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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空,深不可测的黑洞,向着仍旧抱有幻想的人们,挥舞着无边的眩惑。
声声钟响,好似尖叫的欲望,抑或是鞭策着欲望的尖叫,渲染着夜空下浮躁的暗涌。
一道礼花,划破夜空,散开的是人们期许已久的,沉浸其中的,欲望与幻想。
这一切,属于天,属于地,属于你,却不属于我。
这夜,多么像飞机轰鸣的巴格达夜空,一阵阵空袭,占领着我的你,毁灭着我的心。
巴格达,天空,爱上一个人。
周末,吴菲和智剑一起回家,冷不丁地问道:“剑,真的这么喜欢和我一起回家吗?”
智剑轻轻耸了耸肩:“小傻瓜,你说呢,现在干嘛和你在一起啊。”说这句话的时候,智剑的眼里充满了温柔,淡淡的,却是那么真实。
城市的大街,拥挤却不纷乱,既不至于找不到家而迷路,又可以在塞车之余,让这两个男孩有更多相处的时光。
时光也许并不属于任何人,自顾自的流着,从洪荒初创,到地老天荒。只是,爱幻想的人们总是或多或少的给时光注入了眩惑的成分,眩惑的情感,眩惑的欲望,眩惑的无奈于是,时光也变得那么不可捉摸,好想留住,却又好像一不小心地,从指缝中溜走。
正如此刻的幸福,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是什么。
道旁的落叶在微风中飞舞,好似眩惑的海洋,绽放不可寻觅的微笑。
智剑其实并不住在这里,只是周末“好心”地送吴菲回家,吴菲似乎也很乐意。智剑总是骑在吴菲的脚踏车上,吴菲呢,则坐在后面,双手扶着智剑的腰,靠在他背上。刚离开学校要经过一段弯曲僻静的小路,两人便都不说话,吴菲甚至能听到智剑的心跳和他轻微的呼吸。每当这一刻,吴菲也只是这样的靠着,感受着内心强烈呼唤的冲动与满足。
到达市区,周末拥挤的街道,单车只能停下来推着走。聊天便是这个时候打发时光的最好方式。无论聊什么,智剑总是拉着吴菲的手,另一只手扶着单车。有时也轻轻拂一下吴菲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继续把温暖传递到吴菲的手心,话题自然不断。
从学校回家,在吴菲看来,只要和智剑在一起,总是那么短促,好似一溜烟的功夫便到了。真是这样,穿过下一个街区,就是吴菲的家了。吴菲提议,去附近的报亭转转,也许能买到那份自己喜欢却货源极少的杂志。智剑也很乐意继续这么逛下去。
只是,这本杂志好似根本没出版过,一连游荡了六个街区,却总是被告以尚未到货的忙音。当然,结果是微不足道的。不管走到哪里,智剑一直拉着吴菲的手。
当两人都走累得时候,就在最后一家兼营饮料的报亭坐下来,喝着果汁,面面相觑。不知是基于什么理由,也许是不想给这么长时间的游荡留下遗憾,总要买点什么的。智剑拿起身边的一份时事类报纸:“老板,这份我要了。”
然后,两人便靠在一起,煞有介事的看看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好像国际问题专家,抑或是国家元首。
“巴格达又遭到空袭了呢,好可怕。”吴菲“天真”的问道。
“是啊,真恐怖啊。”智剑也孩子气的附和道。
吴菲看着报纸头版,照片上原本漆黑的夜空,已被怒吼的火光照的分外明亮,不远处还有几颗炸弹正在喷射着火舌。整个夜晚,好似焰火晚会的狂欢,透射着尖叫混合悲悯的狂欢。
“我要是在这里,你会来救我吗?”
