾帮助亲戚收获过土豆。欢唱的马达声中,巨大的犁铧走过去,留在后面的是一片泛着亮光的黄金色的土豆。那是谁家的新媳妇,喜眉笑眼的,还挺着个肚子,也加入进忙碌的人群。唬的很像是婆婆模样的一个女人赶紧走来,就劝,赶紧回家,弄坏了小孙子俺可不依!一席话惹得大家全都笑了。一大车满满当当的土豆拉走了,拉到批发市场去交易,很快就能换回大把大把的票子。市场上,女人们正热汗淋漓地忙着筛选、装箱,再装上大集装箱。如果把广袤的田野比作一处规模宏大的现代化生产车间的话,那么,这些刚刚出土的新鲜土豆,在经过女人们的精心筛选、装箱,很快就会销往各大超市,甚至漂洋过海,走出国门---任谁也得承认,这是一条无形的规模宏大的现代化生产流水线啊。有了这条规模宏大的流水线,这片流金淌银的黄土地,能产出多大的效益啊。

    种土豆也不是包赚不赔,也不总是过五关斩六将,也有价格一路下滑,也有走麦城的时候。

    乡亲们不在乎一季的成败得失,甚至接二连三的低迷,庄稼不成年年种,在乎的是一种精神、一种意志、一种毅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更多的时候,他们就像那田野里的野草,风吹雨打也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