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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先生的家乡,离谈狐说怪的蒲松龄老先生的家乡淄川,也不过三百里;我的家乡,离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莫言先生的家乡,也不过区区三十里。我不知道莫言先生是否去过淄川,是否拜谒过蒲松龄老先生的家乡,而我却曾经无数次地走过莫言先生的家乡---大栏。如此想来,默默无闻的庸常之辈,跟如日中天的大家如此一比,简直就像一棵小草跟参天大树一样,想来真是高攀了。
如今,沿着宽阔平坦的胶平路,一路向南,也不过三十里路,右拐向西,一路西南行去,就该是去高密的方向了--这就是莫言先生小说里所称道的“高密东北乡”了。
我曾经无数次地走过这条路。那时候,胶平路迟迟没能修起来,因为是平度、高密和胶州三县接壤,关乎到各自的利益。那时候去高密,走的是一条蜿蜒曲折的乡间路。曾经骑着车子,越过胶莱河,经过大栏、河崖、夏庄等一处处乡镇,到高密火车站去接回从沈阳回来过年的大舅;曾经跟着哥哥,到高密木货市去买回一辆牛车。再后来,曾经一次次去高密打回一些年画、对联之类的年货,挣回一点血汗钱,以补贴家用。更忘不了那年冬天,去高密火车站转悠了一天,看到的只是山一般的木材和煤炭,看到了火车那巨龙般的庞然大物,听见了火车发出的粗重的喘息,结果什么发财的机会也没寻到,只带回几本文学杂志。
事过多少年,没想到,高密大栏这个偏远的乡村,竟然出了个会写故事的莫言先生。更没想到的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竟然会是这个会写故事的莫言先生。其实,偶然之中,又有必然,那就是,让实力说话。从一炮打响的红高粱开始,莫言先生就开始了他的故事写作,谁能想到,至今,他已经发表了近百篇中短篇小说和十几部长篇小说。由于莫言先生的作品没有图解政策,没有迎合时尚,更没有粉饰太平,有的是关注民生,敢于揭示底层百姓的苦难,敢于揭示官吏的为非作歹,因而这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非他莫属,舍我其谁。
莫言先生得奖了,莫言先生出名了,高密也跟着出名了。他的家乡大栏,也跟着出名了。
就在今天,我又一次踏上了去高密的路途。也许是名人效应吧,从胶平路右拐西行,一眼就可以看见,在一家企业的围墙护栏上,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热烈祝贺家乡作家莫言先生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一路西行,是一条宽阔平整的柏油马路。大路绿化了,也亮化了。路两旁,是一盏盏漂亮的路灯;新植了绿化树木,高的是芙蓉,矮的是冬青,一高一矮,错落有致,十分美观。哦,一块块指示牌告诉我,原来我走的是“红高粱大街”怪不得呢。直到行至大栏,我又一次看见了一条书写着同样内容的横幅,看来真的是不虚此行,受益匪浅了。
行至大栏的西头,一块新设置的蓝色路标“莫言旧居”映入我的眼帘。箭头所示的方向,是指示左拐南行的,莫言先生的家乡平安庄就在前面。因为我急着赶路,不能前往拜谒了,错过了一次领受教诲的大好机会,心中不由萌生出一种深深地遗憾,想来只能等来日了。
继续西行,眼前就是“红高粱大桥”了。桥头上,高高地竖立着一个十分醒目的牌子,上书:高密东北乡--高密疏港物流园社区。远远望去,河面不宽的胶河里,一线窄窄的河水逶迤伸向前去,早已结了冰。这里,想必是莫言先生小时候放牧牛羊的地方吧。对着蓝天白云,对着淙淙流淌的河水,他那颗少年的心思肯定会不安分起来,要不,多年以后,莫言先生怎么会写出那么多惊世骇俗的故事来?
河滩上是疏疏密密的林子,是成片成片的树林子,把一处处古老的村庄连在了一起。那些叫做村庄的地方,那些有着旺盛的人间烟火的地方,想必是深藏在树林里、深藏在草丛里的一只布谷鸟吧,寒来暑往,就陷入了沉寂。等到冬去春来,就会放喉歌唱起来。乡间也有灵芝草,城里也有臭蒲根。是莫言先生成就了红高粱,还是红高粱成就了莫言先生。我不知道,莫言先生是不是乡间的一株灵芝草,或是一只能叫的布谷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