“of course,not ,谁要救你啊,谁要人陪着回家啊,谁要和我一起看报纸啊”
“哈哈哈哈,坏蛋”
笑声在风中慢慢散去,没有人注意到,黄昏树荫下发生的一切。其实也没发生什么。
吴菲回到家,已是夜幕降临。锁好了车,吴菲把智剑送到车站,目送他离去,只剩下不舍。
智剑再次给了吴菲一个温柔的眼神,隔着车窗,却丝毫没有褪色。
吴菲和智剑是好朋友,没有人质疑。
高二分班后的报到日,吴菲在教室里,和身边的新同学打趣消磨时光。老师走了进来,大家各自回到座位上,结束无聊的对话。老师开始宣读乏味的规章制度,吴菲只想赶快结束,趴在桌子上,想象着新的校园生活。
“也许会很无聊吧”吴菲这样想着“别期待生活像小说似的”
这时候,有人走了进来,老师示意他在吴菲前排的座位坐下,然后继续乏味的读着。吴菲抬了下头,汗水让视线模糊,没看清,再度陷入沉睡。
很难得的,能趴在桌上睡着,还做了梦。也许新班主任的声音真有催眠的魔力,怀疑是不是学校缺少教师,让心理咨询室的退休失眠症专家来顶替。梦里做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同样记不清的,是老师无敌的催眠曲。
吴菲被身边的同学唤醒,抬头,揉下惺忪的睡眼。前排的男生转过来收拾东西,看见一脸朦胧的他,轻轻摇了摇头,接着目光在不经意间相对,自然的微微一笑,然后走开。
很平常的初次照面。“人挺帅的”吴菲这样想着,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奔向食堂。
智剑是外校转来的优等生,因为搬家迁到这里。这所学校素以治学严谨著称,当然笼罩着乏味枯燥的气氛,以及那些教师如何bt的传闻。来这儿的第一天,看到的却是一个如此玩世不恭的小子。
“这人儿挺特别”智剑这么想着,走出食堂回宿舍。
大门拐角处的落叶,被风吹乱,无力的向外逃逸。
晚餐后,阵阵睡意袭来,吴菲推开宿舍门准备去楼道打水。拉门的瞬间,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你好,我叫智剑。”
“啊?噢,你好,我叫吴菲。”
就这样了吗?吴菲和智剑算是认识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特定的人们之间总是存在那些莫名的向心力,把毫不相干的事物混合到一起,丝毫不去考虑将产生怎样的结果。
智剑挺帅的,至少吴菲这么认为。吴菲呢,在智剑眼里也算是个朋友吧。两人之间,也不过是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饭,和普通的朋友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慢慢的,好像融化了什么,裸露着、感受着从未感受到的感觉。
融化着的,是什么。
日子过得很快的,两年这样过去。
好似绚烂的烟化,从引信燃烧前的兴奋到天花散尽的怀恋,转瞬即逝。
这是哪里,吴菲确定的点了点头,没错,这是去智剑家的公交路线。
终于,他决定这么做了。
路好似那么长,有足够的时间去抚慰忐忑不安的心。
吴菲应该还记得,有一天他开玩笑要和智剑一起睡,智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不过是多了床被子,想着也没什么。谁知道,以后两个人一直是挤着一个床位睡的。那一夜,吴菲一定难以入眠,怦怦的心跳让他无法淡然身边的一切,幸福却又朦胧,缺乏真实的触感。但是不管后来智剑说挤得很烦人云云,那是不是真心话,至少二人从此就这么粘着。智剑抱过吴菲,背过他,当然也牵过他,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至少都已经不加做作的发生了。
阳光透过参差的枝叶,在车内投下斑驳的树影。驶过一座不大的报亭,这里有吴菲喜欢的杂志,也有伴随着这些杂志和智剑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若即若离。
也许是旅途的乏味吧,司机随手打开收音机,是那首熟悉的i swear。第一次听是在哪里,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有一次很特别,和智剑一起那次。
那天,一下课智剑便跑到吴菲的座位边,递给他一张信纸,上边密密麻麻的誊着英文字母。“我喜欢的歌,有空去听下。”什么歌吴菲当时没有注意,只是碰触到智剑手指的瞬间,好像唤起了某些害羞的涟漪。
第二天,吴菲也从歌本中抄了一首赠给智剑。智剑看了一小会儿,然后说到,我会唱啊。“那你唱给我听啦”吴菲不甘心的要求着,对这奢望没报多大的把握,转过身看着窗外。
阳光好像有着非凡的魔力,透过窗户,把一片熹微洒在吴菲脸上,暖暖的,让人迷恋。隐约觉得,这温暖已弥漫至耳根,低吟的歌声伴着微热的鼻息,把这阳光酝酿的温暖瞬时放大了数倍,透过皮肤,穿越五脏六腑,一直,一直渗入到心里,直到心房的最里层。
短短的一个课间,教室里的吵杂都仿佛被屏蔽静默。智剑在背后轻轻的抱着吴菲,倚着他的耳边,就这么唱着。在短短的十分钟里,时间一不小心停转,难以捉摸的无序和满足,充溢着、融化着
小换一下姿势,汽车就快到智剑家了。熟悉的街道,今天却好似唱着新编的童谣,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从未讲过的故事。吴菲的心里暖洋洋的,很自然的,想起了那个中午。
夏日的午休,漫长而又潮湿。那时候两人已经在一床被子里呢喃。忘记了聊着什么,总之是很开心的事情。隔着窗帘,宿舍房间里酝酿着迷离的氤氲,吴菲把头埋进智剑的脖子,头发轻轻的摩挲着,弄得智剑好痒。
就这么不知道过了多久,吴菲伸直脖子,改换一下姿势。智剑呢,则是慢慢的靠近吴菲,一阵潮湿,那么轻柔,好似触电。轻轻的咬着吴菲的上唇,智剑没有说话,吴菲亦没有
车停了,思绪被恰到好处的打断,停在了最幸福的部分。吴菲有点飘飘然的下车,进入智剑居住的小区。
这些是梦吗?这么长的梦?
