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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花月正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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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的影子就像花儿串起的风铃与岁月摇曳,过往的感慨如同随风的花瓣与流水成歌,我在月光下常常想起那些瞬间的感动,想起那些花开花落的感动。

    春天的野百合在幼稚的守望中走过长长的季节,在冬天的枯枝下跳出花一样的果实,为了大年三十的那碗八宝饭,我用野百合的味觉填满一年的心愿。

    满园的桃花被一夜的东风摧得落红满地,我轻轻的脚,印在桃花的笑脸,那一行独行的灿烂,是我入泥的青春,那一场桃花为我而开。

    兄弟们心花怒放地面对那些雨后天晴的山蘑菇,长裤成了临时的口袋,映山红的花瓣在口中浅甜微酸,没听说过映山红能吃,尝过了才有一丝恍然的心悸,那时候浆糊的脑袋面对漫山的火红并没有烤出半句的诗意。

    通往老屋的那条小路总能结出金币一样的朵儿,蒲公英像点灯的星星,像孩子的眼睛,像圣洁的天使,打着伞的果实又像披着婚纱的白娘子,用力一吹,轻盈的种子会梦幻般地飘飘荡荡,只剩下白白的杆儿,在静静的坠落之中你会听见无声的音乐。

    油菜花每年都会铺天盖地,唐代诗人杨万里曾经描述过家乡的油菜花:“篱落疏疏小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我更喜欢金盆子一样的油菜花,挂在山坡上迎着太阳盛开。

    父亲的草帽与厚布衫挡不住烈日的火辣,种子田里盛开的稻花一时间泛起浅薄的黄雾,微尘一样的颗粒落入半开的青稻壳,受精的空壳会慢慢地闭合,精彩的瞬间让人目瞪口呆,我相信没有多少人见证过稻花如此神奇地孕育生命的种子。

    小女人们仿佛永远都没有想要长大,她们在采摘泥墙上的太阳花,在破瓦中鼓捣涂抹的胭脂,浅红的指甲和花儿般的笑脸在阳光下绽放出青涩的美丽。

    忘不了坐在土屋旁阴凉的木架下守着花开花落的老人,他是我一生的纠结,他用黄黄的丝瓜花结成的零用钱消磨残存的时光,用瓦罐中叮当的硬币施舍成佛,我在他的慈爱之中度过幸福的童年。

    栀子花开,那颗老栀子花树是几辈人的欣赏与热爱,树下埋葬的银元也不知道成了谁人的窃喜,只剩下装着雨水的破坛子。有栀子花开就有女人们的笑声,有栀子花香就有女人们的热闹。

    大妹妹去了美利坚,小妹妹嫁了安微人,蝴蝶一样的紫玉兰花在没有一片树叶的枝杆上翩翩迎风,让人眼花缭乱,浓浓的念想就像拔高的树干,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种树人在远方,手足情仿佛就在眼前。

    屋后那颗百年的茶树成了受敬仰的神,日本鬼子锯断的的树桩上重新长出的枝桠已经成了擎天大树,澄黄的茶叶汤充满了人参味、生姜味、花生味,热茶好喝,凉茶更好喝,那入心定神、清热解渴的小白花更是茶中极品。因树冠高大,采集工作极具难度,我梦见自己成了工蜂一样的机器人飞在半空中采茶,引得母亲微微而笑。

    黝黑的孩子们在门前的水塘边顶着荷叶钓鱼,在荷塘的月色下用玻璃瓶装入闪闪的萤火虫,在落雨之后摇动绿叶上滚动的水珠,在热得烫脚的土路上边走边吃采来的莲子,唯独对那些灼灼的荷花却是一脸的淡然与忽视。

    深秋的梨花开尽无限的哀伤,那是梨树对爷爷所寄托的哀伤,这种人与物的感应是自己生拉硬扯的巧合,但是那雪亮的一幕永远是我心中抹不去的惊诧与疑惑,我宁愿相信那是老宅的气场所展现的一缕浮光掠影。

    茉莉花不仅仅是杯中之香,更是一种流行的美,姑娘们把花朵用细线穿成小串戴在手腕或者发髻,显得更加阳光明媚,明眸皓齿。我喜欢那种看得见的优雅与洒脱,那种蕙心兰质的自然与追求,我被那种茉莉花式的品质所倾倒。

    野菊花是乡野的气息与精神,晒干的野菊花每年都被寄往远方,多半被用于做枕头或者泡茶,门前屋后、堰边田头、荒坡野岭有采不完的花朵,冬天的阳光一出来,禾场里就见大簸箕和小油布都铺满了凉晒的野菊花,母亲的忙碌有自己的理由。

    玫瑰花开在心底,却永远都没有采摘的理由,满街的玫瑰花在没有情人的情人节让人失魂落魄,宁愿送给母亲一支康乃馨,也没有勇气给女人一朵特定的玫瑰,我相信大多数和我一样的男人并不算一个懦夫。

    只要想回家看看,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诸如血红的石榴花、纤细的金银花、嫩黄的仙人掌、妩媚的月季、娇艳的海棠、傲雪的腊梅、爬窗的牵牛花、静落的细桂花、幽香的兰草和紫色的马兰,她们都是生命中匆匆的过客和掌声,是快乐的点缀,是短暂的逃避与超脱。

    “明朝风起应吹尽,夜惜衰红把火看”见过洛阳的牡丹,却没见过花样的富贵。人可能入错行嫁错郎,但花儿绝不会开错地方和时节。

    时光匆匆而过,人生恍然如梦。也许我只是想用曾经的美好来记录自己,记录亲情、友情和爱情;也许我只是想用曾经的美好来掩饰自己,振奋自己,来平淡那些愤世嫉俗与消极沉沦的情绪。

    平生只笑如意事,那年花月正春风,这也许是一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