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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欢声不再,景物依然,哀思难寄。有谁知女儿心中深深的思念?父亲已离开我整整三年了,但思念之情与日俱增,多少次提笔想记下些关于父亲的事,却总是不能成文。从前琐碎而快乐的生活,点点滴滴,一朝的决别,竟都一下涌到心头,醮泪的笔难再继。时值父亲节之际,我终可以再一次尝试,回忆父亲与我的生活点滴。
我的父母,用一句最贴切的话来形容,就是严父慈母。父亲温文尔雅但寡言不苟言笑,小时候我是怕父亲的。小时候的我不爱说话,但手脚多多,老爱捣鼓东西,有一次弄坏了爸爸钟爱的小小录音机,我不动声色的将录音机放回原处,当没事儿一样。过了几天爸爸发现后,将我和姐姐叫到面前,严厉的问:谁弄坏的?姐姐立即声明不是自己弄的,可是在父亲看来,姐姐声辩的快和大声,是在为自己脱罪,不用说,那天姐姐挨了严厉的教训,包括一顿打。看着姐姐挨打,我惶恐极了,大哭着认错。这件事给我记忆最深了。
四岁时,有一次我捣鼓爸爸的刮胡刀,父亲一再叮嘱不能玩,我却不听,在父亲离开以后拿起了刀片,结果割伤了手指,又不敢告诉父亲,只是将手背在身后怯怯的问:“爸爸,有没有紫药水?”父亲说:“看你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叫人心疼呢!”事情过去这么多年,父亲却记得那么清楚,常跟我提起,每次都让我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7岁那年,我进了重点小学的重点班级。入学的第一天下午,学校舞蹈队来选“苗子”我被挑了进去。老师要求我们买一双白色舞蹈鞋,我回家小声地和母亲提了,可教毕业班的母亲天天忙得如转个不停的陀螺,没有空闲。母亲让父亲带我去买。在那骄阳似火的大中午,父亲骑上自行车,载着我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我们几乎找遍了城里所有的商店,父亲的衬衫也如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湿湿的、粘粘的,我知道那是汗水——饱含慈爱呵护的汗水。我为父亲心疼起来,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在一家很偏僻的小商店里发现了我想要的圆头舞鞋,那是最新款的舞蹈鞋,我将鞋紧紧抱在怀里,伸出小手为父亲擦汗,父亲满头大汗的样子和汗湿的衬衫,此后一直保留在我的记忆里。
从小,父亲就鼓励我们多看书。刚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能囫囵吞枣地阅读家里的报刊文摘了。西游记薛刚反唐、杨家将这样的评书,我熟悉到出口成诵。有着丰厚书籍陪伴的童年和少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非常幸福的。虽然,因为父母严厉的管教和严格的学习计划,很多的时候,我因为不能和别的小朋友一起在院子里自由自在地玩耍而倍感委屈。但是,一直在书海中漫游的我,比起同龄的孩子,多了份乖巧和文雅,也多了份淡淡的书卷气息。
父亲对我和姐姐要求很严格,他没有因为我们是女孩子而放松,但也很民主,凡我和姐姐想做的事情,他总是支持。只有一件事,他是要定夺的。姐姐考大学填报志愿时,父亲希望她填师范大学。姐姐理科成绩很好,总是班里甚至年级的第一、第二名。后来姐姐听从父亲的意见,考上了一所很有名的师范大学。我读书不如姐姐拔尖,从小喜欢唱歌跳舞,在中学时,文艺天分更显示出来了。学校想推荐我去考艺术院校,能学自己喜欢的专业,我当然开心。回到家里,我和父母商量,母亲说:“女孩子将来搞艺术也好”父亲一直沉默着,良久,父亲说:“爸爸同意你的选择,但是爸爸希望你学到更实用的知识,掌握一门更好的技术,好报效祖国,更好的为大众服务”父亲看着我,殷切的目光里是深深的期望。我明白父亲的心,他是希望女儿将来能成为有用的人。高考成绩出来了,我考的不错,填志愿时,我几个志愿填的都是医科大学。当我拿到医科大的入学通知时,父亲很开心的笑了,父亲很欣慰的说:将来你姐妹俩,一个教书育人,一个治病救人,很有意义。
上了大学后,父亲坚持每星期一封信鼓励我,督促我。“余韵吾儿”;父亲的信是文言体,用毛笔写的,潇洒飘逸的笔法如行云流水,苍劲挺拔的字体尽显浑朴雄迈的意蕴。字里行间,透释着父亲深深的期待。捧着父亲笔墨飘香的书信,胸口总有一股暖流在涌动。轻轻抚摸着这些洋溢着浓浓亲情的文字,我的眼睛常常会湿润。父亲慈爱的面容,充满期望的眼神,都会在一行行苍劲挺拔字迹中悄然浮现。在远离亲人求学的日子里,父亲的书信是我最大的动力,我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以优异成绩完成了学业,被学校推荐到市里一所大医院,成了一名光荣的妇产科大夫。
参加工作的第一天,父亲送了一件礼物给我,那是一句我终身受益的话:孩子,记住,以后无论你工作了多久,经历了多少,你都要将每一次的手术当做是第一次手术来完成。对于父亲的话,当时我并没有太深的感受,现在回想起来,这句话说的多贴切,多深刻!每次当我站在手术台前,父亲的这句话都会似警钟在我耳边敲响,我立即会全神贯注的投入工作。
父亲,既是慈爱的父亲,也如严格的老师。刚参加工作时,父亲经常为我把简陋的居室收拾得面貌一新,把零乱的书柜整理得井井有条。在父亲“做人和做文章都要正楷”的言传身教下,我一改往日杂乱无章随手札记的陋习,开始分门别类作专业文摘卡片和活页笔记,工工整整书写病历文书。每当工作中遇到困惑,我会对父亲说,父亲总会给我指明。
在父亲言传身教下,我和姐姐努力工作,从不敢怠慢,在各自岗位上小有成绩。父亲常以我们姐妹俩为豪。
父亲患重病后,在神智清醒时,他都会过问我和姐姐的工作,当得到满意的答复后,父亲才会露出欣慰的神情。父亲弥留之际,眼神涣散了,可那双眼睛巴巴的看着我和姐姐,父亲的眼神有不舍,更有欣慰,为我们姐妹俩而欣慰。父亲的眼神深深印在我脑海里。
父亲离开我们整整三年了。父亲,您虽然离我而去了,但您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我想您在天国,一定望着您的女儿,您一定在向您的女儿微笑。父亲,您的女儿虽然天生不具备兼济天下的豪情,但她温婉良淑、与人为善、知恩必报,是您要求的那种独善其身。您的女儿努力向上,认真踏实工作,放心吧,父亲!安息吧,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