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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钰吃完那餐饭放下筷子,喜气洋洋的对我说她明天就三十三岁了。仿佛孩子过生日又长大一岁时的喜悦。我看着她,不知是该祝贺,还是该安慰,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我的一怔使她笑容凝固,黑色的睫毛膏给了她黑色的泪水,她用黑色的泪水洗刷脸上白色的粉底。不是找不到,因为忘不掉。三十多岁了还陷在大学那场初恋中难以自拔。
他们一见钟情,自然的仿佛早已约定。自习课上一个浅蓝色牛仔裤、小格子衬衣的阳光大男孩向她借一本小说,约定第二天在这里还书,她当时并不觉得陌生和突兀,一切都那么自然,欣然同意。第二天自习课那男孩始终没有出现,第三天、第四天并不是一本书,而是言而无信。在她心里失信的乌云遮住了那男孩的阳光,她的心情变成了阴天。直到一个周六的下午,同学们都去逛街,她独自在宿舍看小说。听见楼下有人喊她名字,跑去一看竟是那男孩,手里拿着书在楼下挥舞着。她接过书,男孩说了家中变故,请她原谅他的失信。知道了原因她便不再生气,并表示如果有什么困难,她愿伸出援手。男孩的表情不知是喜悦还是感激,但他的笑容驱走了她心中的阴霾。回到宿舍后她不由的在窗边看着楼下的他。正值深秋,梧桐的落叶像橙黄色的地毯铺满了道路,树上所剩无几的叶子将阳光分成一个个光柱,斑驳了静谧的林荫道。许是周六大多数人都已离校,宿舍楼静静的、楼前道路静静的,那男孩就踏着橙黄色的落叶静静的来回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她的心里。
还是在那间自习室,他们常常不期而遇。开始只是礼貌的打招呼、说说话。但她看他的眼神已有几分女生特有的温情,她每次都早早来到自习室,当上课铃声响起他还迟迟没有出现,她心中就会有些莫名的怅然和猜疑。这一切当她见到他大步走进自习室的那一刻,向她投来特有的微笑时,刚才的一切便会被一股温暖的幸福取代。有段时间她发现自己的书会突然“消失”之后又悄悄的出现在自己的书包里,只是书上多了好些小诗,一会把她比做心中的月亮、一会把她比做天上的太阳、一会又仿照古诗诹上一段,拙略的词句“狗爬一样”的字体,但每每翻开书页都会看到那些诗句,纯真、傻傻的感觉。就这样他们走到了一起。
从此他们便开始了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的大学恋爱。一起上课、吃饭、去图书馆、逛街。爱情奇妙的东西,可以把原先不认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粘合在一起。他们就只是恋爱,与肉体无关,谁也没提,谁也没碰。最幸福的时刻是一起下晚自习,天气晴好,他会带她走一条僻静的小路,没有熙攘的人群,只他们两人,仰望星空,一路走着,谁也不说话。文钰说她的确能感受到他的心,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对自己说什么。那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
日子慢慢地过着,他们享受着幸福,一天一天。不必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不必说珍重的话语,和大部分校园爱情故事一样,他们的结束是那样雷同,一个选择北漂,一个回了家乡。在离别的站台他们相拥、流泪、挥手、远去。
就这样文钰的初恋结束了,短短一段恋情,没有期盼的煎熬、没有炙热的激情、没有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誓言。淡如水的恋情,好似涓涓细流,润物无声,一直渗透到她的心灵深处,潮湿了她的心,无法干燥。没有激情的火焰如何能得到炙热的爱情呢?听了文钰的故事,才知道爱还有另一种表达方式。澎湃的激情犹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淡淡的真情看似无味,细品却回味悠远。激情如烈酒,痛快、豪放,酒醒后只留下些许记忆的碎片。最怕真情,身在其中无色无味,犹如空气。突然消失后便立即窒息,伤人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