两年,所发生的一切,可以用梦来解释吗?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么虚幻、迷离,握不住好似即刻就要飞逝
想想前不久的事情,吴菲的勇气似乎冻结住了。智剑一向很迁就他,以往任何时候都是。一个月前,不知为什么,吵了几句。吴菲赌气不理智剑,一连从下午到晚上。
曾经走过的日子,好似一首镌刻在花岗岩上的诗,不容任何人抹去,在海边浪涛中作为曾经发生的那一切的见证。
终究,那只不过是岩石。
吴菲等待着,等待着一如往常一般的迁就和温柔的眼神。晚上,智剑睡回自己的床位,临睡前,对吴菲说:“再不说话,高考后我就不理你了。”
一道平稳的小溪,遇到突兀的落差,所得当然不是壮观的瀑布,而是一道飞虹,短暂而悲壮的陨灭。
“不理就不理”尽管吴菲的内心如何诉说着千言万语,口中还是不听使唤的一句回绝,干脆而有力,仿佛吹发可断的利刃。
然后,智剑哭了。
这是吴菲第一次见到智剑哭泣,不是痛心,没有凄凉。滴滴泪水,不知将洞穿什么无法复原的东西。
吴菲站在智剑家楼下,高考后的第一个休息天,是他下定决心来这里做那件他想做的事情的日子,也是某个不可饶恕的承诺即将兑现的时候。仿佛人们无心埋下的一颗定时炸弹,一旦丢失了解除爆炸的钥匙,就只能天真地期许其自行失效。
被告知智剑出门过一下回来,吴菲慢慢平静了一些。好似被告知那颗人们无心埋下的炸弹输入了错误的起爆时间,晚几分钟起爆一样,值得人们欢呼。
落叶被环卫工人扫进垃圾箱,没有任何逃逸的念头,乖乖等着应有的命运。
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现,微笑着从远处走来,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吴菲等待着。
智剑走近,看见吴菲,收敛了笑容,收敛起温柔的眼神。
吴菲并没有奢望能再次从那眼神中解读出温柔的迁就和谅解,但同样也并没有厌恶和愤怒。
形同陌路,智剑径自走进楼道。
“我有话对你说”吴菲听见自己这么说。
智剑用背影回答了他。只是伯母一脸疑惑,不得不转身:“你走,走,走啊。”
吴菲很庆幸,他没有说“滚”也没有严厉的语气。
“我一直很喜欢你”
是过了多久,没有人记得清。
“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一句灵验的咒语,凝结了空气,冻结了呼吸。吴菲从没在任何一本小说里看到这种神奇的魔法。
然而,在现实中,发生了,意想不到,不可思议,却是那么实在,再也没有含糊和不确定的成分,坚硬冰冷的外壳有着如此真实的触感。
“我可以送你礼物吗?”
“不可以。”
他走进去,关上门。
他放下礼物,转过身。
那是什么?刚才那种让人如此踏实,如此确定的感觉,哪里去了?
那是什么?为什么只有耳边那些烦人的轰鸣?
那是什么?为什么一切如此模糊,为什么双手触及的一切已经不再真实?
为什么?
为什么 半年,6个月,181天。
“过年了!”吴菲听到电视机里这样叫到。
过年了。
冬日的阴冷与夜晚的寂寞结成坚不可摧的诡秘,却在眩惑的欢呼与轰鸣中分崩离析。
鞭炮震彻夜空,焰火驱散黑暗,欢呼辞别旧岁。
有人说过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鬼扯。
全世界,都在狂欢。
唯有我,依然孤单。
这夜,那么熟悉,好似巴格达夜晚的空袭,恐怖与暴力之余,少了那份温柔,少了那份不实,剩下如此强烈真实的临场感。
电视里播放着顾莉雅的爱上一个人。
爱上一个人
不是在早晨
就是黄昏
爱上一个人
唯一的原因
就是认真
爱上一个人
检验的标准
就是变笨
爱上一个人
什么都不问
他就是神
爱上一个人
只有爱不会恨
真的吗?
只有爱,不会恨
吴菲,看见焰火升起,照亮了宛如内心的夜空。
2007年2月18日星期日
7时50分38秒